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栀子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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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怎样一个人啊?”他问。

    “你说呢。”她略带几分羞怯地红了脸,表情有点小女人的窘迫,他从心里喜欢这自然流露出的女人气,他看着她笑了。

    这是一个很别样的女人,清澈的双眸和精致的脸庞容易使人忘却她的年龄。况且在他看来,女人的年龄有两个,一个是外在的,涉及风雨年轮;一个是内在的,涉及心理和秉性。他觉得她外在的美很纯粹,是那种天生丽质,岁月好像不忍在上面留下太多痕迹;更难得的是她内在的美时时溢透,为外表增辉,让她丝毫不见中年妇女所显现的疲塌慵懒和老于世故之态。

    他想,她很难得。谁都知道,一个人或是一个动物,年轻时都很美,农妇村姑,城里姑娘,大户小姐,小家碧玉,以及鸡鸭猫狗们,年轻时都很美,可那仅仅是因为年轻带来的美,这种美在岁月的长河中如昙花一现,弹指间就过去了,只有内在的美才显出本质的区别,能天长地久。

    她或许过于坚强,他还这样想。这些年来独自支撑着孤独的内心和特型家庭的一片天地,女性的柔美或许已被磨砺的斑斑驳驳,变得坚硬起来,可他固执地认为,当一个女性觉得对方弱,自己比对方有力量的时候,她是一个要强的的人,反之,她便是柔弱依人的女性。

    他还认为女人的坚强是因为没有碰到一个好男人,其实女人不需要坚强,否则要男人干什么……

    “你在想什么?”她看着他嗔怪地问。

    他听见她的声音停止遐想,幽幽地说:“唔……贞香,我在想你呀。”

    “我就在你眼前……有什么好想的!”

    “谁叫我是个凡夫俗子呢,”他又自信地说:“不过,我觉得自己是个有着过人之处的凡夫俗子。”

    “过人之处在哪里?”

    “比如对待感情。我认为,感情是有导火索的……”

    他的话还刚开始,电灯突然熄灭,屋里漆黑一片。

    “怎么……又停电了……”

    黑暗中,贞香抱怨着,她突然显得有些慌乱起来。

    “嗯,怎么搞得,这促生产看来还要注重细节……”他嘟嚷着:“你别慌。”

    她的慌乱不是因为怕黑,而是因为孤男寡女黑暗中独处的尴尬,她小声抱怨着怎么老是停电之类的话,站起身欲找煤油灯,慌乱中脚踢到桌子腿,差一点被绊倒。

    恰在这时,他一把抱住她。

    “小心点……别摔了……”他鼻息炙热,先是稳住她,然后紧紧地搂住她。她的第一反应是挣脱,可在他的有力的怀抱中根本挣脱不了,他把嘴伸向她的脖子,热烈地喃喃。

    “别怕……贞香,别怕……有我呢,我很喜欢你,难道你感觉不到……”

    “噢……这不好……”她低头,伸出手欲推开。

    “怎么不好?你觉得这不合规矩是吗?”他搂紧她说:“不,很好……这很好。你正寡居……我是鳏夫,我们有情有义,我喜欢你已经好久了……我忍着……忍着。今天,我不想再忍下去了,假如你不反对,我想用另一个字眼来表达,‘爱’,嗯,我爱你贞香,嫁给我吧!”

