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茹……”
冷幽茹转过身:“别再叫我!”
岑儿自外头听到了里面剧烈的争吵,暗暗一叹,王妃把自己关在房里闷闷不乐,她看王妃素来喜欢皓哥儿,是以,皓哥儿偷偷溜进来的时候她便睁只眼闭只眼装作没看到,想着王妃看到皓哥儿或许能开心一些,但这回,她低估了王妃受到的伤害,也仿佛看到了王妃在喀什庆受到的伤害。曾经所有的不理解眼下都变得感同身受,王妃……实在太苦了!老天爷对她太不公平了!
现在,就连皓哥儿都打不开王妃的心结,岑儿忽觉束手无策。
又是一叹,岑儿推门而入,将皓哥儿抱了出来,并唉声叹气道:“表公子请回吧,王妃心情不好,她讲的话你别往心里去,等过了这阵子王妃或许就和以前一样了。”
其实照她说,一开始王妃就不该抚养皓哥儿,皓哥儿是上官茜的外孙,凭什么享受王妃的温暖?
皓哥儿也别再霸占王妃了,赶紧去找上官茜吧!和他的亲外婆幸福快乐,前往别再来骚扰王妃!王妃有肚子里的小宝贝就够了!
岑儿转身进了房间,皓哥儿深深地望了一眼紧闭的大门,眸光一颤,一瘸一拐地离开了清幽院。
月光微凉,将他瘦小而落寞的身形拉得很长很长。
墨荷院。
水玲珑去乳母的房间看了熟睡的姐儿和哥儿,尔后回了自己和诸葛钰的卧房,她也是回来的路上才得知姚馨予过世当日,冷幽茹在床前守了一整天,而诸葛流云在将军府陪了病危的上官茜一整天,这也……太打击人了。虽说上官茜病得严重,出于愧疚或往日情谊,诸葛流云陪在她身边无可厚非,哪怕他答应了冷幽茹一起回门,在他看来,回门什么时候都行,但上官茜熬不过这才重病就再要与世长辞。可惜,他的做法不对。到底是心虚,所以不敢泄露自己的行踪,他但凡坦然一点,留下口讯说他去了哪里,也不至于让冷幽茹找不到人。尽管她不在现场,却也不难猜测姚馨予是含着遗憾而终的。
枝繁也是在马车上听了世子爷和大小姐的谈话才知晓中间出了这么一茬,她徐徐一叹:“难怪崔妈妈不理奴婢了,想来她心急如焚,压根儿没发现奴婢,也没听见奴婢唤她。”
水玲珑狐疑地眨了眨眼,眉宇间浮现起一抹化不开的怅:“奇怪啊,我和诸葛钰都没有把夫人住在将军府的消息告诉王爷,王爷又是怎么知道的?”
而且是当晚就知道了,这也太迅速了些!
枝繁下意识地摆手:“不是奴婢啊,大小姐!您和世子爷谈这事儿的时候奴婢不在呢,奴婢送昭云回主院了!奴婢是今儿在马车上才听您和世子爷谈起的!”
“没说是你。”水玲珑按了按眉心,眼底的惑色愈加明显。
枝繁冲叶茂使了个眼色,叶茂愣了愣,随即摇头:“也不是奴婢,枝繁和昭云走后,奴婢就去小厨房帮钟妈妈做晚膳了。”
那次她在小厨房当值,忙活完毕,世子爷都去净房沐浴了。
这俩丫鬟的人品水玲珑自然是信得过的,水玲珑拿起一颗龙眼,轻轻剥掉外壳,若有所思道:“问题应该还是出在咱们院子,诸葛钰没与旁人提起,他只与我一人说过,过后也没再提,也就是说,真要泄露消息,就是那一回了,你们再想想,或许谁不小心听到然后说漏了嘴?”
叶茂很认真地回想了近几天发生的事,尔后摇头:“奴婢没印象了。”
枝繁的眼珠子动了动,那日的事儿她还是记得比较清楚的,因为她出府迎了昭云回来,先是她们三个在房里天南地北地聊天儿,尔后她送昭云去主院,路遇崔妈妈打招呼被无视,憋了一肚子火,随后,她气呼呼地回墨荷院,一跨过穿堂又和白梅撞了个满怀,老的不理人,小的瞎撞人,她觉得自己很倒霉啊……
等等!
