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了很久，这才不太确信的说道：“他知道有人在拍他？”
老人点了点头，将长长的火柴放在烟灰缸里，饶有兴趣的打量着石磊：“难怪芳芳那丫头一眼就相中了你，你果然与众不同。”
石磊不吭声。他现在已经猜到，柳亦芳那天在学校门口找到他，大概不是偶然，而是必然。与众不同，老人不是第一个如此评价他，那个瓷娃娃般的鬼子表妹昨天也说过类似的话。
“好吧，我们言归正传。这么多年，我们不仅关注你父亲，同样关注你。”老人摆了摆手，冯晶走了上来，从石磊手中接过鼠标，点了几下，又调出一些图片。“不过，我们都被你父亲骗住了，一直没有发现你的特别之处。如果不是芳芳那丫头的实验，我们恐怕要被你父亲骗一辈子。”
石磊重新翻看着这些图片，这一次，他虽然震撼，却不像刚才那么惊讶。
这些图片全是关于他的，从抱在老爸老妈手上，到在幼儿园和小朋友做游戏，再到背着书包上小学，一直到现在。和关于老爸图片一样，也是前面的多，后面的少。
石磊松开鼠标，沉默了片刻：“有我老爸的，有我的，想来也应该有我老妈的吧？”
老人避而不答，却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小朋友，相信爱国主义吗？”
石磊耸了耸肩，爱国主义四个字，从小到大听了无数遍，可是真要说有没有爱国主义，他还真说不上来。愤青算不算爱国？他以为是的，可是那些jīng英们说不是。
“如果现在国家需要你，你愿意为国家效力吗？”老人弯下腰，双肘支在膝盖上，目不转睛的盯着石磊。石磊被他看得不太自在，下意识的想往后避一避，可是不知为什么，这个念头刚生出来，身体还没来得及动，他又抵制住了自己。他抬起头，和老人对视，虽然还有些局促，却不慌乱。
“我只是一个学生，而且成绩很差，年年垫底。我能为国家做什么？”
“不要问做什么，只说愿不愿意。”
“有些事愿意，有些事不愿意。”
老人追问道：“什么事愿意，什么事不愿意。”
石磊沉默。如果换了几天前，当有人这么问他的时候，他肯定会说愿意。可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他的脑海里翻江倒海，一件件似乎已经被遗忘的事涌现出来。看起来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的老爸居然有过那么牛逼闪闪的人生，而且他们父子——有可能还包括老妈——被这样一个处于地下的神秘机构长期关注，老爸和他们斗法二十多年，还险些骗过了他们，这实在太让他震撼了。
这事太诡异，他不能轻易的答应任何事，至少，他要和老爸商量一下，问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老人也沉默着，只是眼神慢慢的缓和下来。他咳嗽了一声，放松了身体，靠在沙发上，重新拿起烟斗吸了一口，仰着头，慢慢的将烟吐了出来。
屋里弥漫着一股烟味，却不呛人，也没有烟臭味。很显然，老人抽的烟绝非凡品，也许是传说中为领导特制的特供烟。
“我知道，你现在肯定有很多疑问。不过，这些事都是国家机密，你如果不愿意为国家效力，成为我们的一员，我就不能把这些事告诉你。等你成了我们的一员，相关的情况，才有可能向你通报。”老人抬起手，捊了捊花白的头发，又拍了拍大腿，笑道：“小朋友，我想，你应该能理解我的难处。”
石磊点点头：“我能问几个问题么？”
“你可以问，我不一定答。”
“没关系，您觉得能回答就回答。”石磊道：“我想知道，你们究竟是什么部门。”
“秘密部门。”老人回答得倒是挺爽快，可是等于没回答。
“都管些什么？”
“秘密任务。”
石磊翻了个白眼，一摊手：“好吧，我不问了。”
“那我的问题呢？”老人调皮的笑了：“你总不能也说是保密吧，这可是我的台词，你不能抢。”
石磊很无语，无奈的说道：“你总得告诉我，要我怎么为国家效力吧。”
“目前的任务是配合芳芳那丫头完成实验。”老人收起了笑容，恢复了严肃：“接下来，要看实验的结果而定。不过，有一点不可改变，任何人，进了我们这个秘密部门，就不能退出，除非死了。”他顿了顿，又道：“应该说，死了也不行，因为你的尸体也是国家机密。”
