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流传着这样几句诗词,诗词形容的就是那常年隐在云雾中的天姥山。
若只是这几句诗词便也罢了,而世人之间更有那玄乎其玄的说法,据传那是神仙的住所。
那天姥山上有没有住着神仙,青尘就不知道了,她只知道,百年前,那天姥山的某座山头上住着她这么一只实打实的小妖。
在山中修炼的那些岁月,也并未觉得枯燥乏味,加之山脉中总会出现那么几个迷路的凡人,每每遇到迷路的凡人,闲极无聊的青尘便会很好心的送他们下山,久而久之,天姥山中住着神仙的说法便也就这么传开了。
山中住着神仙,那自然而然的便有了慕名而来寻仙求道之人,于是乎,天姥山便也渐渐热闹了起来,而修炼了百余年的青尘,也化成人形走出了天姥山,入世历劫。
这历劫说好听点叫渡劫,说难听点那就是活到头了,可以挨雷劈了,劈过了,活下来了,就继续蹦达着,活不下来了,那就两腿一翘,百年后再当一只‘宅心仁厚’的小妖吧。
未入尘世,不止红尘几何,常年山中修炼的青尘,心思亦如那山林,空明澄净,不知何为入世,加之又不喜尘世喧闹,离开天姥山不出三月,青尘便又回了天姥山,只不过并未回到原先居住修炼的山头,而是在那天姥山的山脚下,搭起了一座茅草屋,卖起了茶。
天姥山脚下的卖茶女,青尘对这个称呼甚是欢喜,无论是入山或出山之人,都会在茶棚里小憩片刻,品上一壶清茶,听出山之人口中千峰奇峻的天姥山和寻仙路上的种种经历,落在各人心中又自有一番滋味在其中。
天姥山寻仙之人,来了一拨又去了一拨,来来往往,就这样持续了数年的时间,来寻仙求道之人也稀稀落落了起来,靠着卖茶维持生计的青尘心中一合计,便关了茶棚,打点了行囊,再次下山了。
尘世间一如既往的喧器热闹,背着行囊缓步走在青石板上,看着沿街叫卖的商人,以及讨价还价的买客,青尘默默然的有些感怀,卖了几年的茶,也渐渐习惯了喧闹,虽不喜,但也不会觉得很突兀。
目光一一扫过各色新奇之物,平淡的眸子也有了些许神采,看到感兴趣的也会伸手去摸上一摸,就这样边走边看,一路行到了长街的尽头,而那尽头更是集了整条街铺的繁华所在,酒楼林立,更是混合着女儿家的脂粉香。
看着另一边一排排大红牌匾和站在门外打扮得花枝招展热情拉客的姑娘,青尘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自言自语着,“姑娘看着挺漂亮的,就是脂粉气太重。”
“简称一个字:俗!”白玉折扇半掩着男子俊朗的面容,露出如画的眉眼,轻笑着开了口。
青尘也不惊讶,只是淡淡的扫了眼身边的人,转身往飘着酒香的酒楼走去。
“姑娘可是从天姥山而来?”男子见青尘不多言语转身便走,亦快步跟了上去。
青尘淡淡的点了下头,卖茶数年,见过形形色色的人,或多或少也了解些他们的心思,只是青尘对其的应对永远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态度。
“姑娘也是寻仙求道之人?”男子在得到青尘的回答后,目光变得灼热起来。
“天姥山脚下的卖茶女而已。”青尘淡淡应了声,算是断了男子想要继续打探的心思。
见青尘不咸不淡的回答了自己的话缓缓离开后,男子也敛去了脸上的笑容,幽黑的眸中带着些许失望,极其相似的面容,却有着两种截然不同的脾性,或许,只是长得相似罢了。
就算走出了许远,男子眸中的失望也没有逃过青尘敏锐的感官,却并未将其放在心上,继续面色从容的向着酒楼行去。
“哒哒哒”马蹄声急促而杂乱,夹带着沿街行人的尖叫声越来越近,眼见着暴躁的马蹄要踏在被突然其来的一幕吓到不能挪步的富家小姐身上,青尘抬起头眯了眯眼,她看到一道灰影一闪而过,带着富家小姐有惊无险的避过了这一遭混乱,而富家小姐的面容也从惊吓转为了惊呆,多半是被眼前男子的面容惊呆到的。
英雄救美的故事总是在时不时的上演,估摸着很快就到了富家小姐以身相许的戏码,青尘在心里暗暗思衬着,面上不自觉的带上了看好戏的神情。
只是很快,青尘心中所想的戏码并未就地上演,而是就这样自然而然的被划带了过去,因为那个救富家小姐的是小姐家的仆从,而骑着马儿暴走的少爷,却是实打实的富家公子哥。
只见那公子哥干净利索,显得特别帅气的翻身下马,行到富家小姐面前后,从容不迫且极其有诚意的道歉请罪,看着富家小姐在对方俊脸上挪不开的眼睛,青尘撇了撇嘴,好吧,原来那富家小姐不是被暴乱的马蹄吓到不能挪步,而是被马背上的公子哥帅到呆的。
戏文里那英雄救美,美人儿以身相许什么的段子果然都是瞎掰的!青尘异常肯定的下了这个结论,然后连‘戏’也不看了,兴趣缺缺的找食填肚子去了。
果断找食填肚子,然后从街的一头吃到另一头,吃得肚皮滚圆后,青尘唯一的感慨就是:食色一条街,世人诚不欺我也!