白梅是一等丫鬟,规矩学得丝毫不差,为何冒冒失失到把她给撞了?她心情不好不看路,白梅也这样?
一念至此,枝繁果决道出了心底的疑惑:“大小姐,奴婢从主院回来,白梅撞到奴婢了,她神色很慌张的样子,还和奴婢说‘对不起’。”
白梅和枝繁两不对盘,加上白梅性子又傲,她向枝繁道歉,这的确太可疑,尤其那时她从内院冲出去……
水玲珑只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就确定白梅有问题了,但这事儿吧王爷不会出来作证,而即便闹到王爷跟前白梅也站得住脚,王爷是王府的主人,白梅向他通风报信何错之有?如果自己真为这事儿治了她,便是在打王爷的脸了。
但就这么放过白梅也不是她的风格,她忙着教育一双孩子,又忙着处理王府中馈,倒是疏忽了院子管理,她要的人很简单,那就是绝对得衷心于她,哪怕谈不上绝对的衷心,也别生出二心!
是夜,昭云在诸葛流云那儿求来了恩典,自从拜托昭云的身份,重新做回墨荷院的柳绿。柳绿怀揣着既兴奋又忐忑的心情将行李搬进了叶茂和枝繁隔壁。原本叶茂独自住这儿,自打她搬走,小丫鬟们无聊,叶茂就搬去了她和枝繁的房间。柳绿望着空荡荡的四周,无限感慨,如果没离开,每晚和闺蜜聊天聊到自然睡的是她!
柳绿的归来在王府,尤其墨荷,尤其墨荷院掀起了轩然大波,下人们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哎!你们说,柳绿咋又回来了?”
“是王爷不喜欢她了吧!腻烦她了吧!瞧啊,连名字都不让用了呢!从前是高高在上的昭云小姐,现在么,和咱们一样,全都是披着毛的土鸡啦!”白梅傲慢地回答。
“呸呸呸!你才是鸡!”
“可话又说回来,她怎么还有脸回?当初怎么勾引王爷,爬王爷的床的?走的时候又怎么目中无人的?”
“就是就是!原先她在的时候,老指使我们做这做那,自己却偷懒回屋里睡大觉!真讨厌!”
白梅讽刺地笑了笑:“呵呵!人家有睡觉的资本,你们有吗?你们有那么风骚的身材?有那么狐媚的脸蛋?还是有那么龌龊的手段?”
众人齐齐撇过脸摇头,嫉妒使然,谁也不乐意承认柳绿比她们优秀,而只有将柳绿批得一无是处才能证明她们是出淤泥而不染的单纯少女。
“真是,太过分了!”转角处
,枝繁听到了以白梅为首的丫鬟们的恶意诽谤,气得吹胡子瞪眼,“她们瞎说八道些什么?简直是颠倒黑白!谁勾引王爷了?明明是王爷看上你的?”
柳绿在回来之前便料想到了自己可能遭遇的各种尴尬,其中一项便是风言风语,用大小姐的观念来看,如今的社会是为男权社会,法律和道德全部偏向于男人,男人风花雪月那就“风流倜傥”,女人暗生情愫那叫“不知廉耻”。王爷召她去主院,是她狐媚惑主;王爷放她回墨荷院,是她无能固宠。总之,王爷永远是对的。
心里不是不难受,可和那些人较劲儿只会更难受。
自我安慰了一番后,柳绿便开始安慰枝繁:“算了,别生气,生气是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何必?”
枝繁表面很大度,实则小心眼儿,她从前不敢怒不代表心里真的不怒,不过是没有资格发怒,而今她是大小姐身边的第一丫鬟,真要惩治白梅这种角色并非毫无办法。但前提是,她不能给大小姐惹麻烦,所以,只能暂时搁下了。
枝繁叹了口气:“行,你不往心里去就好,我去膳房领食材了。”
柳绿点了点头。
枝繁走后,柳绿看着嘻嘻哈哈以践踏她的名声为乐的一群人,眼底暮然闪过一道冷光,深吸一口气后,她从容优雅地走向她们,淡笑出声:“哟,你们都没事儿干是吧?讲得挺欢啊!正好,世子妃有令,把后院的兰花盆栽搬到前院,再把茉莉盆栽搬过来,大家赶紧动手吧!”
