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了想,觉得自己实在是做不来劝降,也不觉得这批人能够做双面间谍。所以我说,把他们的头砍下来,传到关外,派使者送给皇太极,对他说,多谢。
其实,这是一个有些弱智的决定,更是一个挑衅。我居然明目张胆地把自己放到了今后和皇太极斗智斗勇的位置上,未免有点心虚。
可我就是想出这口恶气不可。我自己咬牙安慰自己说,他才不会一怒之下领军冲过来报仇呢。让他知道我的彪悍也好,稍微忌惮一点吧。
等吴三桂退下了,我才意识到,原来,这是我第一次杀人。
好简单,只是一句吩咐而已,十几条人命就完蛋了。
我是不是应该悲天悯人一点,大发慈悲一点?
我是不是应该,难过一点,害怕一点?
想了又想,我发现自己很平静,怎么都没有半点愧疚啊伤心啊种种情绪。啊,看来心理素质很出。
我干脆,吩咐伺候的宫们拇早膳,饿了。
吃完后,我让忠心公公草拟了一份诏书,把昨晚果然有鞑子奸细行刺袁崇焕,其实朕早知道袁督师无罪,只是私下和他一起设下个圈套,目的是为了把皇太极派来的奸细抓住等等等等种种大致说了一遍,发往内阁,要他们讨论对袁崇焕的封赏。
然后,等着棵戏。
因为这份诏书一出,等于明白告诉所有人,崇祯皇帝,就是袁崇焕的后台BOSS。在所有人眼里,袁崇焕大概成为了皇帝的第一宠信之人。
果然,短短一天之后,我就听吴三桂说,一堆人快把田皇亲府的大门给踏破了。本来就信任他的人上门去恭贺赞扬他的忠义勇敢,本来想置他于死地的人上门去送礼探听风声赔礼道歉,总之和他熟的不熟的统统都找上门去了。
我问吴三桂,督师可都把礼物收下了?
吴三桂说都收下了。看了看我,忽然又说,陛下,你该不会要治督师的受贿之罪吧?
我嘿嘿笑了笑,说,现在袁崇焕什么职也没有,受的哪门子的贿赂?这只是寻常的收礼而已。何况,如果他算受贿,那朕也要算行贿了。
吴三桂很好奇我行了什么贿。我说,如果督师觉得住田皇亲府邸打搅了人,那么就去朕送他的府邸吧。
我命人把房契地契取了来,让吴三桂带给他。
吴三桂看了看,忽然问我,陛下,如果下次还有反间计,可否让臣一试?臣年轻皮厚,不怕被剐。
我忽然没法笑了,轻轻问他,如果,为了保密,朕事先没和你打招呼,不分青红皂白就是要剐杀你,刑前的游街示众,受刑时的彻骨剧痛,被千人唾,万人骂,你守护的人反倒要割你的肉啃你的骨,这一切,你可以忍受吗?
吴三桂愣了,他想了想,我看他脸渐渐发白,惨笑了笑,看来要得到袁大叔的原谅,礼物馈赠封赏是不够的。
然后又在心里愤愤不平,为什么,为什么我需要为不是我做的事情买单?
在吴三桂拿走房契地契的当天,袁大叔就搬了进去,带着他的家人,连装模作样的推辞也没有,更没有谢恩的表示,实在是太爽快太彪悍了。
听说他的伤还没痊愈,我也就忍着不去见他。如果一去又见到他老婆贤淑照顾他的场面,一定会惹得妒嫉再发,还是眼不见为净吧。
谁知道我不去惹事情不代表事情不来惹我。我听大明工作效率最高的特务机构汇报说,袁崇焕举家迁,好像又打算要搬走。
什么?
我知道这消息后,顾不得三七二十一就出了宫往那宅子跑。
他们居然在打点行装了。
我挥手,让所有随从等在外面看着大门,独自往内院走。带着几分自虐自己给自己找罪受的心情,我悄悄地,看到了袁大叔和他的子。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站着的袁大叔,几乎移不开目光。
真的是要走的情景。
袁大叔在帮他夫人整理。当放了个什么东西在包裹里后,二人相对一笑。袁大叔甚至拉着他夫人坐了下来,又体贴地起身倒了一杯茶,捧给她。
然后轻声说着什么,他夫人脸上一派微笑,头向后仰轻轻靠在了他的臂弯里。
他的手臂上应该被割过很多刀,现在却依然,能够坚定有力地把住幸福。
我看着,忽然雷了。
阴谋诡计离间根本无法撼动这两人,我识时务地不妒嫉了,我……
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有一种极其不堪的想法――――完全忘了自己是皇帝的想法――――一种完全本能的行为――――我想冲过去,一把抱住那夫人的腿,说,夫人,既然那个小逃了,督师要人服侍,不如考虑考虑我吧?
我的本能,在渴望同样的待遇,或者更加进一步的待遇。
但理智告诉我,这将是穿越史上最无敌贱的行为。这比琼瑶笔下的“薄命甘做”还不要脸一百倍啊一百倍。
我居然,从一个鄙视贱人的人,变成了个拥有最深贱人潜质的人。
于是,我被我自己的想法,雷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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