那天,当我做完了选择题,正欣赏锦衣卫从洛阳送来的密报――――上面说李国瑞果然摸摸地往自己口袋里塞福王的金银珠宝。而卧底密探007,已经在这些被黑了的物件里,混入了,螭龙玉笼一只。这个,是只有朱姓皇族,才能使用收藏的物件。
很好,就用这个罪名吧。
我怀着无比畅快地心情想,小气鬼李国瑞,你完了。看回来本人收拾你。同时,又有一种智商上的优越感油然而生,怎么他就这么容易上当呢?
另外又想,我爱我的锦衣卫们,这次李国瑞的家产,根据摸底调查,这个人物是孝定太后的侄孙,数一数二的富裕户,等抄家了,分三成给办事的锦衣卫吧。
以前看过的书里说,李国瑞家有一串价值连城的项链,黑珍珠渔子一般大小……我正做梦呢,贴心大公公王德化就笑得一脸喜气地上前来,万岁,奴婢们有一份孝心奉上,还望万岁看了欢喜。
唔,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我扫了一眼,紫檀木办公桌上,去出使安南和巡游天下,很净露面的哈巴狗公公和忠心公公的折子――――二位快结束行程了。
宫中大内监,三足鼎立的局面即将形成。难怪贴心公公这么急着讨好啊。
我笑,公公引我,去了不胜收的宫后苑,往钦安殿上一坐,茶点心手边一放,捏肩捶腿的宫往身边一站,的生活太太太舒适了。
然后,公公引导十几个小内监,将四卷巨大的画轴,扛了过来,支起架子,徐徐展开――――太震撼了!!!
这是四幅,北京保卫战的巨大工笔画。城楼,旗帜,战马,军士,盔甲,炮火,烽烟,树木,飞鸟,断壁搏,俘虏,一个都没有少。
清明上河图有一千六百四十二个人物,两百零八头动物。我眼前的图呢?
公公哈腰说,这四幅画卷,是奴才命京里的三百画工,连日不断,连续一个多月方绘完。四卷上统共有三千八百四十六个人物,战马两千一百六十九头。只是虽如此,也万万不能描绘当日战场的万分之一。
我不迭点头,一幅幅浏览。
第一幅,是对峙。只见皇太极大兵压境,黑压压一片,如火如荼,兵强马壮。红衣大炮的炮膛,黑洞洞地对准了大明城楼。八旗林立,皇太极一马当先,扬鞭直指前方我大明永定门。
明军这边,门户紧闭,戒备森严。
我一边看,一边在心里说,他们有这么多门炮吗?皇太极,还要稍微胖一点。这……这站在城门楼上,英雄豪迈气概的黄衣人,是我吗?哦……我其实没这么高大的身材……还有,我手里根本没拿任何兵器……我虽然会射箭,但怎么可能射到皇太极?
还有啊……这……这真的发生过吗?鞑子有用火攻城门吗……他们有掘壕筑墙吗?诶我说,我大明的炮明明是他们的几倍,不是反过来啊……
算了,反正,真相比传奇要单薄多了,还是允许人家艺术加工吧。
公公一边看我的脸,一边继续哈腰说,圣上所见的乃是画稿,预览后圣上若中意,奴婢打算叫江南的织造局,照着图样,绣出来。
我点头。好。
第二幅,是厮杀。我看了黑线……心想不要再胡扯乱贴金了……出去厮杀的是卢帅哥,不是本人……
这没要脸的事情,是可忍熟不可忍。
我正,对贴心公公道,把这副,这里改了。卢象升那日穿着一袭黑甲,骑栗大马。
公公点头如鸡啄米,奴才瞎了眼。
其他的,狂风卷树叶,血肉横飞,刀光剑影,混战一锅粥,砍马腿,斩人头,倒还是不错,明确表达了当时的战况。但我建议说,也不要把鞑子的脸统统画成这幅模样,还是有几个整齐的,做人要厚道。
第三幅,是追击。无论是出场人物,还是情节,基本属实。我点头。很好。
第四幅,是凯旋……需要全部重画。哪里有百姓夹道欢迎三呼万岁跪地叩拜焚啊?朕,刚刚明明没有追出去,这会子又是从哪里凯旋而来?还有,他们归来的时候,身上血污狼狈,不是干干净净。
我对着第四幅,摇头说,就画黎明时分,卢象升和吴三桂率部归来,朕在城门口迎接吧。
公公跪地,遵旨。
提出修改意见后,我望着这副必定会名垂青史的超级作品,再三自恋欣赏,一时还舍不得下令收起来。
好东西要大家分享。
我传旨,让吴三桂和多铎都过来,先瞧一瞧看一看,也提修改意见?
不一会,吴三桂就大踏步地来了,多铎稍后也一瘸一拐地来了。对于这四幅画,吴三桂倒提不出什么修改意见,始终微笑着点头看。
多铎一边翻白眼一边看。当他看第一副的时候,他首先指着皇太极说,他哪里有这么英雄?如果不是从马上摔下来受伤,立即私阵后去包扎指挥……哼。也不知道最后谁会被俘虏。
然后,他忿忿地说,如果换了我哥多尔衮,哪里会是这副局面?