大多数人下意识地要服从她的命令,因为不管是曾经的柳绿或昭云,都是她们得罪不起的对象。谁料,白梅嗤然一笑:“嚯,我道是谁呢?原来是王爷身边儿的昭云小姐呀,在王爷那儿玩得不过瘾,又跑来咱们墨荷院逞威风了是吗?”
经她一提醒,众人才猛然忆起今非昔比,柳绿早已不是那时的柳绿,她,一个墨荷院的二等丫鬟,与她们大多数人平起平坐罢了,大家便又停止了动作,倨傲地看着她。
柳绿的脸色微微一变:“白梅你说什么?当心风大闪了舌头!”
白梅也不知怎的,胆子出奇的大,若在以往,她即使讨厌枝繁和柳绿,也时常冷嘲热讽之,却没讲过如此诛心的话,她说:“呵呵呵呵……大户人家的妾室吧,主子玩腻了都至少能偏于一偶颐养天年,重新被贬为丫鬟的我还是头一次瞧见,尤其咱们王爷又是那么光明正值又责任心的好男人,你该是做了多么令人恶心的事儿才会被王爷给送回墨荷院呀!王爷有钱,竟是连个通房也养不起?拿了鸡毛当令箭,以为大家都是傻子?可笑!”
一旁的丫鬟们哄堂大笑。
柳绿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嘴角抽了抽,冷声道:“世子妃让干活儿呢,哪儿来那么多废话?都不想在墨荷院当差了吗?”
众人一惊,笑声戛然而止,一些胆儿小的已经开始动手搬起了盆栽。
白梅就哼道:“柳绿你假公济私也不是头一回了,你总是把世子妃分配给你的任务强加到我们头上,你如今只是一名二等丫鬟,连我和白菊都不如,世子妃真要吩咐大家伙儿做事会许你通传吗?叶茂和枝繁都不在啦?”
果然,此话一出,立时有几名胆子大的丫鬟将搬了一半的盆栽又给放回了原地。
白梅得意地笑!
柳绿恨不得撕了她那张骄傲的臭脸!
说实在的,白梅长得不赖,柳绿不在的时候,她白梅就是墨荷院最漂亮的丫鬟,但她一直得不到器重,她理解为,模样太美世子妃没有安全感,怕把自己搁屋里有一天会被世子爷看中。她呢,也不是没动过追随世子爷的心思,可自从碧珠勾引世子爷结果被世子爷发卖,她便觉着这项工作太危险,还是安安稳稳地做丫鬟得了。可有时候,人心不足蛇吞象。
白梅嘲弄地看着柳绿,神情不可一世。
柳绿啐了她一口,忍住一脚踹飞她的冲动,径自走到搬起一盆茉莉盆栽走向了后院。
她一走,一些不敢拿前程去赌的丫鬟也纷纷搬起了茉莉盆栽,左不过是做点儿体力活儿,她们早就习惯了,还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吧!
白菊便是其中一员,她挽起袖子,躬身搬起茉莉盆栽,迈步要走,白梅冷眼一睃,道:“白菊你干什么?”
白菊很诚实道:“那个……搬盆栽啊。”
白梅皱眉:“我当然知道你在搬盆栽,我的意思是你干嘛要搬?干嘛要听信她的糊弄?她忽悠你们呢,还把自己当娇娇小姐!”
白梅目瞪口呆:“这……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白梅一把抢了白菊手里的盆栽放到地上,又拍了拍手上的尘土,道:“行了,跟我回屋!让她自己折腾!”
她自己不干,当然也不想白菊干,就好比旷工旷课的人也总想拉谁一起堕落一般。
白菊看着挥汗如雨的柳绿,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柳绿有没有假传世子妃的命令她不清楚,可柳绿与枝繁是好朋友毋庸置疑,哪怕是为了讨好枝繁,她也应该帮柳绿一把,但白梅这边儿她也不能与之撕破脸,毕竟也是朋友了。
打定主意之后,白菊趁着白梅洗澡的空挡悄悄跑出屋子,帮枝繁搬起了盆栽。
后院的兰花移到前院,前院的茉莉移到后院,算上打扫地上不小心落下的尘土,众人做了足足两刻钟才完成任务,众人来不及散去,便瞧见水玲珑回来了。
“世子妃吉祥!”众人齐齐行了一礼。
水玲珑顿住脚步,清冷的眸光扫过前院的兰花盆栽,发现地上的洒扫用具仍未撤走,不由地微微蹙眉:“办事效率这么低,我出门的时候吩咐的事,现在还没完全理干净。”
她的声音不大,可就是有种薄薄的刀片割过皮肤的感觉,冰冷、锐痛,叫人不寒而栗!