吃完溜食是个大项目,人生地不熟的青大菇凉也不急着找客栈,而是背着行囊悠哉悠哉的开始溜食了。
客栈什么的一点都不重要,天为被,地为席,百年光阴弹指一瞬,早就习惯了,咱们的青大菇凉更注重的是吃。
打算从街尾溜回街头,还没溜到一半,已经看到了一样感兴趣的物什,一只关在笼子里,气息奄奄却眼神凌厉不减分毫的小狐狸。
青尘慢吞吞的走近那摊位,蹲下来默默的注视着笼子里的小狐狸,说不出为什么,只觉得有些许的熟悉。
见有人在看自己摊上的货物,卖主很是殷勤的介绍了起来,把这只连半条小命都没了的小狐狸吹的天花乱坠,连包治百病都出来了,就差挂个上神兽的名号了。
青尘敛了敛神色,淡淡的开了口,“一只山野小狐罢了,若真有那般能耐,你又岂能捉到。”
原本还有不少围观众人对这小狐狸感兴趣,眼下青尘被毫不留情的揭了老底,卖主只得嘿嘿的干笑了两声,张开手晃了晃,道:“五十两银子,姑娘喜欢就拿了去。”
“怕是活不过个把月,伤得太重了。”青尘垂了眼睑,准备起身离去。
听到青尘的话,连带着原本想买回去养皮毛的买主都失去了兴趣,活不过个把月的狐狸,还不是拿钱打水漂玩儿吗,还不如不买了。
卖主嘴角抽搐,脸已经黑的不能再黑了,这狐狸可是他从天姥山中费了许多力气才捉到的,哪想这狐狸性子烈,不吃不喝也就罢了,还自残身躯,怕是再拖上几日,别说卖狐狸了,连皮毛都卖不起价了,这也让卖主有了尽早脱手的打算。
“三十两,只要三十两就卖了。”卖主急切的脱口而出,哪还有之前那吹嘘得意的神色,见无人理他,一咬牙,颤着声道:“二十两,就当白送。”
“嘤……”细细颤颤的声音,有气无力,笼子里的小狐狸挣扎着伸出爪子想去勾青尘的裙角,几番努力无果后,渐渐显得有些声嘶力竭起来,叫声急促而暗哑。
青尘回转过身,目光定定的看着笼子里的小狐狸,在对方看见自己停下身形后,眸中竟然涌现出了一丝激动。
给了银两,带着小狐狸离开的时候,青尘的眸中依旧淡然无波,只是看向笼子里沉睡过去的小狐狸,多了些许的怜悯。
“这只狐狸卖我可好?”那带着白玉折扇的男子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这次的目标转变成了笼子里的小狐狸。
青尘抿了抿嘴,对于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男子,说不上讨厌,但绝对不会喜欢,只是不明白他如此这般所做为何。
“它的眼神很像我的一个故人。”男子见对方不答话,慢慢的开了口,幽黑如深潭的眸中涌出了一丝特别的亮色,带着与面上的悲戚不相符的神采飞扬。
这人与他的故人,是敌还是友?悲戚的面容上为何会有神采飞扬般的神色?
青尘觉得自己一点都不爱八卦,但不管怎么说,这小狐狸是自己买下的,就算只剩下半条小命,自己也要保证它的安全。
“故人转世历劫,我有意助她渡劫,不想人海茫茫已寻她百年,今见这小狐狸,心中有种似是故人来的情怀,还望姑娘能割爱相让。”男子说得缓而慢,直直的盯着青尘的眼眸,不带丝毫的掩饰。
青尘垂下头,看到已经醒转而来的小狐狸,轻声道:“你愿跟他还是跟我?”
小狐狸转首看着手持白玉折扇的男子,目光忽而明亮了起来,更是冲着男子“嘤嘤”的叫唤了起来。
青尘默了默,心中已然有了数,将手中的笼子送至男子面前,待他接过后默默的转身离去。
男子心满意足的收下了小狐狸,心情显得有些愉快,俊朗的面容更添了几分动人心魄的美。
离开喧闹的长街,暮色下,一个身影沐着斜阳缓步而来,对青尘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好久不见,我是洛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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