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到亮光,易慎行就收回自己的手,走到许言身前,不着痕迹的带着她向前走。
毛泰璋是一行人中最高的,也有些中年人的虚胖,弯腰走了这一会儿竟有些喘,“为什么一定要到这里审问犯人?”
许言和易慎行都缄口不语。许言在心里想,洛洲府衙,负责京畿案件的侦查、审理,在刑事案件的审理阶位上虽然比不上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三司”,但洛洲是京畿重地,身为府尹的毛泰璋地位也高一些。这个毛泰璋皮肤又很黑,倒是有点黑面判官的样子。她不自控的想着,是不是所有的判官都很黑呢?包拯如此,地府的判官形象貌似也是漆黑的一张脸?许言思维跳跃得很快,她甚至想到自己去丰都鬼城时候看到的判官形象。
监狱,自然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备森严,每个入口有铁将军把守的同时,还有四名狱卒看守。
许言快走几步追上易慎行,低声说:“刚刚那个狱卒你注意到了吗?”
易慎行回头一看,眉头微微皱了皱,“个头很高的那个?”他个头很高也很壮,头微微低着的同时略有些佝偻着肩,但在四个人中仍然显得很突兀,“你怀疑他?”
“不是怀疑,是直觉……牢房不会杀人,但人会。”许言深吸一口气,没错,确实是酒味,是那种长期被酒精侵蚀的**的味道。
洛州府衙一共找回了四名嫌犯,乍一看这四个人都很壮实,但身高却不到许言预估。见许言打量着这四个人,易慎行说:“邱千,是卖肉的屠夫,平日里缺斤短两,死者都和他有过口角,他也曾在案发前扬言要杀人。贾丁,绸缎庄的伙计,负责送货,六名死者都买过货,他也都给她们送过货,曾经调戏过一名死者,被死者的丈夫打断鼻梁。薛五,更夫,时常有偷窥妇人的举动,前日因偷窥妇人洗澡被抓回来。张平……”易慎行发现许言微微低着头,对他说的话仿佛充耳不闻。
许言思考片刻,抬头,眼神闪动盯着易慎行看,“他们四个和这起案件无关。”
“什么?”毛泰璋很奇怪易慎行会带一名弱女子来大牢,更奇怪的是易慎行居然向她解释案件,难道他是带这名女子来断案的?荒唐!
许言看着自己的手,一看就是从来没干过粗活的,纤细白皙的仿佛能够看到皮肤下的组织、血管、骨骼。她伸手在易慎行脖子上比划着,“我记得案卷里写着,死者脖颈有淤痕,根据形状来看,是被人用左手扼住脖子造成的,淤青几乎在颈后相交,可见凶手的手足够大。他们的手,显然都不够大。还有身高,凶手身高在五尺七寸左右,是独居男人。 那个邱千虽然是屠夫,但指甲平整干净,衣着也干净利落,应该是有一名细心的妻子或者,其他女性照料起居。贾丁年龄最小,身材最瘦,力气也是最小的,他没有能力把六名身强力壮的死者从背后扼住。薛五年龄太大,肯定动作迟缓,右腿活动似乎不便,否则也不会在偷窥时被抓。至于张平,太矮了……”这个张平的个头是最小的,约莫一米六不到的样子,简直就是一个翻版的武大郎,他哪里能将那几名高壮的女子自背后一把勒住。
这就是她坚持要到大牢见他们的原因?易慎行盯视着一脸平静的许言,她竟然如此敏锐?只匆匆扫过几眼,都能将这些人与案卷中的资料一一比对?她不过是名养在深闺的女子,怎么会有这等本事?
毛泰璋更是惊讶的嘴半张,且不说她推论的是否正确,能够做到这么细致入微已经是大大的不易了。
许言低头想了好一会儿,暗暗拉了拉易慎行的衣袖,“有些话,我要问你。”
易慎行抬头看了看毛泰璋,他是出了名的好脾气,也没什么官场做派,但毕竟是在场人中官职最高的,易慎行如何的特立独行他也少不得征询毛泰璋的意见。黑脸提刑毛泰璋果然是好脾气,点头后,便寻了个位子坐下。
许言和易慎行走到一旁的角落里,易慎行的身形几乎将娇小的许言挡在身影里,他见许言紧紧皱着眉头,放低了声音,问:“怎么了?”
“这里的死囚多吗?”
“刑部的牢房,几乎全都是死囚。”
“他们会不会……”
易慎行仿佛知道许言要问什么,立刻回答:“对于那些是家中独子的死囚,花钱送个女人进来为家里留后,算不上什么大事,所以牢中也是睁一眼闭一只眼。”
“那些女人也是,对吗?”
易慎行点头,“案卷中并未记载,你从何知晓?”
许言很轻很缓的吐纳,“尸格中记录那几名女子身上有生过孩子的痕迹,可不是所有人都成亲……我也只是脑中一闪而过的念头,不晓得对还是不对,也不晓得与这个连环杀人案是否有联系……易慎行……”
易慎行轻轻嗯了一声,等她的下文。
许言的视线绕过易慎行宽厚的肩,看向不远处的毛泰璋、牢头和四名捕头,到这里来很大一个原因是因为这里人少,消息闭塞,“试一下,易慎行,我没有把握,只能试一下。”信息量太少,许言觉得自己是在凭空猜错,猜对的概率在她看来几乎是零,这在她的经验里也是不曾有过的。
易慎行伸手握着许言的手,感到她掌心有汗,不由得有些担心,她刚刚还跳进水里救人,是不是着凉生病了?“我送你回去!”
许言并没有拒绝易慎行手指传来的暖,她将头轻轻靠在易慎行胸口,“借我靠一下。”听到易慎行稳健的心跳声,许言莫名的感到心安,只是她顾不得体味他身上淡淡的清爽味道,脑子里飞快的回忆案卷所有材料。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