墨荷院的人都非常清楚水玲珑的脾性,她雷厉风行,最讨厌办事拖拉,让你下午做完,你不小心拖到晚上,呵呵,抱歉,一顿板子。
众人先是一喜,尔后渐渐开始担忧,喜的是她们虽然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蒙对了,担忧的是事情办得不尽人意,世子妃似乎要发火了。
柳绿忙福了福身子,正色道:“启禀世子妃,院子里有人偷奸耍滑不做事儿,导致大家伙的工作量增加,这才比预期的时间慢了,请世子妃明察。”
真正的原因其实
是大家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却没打起十分的精神去办。但谁愿意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所以,柳绿的话显得非常有技术含量的,甚至连她们自己都自欺欺人地认为自己兢兢业业地办了,是人手不足才指使效率降低。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便说开了。
“启禀世子妃,奴婢们得了令,都想立刻动手搬盆栽的,却没料到有人自己偷懒不说,还拦着奴婢们做事,想叫奴婢们给她做垫背呢!”
“就是就是!她在这儿捣了半天的乱,害得奴婢们根本没法儿办事儿!大家伙儿都亲眼瞧见了,白菊明明都搬起盆栽了,她却又给放回了原地!是不是,白菊?”
这便是要拉白菊下水,毕竟白菊是白梅最好的朋友,得她指证,说服力大大增加。
白菊垂着脑袋,不敢接话,大家有一点夸大其词,可也**不离十,白梅的确阻挠了大家听信柳绿的话,但大家好像……也没这么尽心尽力就是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下,办事激情怎么可能与往日相比?只是现在世子妃问责,谁也不想挨板子,便推了白梅出来做冤大头,果然,人性都是自私的!
见白梅低头不语,又有一名丫鬟说道:“白梅不仅夺了白菊手里的盆栽,还拉着白菊回屋,好在白菊为人正直、刻苦敬业,没多久便又折回来了。”
给了白菊一颗甜枣。
白菊在前程和朋友之间做着天人交战,她如何看不明白柳绿想趁机整垮白梅?或许,这也是世子妃的意思,世子妃故意不让叶茂或枝繁通传,正是想试探一下白梅,以及白梅在大家伙儿心目中的煽动力。自己帮柳绿做了证,就能从此更得枝繁欢心,也更得世子妃欢心。可白梅是她好朋友,这些年颇为照顾她,自己贸贸然地将她推下水,好像……太不厚道了。
最后,她选择了朋友,闷头不吱声。
柳绿心中冷笑,今儿这一茬,白菊做不做证人,白梅都难逃责难,白菊真以为世子妃是缺少她这么一个证人?
水玲珑扫了噤若寒蝉的众人一眼,拢了拢袖口,淡道:“把白梅叫来。”
一名丫鬟迈步去往白菊房间,将她给拽了出来,是的,拽,因为白菊刚刚沐浴完毕,连头发都没擦干,身上也只穿了一件薄薄的亵衣,这样的装扮,有些掉脸子了。
白梅一瞧这架势便知道自己踢到板子了,柳绿是新回来的,又是二等丫鬟,她讲的话能有几分可信度?世子妃根本是想趁机整她!真是可恶!她完全忘了,若非自己心术不正,水玲珑又何须摆她一道?
柳绿推了她一把,并呵斥道:“还不快跪下?”
白梅一个踉跄差点儿摔了个嘴啃泥,扭过头恶狠狠地瞪了瞪柳绿,心有不甘地跪在了地上:“奴婢给世子妃请安,世子妃万福金安。”
语气如常,不谄媚,也不冰冷。
水玲珑的左手轻轻捋着右边的宽袖,含了一丝不明笑意地道:“大家都说忤逆我的命令,公然和我叫板?”
