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吴三桂看,一瞬间鹿鼎记里的情节晃来晃去。他真的就是将来勒死永历皇帝父子的平西王吴三桂?
眼前的少年伏在地上,头也不抬,直接说,陛下,袁督师冤枉。陛下万万不可自毁长城。语气中三分悲愤,三分苦痛,还有三分激动。
他说着一把扯开了那包袱。
“陛下,督师忠义之心,此物可鉴。”
我看过去,只见是一件盔甲,有些残破,有些干涸的血迹。另外,还有一扎箭头。
它们就是祖大寿最后的期望,随着少年吴三桂奔波一场。
盔甲与箭,静静地放着,殷黑颓银,金属并不会说话。
我张了张口,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吴三桂大声说道,“陛下请看,这是去年广渠门一战后,督师所穿重甲”。他又拿起那扎箭头,一字字说,“这是事后,拔下来的箭。虽然有重甲护卫,但鞑子的箭力强劲,大都也刺入血肉。”
他大胆地,甚至拿起一支尖利的箭头来,想递给我,“陛下,督师为国效忠,碧血可鉴!还望陛下明察!”
我伸手,接了那箭。食指在冰冷上戳了戳。
那么尖,很疼。
其实我,大概是用尽了气力。我面目扭曲着吩咐身边的忠心公公,“带他,去田皇亲府吧。”
吴三桂大喜,叩头告退。
我望着他的背影,不停地想,啊,看来是我介绍他去田皇亲府第的,不知道将来他是不是会在那里遇见陈圆圆?
想了两遍之后,我又换了念头。这个人迟到果然是习惯。他迟到了一天没赶上袁崇焕的凌迟,十多年后,他也迟到了很久,直到北京城被攻破,崇祯皇帝上吊了也还没赶到。
越来越退步了。
这两者之间有关系吗?
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按照原本的历史宿命,当他这一次赶来北京时,见到的只是袁崇焕的残躯时,会不会无法捧住这个包裹。
那天,我忘了原本要去查看国库私库的事情。早早独自躲回了乾清宫。
吹熄了烛,任月光安静地照在案上。我坐在一旁仔细端详,然后,碰了碰。最终,伏在了那盔甲边,很近很近几乎贴着。
好像闻到了血和汗的味道。
好像听到了嘶鸣,冲锋和惨叫。
是的,就在去年,皇太极率领八旗和蒙古的军队,绕过防线,破了关口,来到北京城下。在广渠门外,左翼的阿济格,多尔衮,多铎,阿巴泰,与袁崇焕率领的九千人马,展开血腥厮杀。
多尔衮,多铎,阿巴泰,阿济格,要面对的局面竟然是他们一齐上。名将加名将彪河彪悍的组合。
随后,袁崇焕竟然,胜了。
随后,他们双方在左安门又打了一场,还是袁崇焕胜了。
再然后,皇太极退兵。他的军队然被允许进城。
最后,他被拘捕,下狱。
我惨笑不出来也哭不出来。他的血肉在保卫战中被撕裂过,但原来,是在他保卫的北京城中,被彻底地,一刀刀鱼鳞碎剐,甚至一口口葬入了他的,同胞腹中。
我怎么能甘心,我怎么都不甘心。
一摸,好像,满脸是泪。
我希望怎样?
我希望我早早穿来,最好能占据这个皇帝婴儿时期的身体。我希望我能够更早更早,懂得骑马射箭,懂得纵横攻拢
那样,也许,也许,在大敌当前时,如果我也能率着军队,厮杀而来,与他并肩。
他是不是,就不会受那么大的伤害?
想嘲笑一番。真有趣,现在,皇太极多尔衮全都能马上纵横,你个崇祯,缩在宫里。空有十万京军军。
我又来到那幽暗的镜子前,以最狠毒阴冷的眼神,盯着镜子里的人。“这个皇帝的身体,崇祯你是别指望抢回去了,因为在那之前我一定先把这躯壳毁灭了断。你,真让人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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