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带错路了!”宫千世好意提醒道。
店小二歪着脑袋想了想。“没有啊。”他确实是被这么吩咐的。
单眉轻扬,“你没看到里面已经有人了?”宫千世继续提醒。
拍下脑门,“哦!里面的客人说不介意与女侠您合桌。”小二恍然赔笑道。
可是她介意啊!
“我想要单独一个人的。”宫千世强调道。
“实在对不住啊,这个时候店里坐无虚席,还是女侠您好福气,若换作旁人,现下就是想合桌,也是不能的啊。”
乱讲!楼下明明就有空桌!
狐疑地眯了眯眼,宫千世很想质问下去,但看着小二略为躲闪为难的神色,她还是选择作罢。反正吃个饭就走,何苦为难人家,再说,她刚才应对那伙人不是应对得挺好的嘛,现在只不过跟人合个桌而已,能有什么。
她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
宫千世垂眸僵坐于桌前,心中后悔不已。刚进来时乍一眼看去,坐在她一左一由的两人不过是与她年纪相仿的年轻公子。可坐定之后,她才渐渐察觉到这两人竟有着中年人一样成熟稳重的气场,相较之下,她以前见过的同龄异性左不过只是小屁孩罢了,而这两个却是真真正正的成熟男子。更甚者,这两名公子通身的威势气魄,竟如有形之物一般压得她如负泰山,四肢五内登时一齐不自在起来。
唉,她刚才那场“即兴发挥”估计是凭着时空旅行带来的激动完成的,现下那些热情已然用尽,只怕是再“演”不出来了。
早知道是这样,她就不逞强进来了,不然要是文雅在就好了……
宫千世早八百年前就不懂得如何与人打交道,现在与两名陌生男子坐得那么近她怎能不紧张。在心中暗暗祈祷着大家都不要开口,她决定当周围的人是不存在的,默默吃完饭就回去。
“姑娘若不嫌弃,便一同用饭如何?”坐在宫千世左边的青衫男子忽然开口邀请。
欸~~立马就给她事与愿违!
“呃?”宫千世呆了呆,有些紧张地婉拒道:“哦,不用了,谢谢。”听上去像客气话,但她是真心不想承他们肴馔。毕竟都不认识,还是各自吃各自的吧。
青衫男子微微一笑,“原是我饿坏了,竟焦急点了这么一大桌菜,我兄弟二人实在吃不完,浪费了又是罪过,姑娘权当帮个忙,可好?”他立刻解释。
啥?宫千世抬眸看去,不晓得这一大桌子菜是什么时候摆上的。其实他们吃不完可以赏给身边伺候的人,再不然打包也行啊。稍做踟躇,她还是点了点头道:“那就多谢了。”也罢,等会把钱还给他们就好,也免得打一番太极。
待两人启筷后,宫千世才慢条斯理地吃起来,虽然她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但依旧保持着细嚼慢咽的斯文吃相。
说起来,这还多亏了她母亲凌芊惠。那会宫梦瑶吃饭总是狼吞虎咽的,为了借此寻事,凌芊惠便时常饿她两顿再给她饭吃,并美其名曰是训练她的吃相,若她吃得急些,便免不了皮肉之苦。后来,无论多饿,她都能慢慢地吃。
可结果,凌芊惠在餐桌上讥讽宫梦瑶的吃相,宫绍杰竟马上疼**地对宫梦瑶称赞道:“瑶瑶真棒!吃饭都比别的孩子快,来,爹地奖励你一个大鸡腿!”然后转向宫千世,眼却瞪着凌芊惠冷冷道:“有得吃还摆什么脸色,一般人家吃得起这么好?饭菜送到跟前还等别人求你吃么!给人看见成什么样!”
自那次以后,宫千世便再饿都会觉得没多少胃口。
夹起一块鸡肉细细嚼着,宫千世觉着这家的手艺着实不错,加之古代没有现代工业的污染,菜的味道要更新鲜干净些。
嗯,她等回一定要打包些带回去给文雅尝尝。
席间,青衫男子和紫衫男子互觑了一眼,都觉得宫千世冷漠得好像没有魂似的,又用眼神交流了片刻,他们屏退了各自的小厮,还是由青衫男子来挑起话头。
“姑娘,”他轻声唤道。“方才姑娘的摄魂之术实在了得,吾等远远看了早钦佩不已,却不想今日有缘能与姑娘同席,实属在下之荣幸。”再将手一抬示意道:“这位是吾弟幕轩宇,在下南宫彧,可否请教姑娘芳名。”
哎!她可以说不可以吗?老实说,等会吃完饭她就要拜拜了,以后也不会再见面的,他们何必问她名姓呢……
宫千世因觉不过是一面之缘,本不想告知,但就算马上分别,现下也不好驳人颜面。
只是,告诉哪个好呢?
她知道自己“千世”之名的由来,故而总不愿提起自己的姓名,文雅叫她“玥姐姐”也是这个缘故。可是,对“宫梦玥”这个名字,她也早不认为那是自己的名姓了。既然与他们只是一面之缘,那就随便说一个吧……
宫千世决定完毕,将筷子轻轻放在筷托之上怯声答道:“我姓凌,两点水右边……”抬手正要比画,她才突然想起这里是古代,如果那样介绍岂非太没文化了,便忙放下手道:“呃……是‘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凌。”
话甫落,宫千世觉得自己还真是没文化,想了半天就只想到一句小学学过的诗,不过也算是名句了,应该过得去吧……啊!对了,之前不是才学过的吗!
宫千世眸光微微闪动一下,将骤然想起的诗句脱口接道:“就是‘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的凌。”咳咳,现学现用。
语毕,她抬眸悄悄各觑了两人一眼,不想竟看到他们脸上隐有赞许之色。这种神色她见过,在小时候宫梦瑶断断续续背三字经的时候宫家长辈们的脸上见过。其实她能背得更好,只是妈妈听两句就不耐烦地阻止,爸爸根本不会听她背。
所以,乍从两人脸上看到赞许,宫千世竟有点受**若惊,不知怎的就脱口而出道:“名潇潇,‘风潇潇兮易水寒’的潇潇。”她眼波流转偷偷观察着两人的神色,像个初次得到大人表扬的孩子,心内既羞怯又兴奋。
“哦?”南宫彧似乎颇为讶异。“姑娘读过诗词?”
一句话让宫千世如闻焦雷,从对他人赞许的沉醉中警觉出来,她赶紧摇头否定:“没有没有,只是偶然听过几句。”担心这样说会被人以为是在谦虚,她忙又加上一句:“我就知道这两句,其他的就不知道了。”说着眼睑复又垂下,心底才刚闪现的微小热情也瞬间冷却。
唉,她又得意忘形了……上次被抱是这样,这次看到点赞许也是这样,她未免也太失态了。
虽说文雅有她的善良细心之处,但在“人情世故”方面却一窍不通,甚至可以说是机械呆板,所以跟文雅在一起,她只可能被气得牙痒痒,绝对不会有得意忘形的机会,故而这次轻易就忘形了,但所幸反应及时……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