又把大家的话给添油加醋了一番!
众人心里阿弥陀佛,别打板子就好,其余的,世子妃怎么歪曲都行。
白梅定了定神,不疾不徐道:“回世子妃的话,不是公然叫板,是柳绿前科太多,总是把您吩咐给她的活计拿过来给奴婢们做,奴婢以为她又像从前那样,是以没信她。”
这话,未尝不是想将大家拉拢到同一阵营,毕竟柳绿欺负过她们是不争的事实。但白梅忘了,有句话叫做“好了伤疤忘了疼”,柳绿欺负她们的点点滴滴发生在两年前,当时恨得牙痒痒,时间一久怨气便淡了,谁会为了出一口两年前的恶气,而去挨世子妃的板子?她们傻呀?
一名丫鬟道:“柳绿以前是请我们做过事,但她从来没冒充过世子妃的名义,你今儿的怀疑好没道理!”
柳绿摸了摸脸颊,她当然不会冒充世子妃的名义了,欺负这些小萝卜头,哪里用得着世子妃的令箭?
白梅气得半死,刚刚一个两个是怎么在背后说柳绿坏话的?现在风向一转,翻脸比翻书还快!
水玲珑没功夫和她们扯那么多,缓缓地动了动眼皮子,漫不经心道:“王府规矩,对不敬主子的下人是怎么处罚的?”
柳绿答道:“回大小姐的话,按照王府规矩,不敬主子者,一律杖责三十大板,尔后根据实际情况,考虑发卖还是驱逐出府。”
水玲珑微微勾起唇角:“既如此,行刑吧。”
白梅神色大骇,先不说发卖或驱逐出府了,单单是这三十板子就不是她这娇弱丫鬟扛得下来的,她又气又急,不理智的话脱口而出:“世子妃!您不能这么奴婢!奴婢向来兢兢业业地做事,只错了一回,您就对奴婢用这么重的刑,您寒的是大家伙儿的心啦!”
又在拉帮结派!
水玲珑似是而非地笑道:“还敢顶嘴,真是好没规矩!谁许了你胆子和我这么说话的?行刑,立刻!”
话落,柳绿立马从杂物间取了长凳和板子过来,尔后,阿四、阿季将白梅按在了长凳上。
白梅的脸瞬间惨白,她失声大叫:“世子妃您不能这么对奴婢!奴婢……奴婢已经被王爷指给夫人了!奴婢是夫人的丫鬟,您没资格越过夫人处置奴婢!”
夫人?众人面面相觑,夫人不是死了么?
水玲珑幽若明渊的眸子微眯了一下,难怪会去向王爷告密,敢情是攀高枝攀到将军府去了,上官茜颠沛流离多年,身旁仅一名从小一块长大的贴身妈妈,王爷替上官茜寻几名机灵的丫鬟做事无可厚非。加上白梅嘴皮子厉害,或许讲了什么感人肺腑的话取信于王爷也未尝可知。
但倘若自己真因惧怕上官茜或王爷而饶恕她,岂非日后谁都学她攀高枝了?
水玲珑的眸光一凉,厉声道:“满口胡言!我父王有没有把你指给夫人我会不清楚?你是墨荷院的丫鬟,父王如果真要了你去夫人身边,能不提前告诉我?便是当初叫柳绿去主院,父王也是先和我说的,柳绿随后才知情。”
柳绿忙附和道:“没错!”
水玲珑摆了摆手:“给我堵了她的嘴!行刑!”
“世子妃……你不能……唔……”白梅话未说完便被柳绿塞了一块抹布进嘴里,紧接着,两名粗使丫鬟扬起手中的板子,朝白梅狠狠地打了下去……
这边在行刑,
那边水玲珑又看着白菊,声若寒潭道:“居然做事做了一半跑掉,一个丫鬟的话也比我这主子的命令靠谱,玩忽职守,罪无可恕,打十板子,送去浣洗房!”