石磊有些恼了。他最烦这些官腔，什么都拿国家为借口，又是国家机密，又是国家利益，你能代表国家么？我都不知道你究竟是什么人，天知道你是不是拿纳税人的钱在装神弄鬼。
“我如果不愿意呢？”
老人皱了皱眉，将烟斗在桌上敲了敲，沉吟不语。
站在一旁的冯晶说话了。“如果你不愿意，那我们会先追究你撞坏医学院实验楼大门的损失，然后再追究你砸伤五台山医院员工的责任。”她抿嘴一笑，看起来却有些yīn险：“然后，我会通知南门的马家拳馆找你讨回场子。”
老人一边拨弄着烟斗，一边云淡风轻的说道：“忘了对你说一声，我姓马，玉城马家的马。”
石磊倒吸一口冷气。
玉城马家，那是一个号称南门跺跺脚，整个玉城都要晃三晃的角sè。和柳大成的柳家、甄建仁的甄家，还有城北的元家并称玉城四大家，都是神一般的存在。玉城马家以武立身，马家拳馆是玉城最有名的拳馆，拳馆出来的弟子几乎包办了玉城市需要动武的行业，江湖上传言，玉城保安业就是马家独霸的生意，百分之九十的高手都出自马家拳馆。
没想到眼前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老人居然是玉城马家的。
他是秘密部门还是黑社会？
“这么说，我不答应也不行了？”
“我可没这么说。”冯晶笑道：“这都是本来就应该追究的责任，没有一点栽赃的嫌疑。我们是纪律部队，你应该相信我们的职业āo守。”
我相信你才怪。没听人说么，最不能相信的就是政客，还有秘密jǐng察。米国的秘密jǐng察能让兔子承认强暴了狗熊，华夏的秘密jǐng察估计有过这而无不及。
“你可以回去考虑一下。”老人站起身，向办公桌走去：“如果想通了，明天给小冯打电话。好了，小朋友，我还有工作，就不陪你了。”
石磊告辞出门，跟着冯晶进了电梯，回到地面。冯晶重新戴上头盔：“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坐公交车回去。”石磊掏出公交卡晃了晃：“再说了，我想一个人静静。”
冯晶想了想：“也好，那你就自己回去吧。该说的，局长都跟你说了，我就不跟你多嘴了。只有一个要求，今天的事，保密。”
又是保密！石磊有些不耐烦，应了一声，转身就走。
……
回到家，已经是六点多钟。按摩店里没什么客人，老爸坐在沙发上，正在用手摸报纸。餐桌上摆着晚饭，用碗盖着。听到石磊的脚步声，老爸头也不回的说道：“回来啦，吃饭！”
石磊把书包扔在茶几上，一屁股坐到老爸面前，搬过老爸的脸，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仔细的端详了好一会。
老爸大惑不解：“臭小子，干什么？”
“我想看看，老爸你究竟有多少秘密瞒着我。”石磊咬牙切齿的说道：“我今天差点回不来了，你知道不？”
“有这么严重？”老爸紧张起来：“儿子，快和老爸说说，他们怎么着了你了？不对啊，你身上有女人的味道，莫非……”
看着老爸一脸的坏笑，石磊抱着头，快要疯了。“老爸，你能正经一点么？我今天可是被秘密jǐng察抓了去唉。”
“应该说是请了去吧。”老爸不以为然的拨开石磊的手：“先吃饭，有什么事，吃完饭再说。”
石磊走到餐桌旁，端起饭碗，刚要说话。老爸未卜先知的说道：“食不言，寢不语！”石磊翻了个白眼，只好先埋头吃饭。他风卷残云般的吃完了晚饭，一屁股坐在老爸的面前。老爸却捏起了鼻子：“赶紧洗澡去，臭死个银。”
石磊无奈，只好按捺着熊熊烧的八卦之火，乖乖的去洗澡。没办法，这一套，老爸已经玩了二十年了，不按照他的要求做，他是不会说一个字的。
洗完了澡，石磊带着沐浴液的香味走了出来，却发现老爸已经关上了大门。他不禁有些兴奋，老爸这么早关门打烊，肯定有很多话要跟他说。
“跟我来。”老爸背着手，走进主卧室。石磊跟了进去，刚准备在床边坐下，听老爸开讲，却发现老爸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动了一下，一块地板悄无声息的滑开，露出一个足以让人一个走下去的通道。
石磊大吃一惊。在这个家里生活了近二十年，他还是第一次知道家里有地下密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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