我暗想,啊皇太极就不是你哥了。看来流言战术还是有点效果的。
再然后,他指着正蓝旗帜那处,指指点点说,豪格还要黑一点。
最后,他瞪着最后一幅图,上上下下看了半天,我在哪里?他发怒道。本贝勒血奋战,身受重伤,被俘虏后英勇不屈,连大明皇帝都被本贝勒折服。这些怎么统统都没有?
骂完,他呸了一声,怒气冲冲,一瘸一拐地,又夺门而出。远远还能听到他的怒骂声――――很了不起吗?迟早打垮你们!!!
我懒淀会他,继续研究这图,左看右看,我对公公说,再挑选几个,最优秀的画师,告诉他们,袁崇焕夺取盖州一役,也要放在这传世画卷中。
除了江南绣坊的针线丝织绣品,这副图,也要画好,裱装在朕的乾清宫内。
这个想法,让我自己进入了痴状态,控制不住,开始滔滔不绝。
我说,督师的战马是黑的高头良驹,身上的重甲是暗银。战场之上,冲锋陷阵,率先士卒。等攻取了盖州后,督师在城楼巡视,眺望京师方向,挂心远方的战局,忧国忧民――――朕觉得,袁爱卿的战绩,统统都要绘出来,作为独立的幅卷,与京师保卫战相配。
公公连声遵旨。
这时,一直没有作声的吴三桂走了近前,问我,陛下,可是想宅督师回京一趟?
他太了解我的心意了。我点头,只是,袁爱卿在忙于固防,朕不想因为一己之私而打搅了他。
然后,吴三桂轻轻跪下,仰起脸看我,笑着奏道,“这个简单,小桂子愿意前往辽东一趟,顶替督师的军中职责一阵,一来可解督师最近的辛劳,二来,陛下可心愿得偿。”他爽朗的笑容,让脸上的酒窝看起来那么深。
我太高兴了,简直都要飙泪了,吴三桂,小桂子,真是个大大的贴心人。兴奋之下,我完全抛开了那次拆信事件的阴影,一时感动淡起他的手,说,小桂子,你还有什么愿望吗?朕也会报答你,为你实现!
虽然他的手指有些奇怪的凉,但吴三桂看着我,笑容阳光般灿烂:陛下只要记得今日的承诺就行。
说罢,和之前两次一样,他一句话也不再多说,掉头就走了。
我就是喜欢这种不拖泥带水的格。看着他在阳光下远去,我满意地想。
至于那次拆信,唉,我才是拆信的人啊,我也就是想知道督师说什么私房话啊,但天地作证,我对督师没有半点恶意,绝不会伤害督师。我相信吴三桂也肯定了解这点,才会把信给我让我满足愿望吧。
我越想越觉得自己有道理,我是皇帝嘛,我好也就是督师好,督师好也就是我好。
吴三桂走后,我在兴奋中等待督师归来,看什么都很有爱,做什么都很有耐心。但,还是因为吴三桂不在,卢帅哥太正经,宫里能和我混的,就只剩下多铎了。
他伤势稍微好些,就又跑去卢帅哥的神机营参加PK战,然后再狼狈地回来,往返循环,怎么都不厌倦。
那天傍晚,我见他又浑身是伤,东倒西歪地跨进门,进荔无视已经摆好的晚膳,一头栽倒在榻上――――我说,你不会要死了吧?东西都不吃了。
他哼哼唧唧的说,牙掉了一颗,疼。
我说,哦。然后自己大吃起来。秋天嘛,正适合吃膏肥肉满的螃蟹,多汁的鲍螺,有嚼劲的脆掌和蹄筋。
多铎躺着,一边接受医的包扎治疗,一边有气无力地说,我要吃苏州贡糖……就给我含一颗吧。
我走过去,看了看他被包得像粽子一样的,脑袋和手。怜悯心起,令御医退下,拿了颗糖说,“再敢咬我,就把你剩下的牙齿敲掉。”
多铎望着我手里的糖,就像一只猫望着虾仁。
我疼爱宠物,所以,把糖果塞进了他的嘴里――――还好,他没咬,而且总算,这回没抽抽噎噎就吸了起来。
等等……我的手指还在他嘴里……难道我刚才吃蟹的时候手指上粘了味道?至于他这么……不讲卫生地,和糖一道品味吗?
他轻咬起来。
够了,只怕再忍下去,就会把我的手指当蟹腿啦!
我刚要骂人,突然听得贴心公公来报――――袁督师一行,已经快到城门口了。
我一掌把多铎推开,无视他诶呀呀地叫,看也不再看他一眼,飞速洗了手,擦了脸,换上四团龙云纹紬交领夹龙袍,并金玉琥珀犀带,装束停当后,就向宫中御马监的方向,大踏步奔去。
待上了马,我的脑子里,依旧完全只对一句话有意识:督师他,就快回来了。我终于,可以见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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