白菊一惊,她……她明明回来做事了呀,怎么……怎么仍难逃责罚?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尔后全部低下了头,从即日起,谁也不敢把朋友情谊看得比主仆关系更重要了。
白梅果然没熬过三十大板,打到第二十七板子时便断了气,下人命贱,没有谁真的替她打抱不平或泪奔扼腕,便是白梅父母来领白梅尸体和三十两银子的抚恤金时也只象征性地掉了两滴眼泪。
晚上,水玲珑差钟妈妈去主院向诸葛流云回报了白梅的情况,诸葛流云没说什么,不认真做事的下人真要派给上官茜也不顶事。
水玲珑坐在书桌前拟定荀枫给姚欣的纳吉礼,婚期定在下个,需要准备的东西很多,除开礼聘,府里的布置、新房的装修以及婚礼的流程都得逐一细化并审核。
枝繁从膳房回来时听说了白梅的事,虽然有些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苍凉,但更多的是觉得白梅咎由自取,做下人的都希望自己的主子温柔善良、慈悲为怀,但经历了那么多风浪,枝繁明白,那种人护不住一方天地,唯有有大小姐这种敢打敢杀的手腕才能在宅子里站稳脚跟。
枝繁端来钟妈妈亲手熬的参氏鸽肉汤,怕惊了水玲珑,遂很轻声很轻声地道:“大小姐,喝点儿汤提神吧。”
水玲珑揉了揉酸胀的眼睛,又掩面打了个呵欠,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亥时三刻。”
“这么晚了。”水玲珑放下笔,诸葛钰两头跑,忙得不行,现在了也没到家,水玲珑放下笔,走到圆桌旁坐下,看着汤却忽而来了句,“姑爷睡了没?”
枝繁愣了愣,答道:“不清楚,不过应该没睡吧,姑爷向来睡得晚,这段时间好像又忙着筹集赈灾物资的事儿,就更没时间睡觉了。”都是安平告诉她的。
水玲珑想起自己和荀枫因自相残杀周而复始的轮回,凝了凝眸,道:“再煲一份给姑爷送去,并一盘木耳炒肉、一份孜然牛肉和一碟清炒野山菌。”
都是他爱吃的口味,这辈子她可劲儿地对荀枫好,她就不信荀枫到头来还是认为自己把他当牛做马、漠不关心!
枝繁一时间也不清楚世子妃为何对姑爷这么好,他又不是真的姑爷……
但主子有令,枝繁不得不从,撇了撇嘴,枝繁去了小厨房,和钟妈妈一起准备好水玲珑吩咐的菜肴和汤,又分层装进食盒后,她带上,前往了荀枫的院子。
下了几天大雨,泥土略有些松软,鞋子踩上去吧唧吧唧,水花四溅,烙下脚印。
枝繁俯身看了看新穿了不到两天的绣花鞋此时染满了淤泥,不由地幽幽一叹。
走了一刻钟,枝繁抵达枫院,门口的张婆子和罗婆子认得她,非常热情地与她打了招呼,只是在瞧见她手中的食盒时都张了张嘴,似是诧异,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达成共识,闭紧嘴巴子!
枝繁权当她们是惊讶自己半夜给姑爷送吃的,遂没往心里去。她拧着食盒敲响了荀枫的房门:“姑爷,奴婢是枝繁,奉世子妃的命送夜宵来了。”
须臾,房门打开,荀枫微微惊讶地接过了枝繁手里的食盒:“哦,请帮忙状告我对世子妃的谢意。”
枝繁礼貌地福了福身子:“姑爷客气,奴婢会如实转告的,世子妃请姑爷保重身体,切忌太过操劳。”
荀枫潋滟的眸子里漾开一抹暖意:“我知道了。”
“姑爷没什么其它吩咐的话,奴婢告退了。”
“嗯。”
枝繁再次一福,转身迈向台阶,却在荀枫也转身,阖上门的那一霎,她回了回头,恰好自门缝里瞟见了圆桌上的几样精致菜肴。她杏眼圆瞪,原来姑爷在膳房要了吃的呀,大小姐白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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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公公:“幽茹,你怎么还不生孩子?”
幽茹叹道:“唉!还不是那个无良作者闹的。”
布公公:“此话怎讲?”
幽茹掰着手指数道:“她说,我什么时候生、生多少得看大家票票给不给力,票票过百生儿子,一百五生双胞胎,两百生龙凤胎。”
布公公汗滴滴:“没有票呢?”
幽茹摊手:“就让我做哪吒他娘。”
布公公:“虾米?”
幽茹又是一叹:“揣着不生。”
布公公:(⊙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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