    “说什么呢……”犹如在梦中,她喃喃着仰起头,和他目光相遇,黑夜中两双眼睛闪烁着灼灼的热光。

    “嗯,别拒绝我……”他呢喃着回应,轻轻吻了她。这一吻点了她内心的情愫,关闭的情感大门渐渐开启了,他温暖的唇,有力的怀抱,她感到自己对他是多么渴望,这是从哪一天开始的,她说不清。他触摸到她的脸颊,抚弄她的头发,在发际边嗅着她的馨香,她神情有些恍惚,有些惊慌,越是这样越是感到翻涌的激情起伏,不能自已。她开始了第二反应,那是心底涌出的激荡,她不由自主地贴近他,感觉到他的面颊贴得很紧,胡须的摩擦使她感到了皮肤轻微的刺痛,那是很舒服的疼痛,她嗅吸他的体味后额头在他怀中不禁轻轻地摩擦。

    我真喜欢他,她想,尽管不知道这是怎样发生,从何时开始的。她发出轻微的叹息,用手臂环绕着他的脖子,手指不由自主慢慢插进他光滑柔软的发丛中,来回摩挲,像是无声的回答。

    “天明……”她轻声呼唤着他,很轻很柔,很甜美。

    “天呐,”他叫道:“从没人这样叫我……”

    “这不是你的名字吗?”她细声问。

    “是,可我说的是名字叫起来的感觉和意义……”

    她再次呼叫了一声,两人倏地紧紧拥抱,犹如树和藤相缠,枝蔓不分地久久缠在一起。

    此刻,他的拥抱和抚摸释放了她内心多年以来集聚的所有的屈辱、愤懑、忧郁、恐惧和孤独。多么温暖的手掌,我究竟有多久没有被男人爱抚了,这温暖如斯的怀抱,我以为自己早已忘记了他的滋味。

    他拂去了她的胆怯,拂去了她的忧伤,强有力的抚爱唤起了深埋在她心底的渴望和热情,她依偎在他身上,感觉到自己的内心原来是这么孤独,这么脆弱。

    不过,她被他紧紧拥抱和抚慰的同时,竟有一丝担忧:他一旦停止爱抚,自己又将无所依附了啊……她感到有一股热流在渐渐浸润着小腹,温暖如春,慢慢在体内起伏动荡,她渴望他把自己抱得更紧,让热流更加畅快地地浸润自己的心田……

    电灯泡在最不该亮起时亮了,贞香短促的一声惊呼,窘迫和迷茫呈现在她的脸上,她红脸低头推开了他。

    他也满脸通红,用他那此刻变得低沉而沙哑的声音嗫嚅道:“唉……电灯这鬼东西……有时还真不如油灯……”

    贞香脸泛红晕,面带**,久违的爱意流露在心里和脸上,她理理额前的发丝,有几分羞怯地坐回自己的座位。

    他也有点窘迫而手足无措,便端起桌上的酒杯小酌一口,然后放下酒杯,慢慢拿起座椅挪到她的身旁坐下。

    他的眉宇间流露出深情和笑意,怔怔地看着她,一会儿,两手握住她桌子上那只温软的手缓缓说:

    “贞香,我刚才……哦,停电前那会儿说到哪儿了?哦,说到爱,感情。……感情需要导火索。”

    “导火索……”贞香吃吃笑道:“你要跟我说打仗吗?”

    “感情就是一场大仗啊。”他笃定地说:“跟自己打,跟对方打,跟周遭一切打。年轻人情感来得快,来了就是一切,但在你我这般岁数,所想和所要的和年轻人比起来截然不同。我们一定要把内心深处的电流接通,就像在战场上炸碉堡,要把导火索引,然后开始攻克碉堡,拿下据点,最后打扫战场过太平日子。当然,导火索这东西有时也会闹点小毛病,就像刚才突然灭了,那是故障,没关系的,你看,这么快就再次点了,导线没问题嘛。”

    她听着他别有趣味的比喻,看着他费劲而认真的神情,想笑可一直控制着没笑出声,待他说完噗嗤一声笑道:“嗯,我不懂打仗……没想到这个你也拿打仗来比。”

    “嗯,战场上的事就是包含了天下事,以后天长地久的,我要让你慢慢了解……”

    他们吃着,聊着,像故知,又像一对老朋友,后来武天明毫不避讳地再次向她说:“嫁给我吧,别犹豫了,再犹豫,我们可真老了。”

    她低头思村片刻后说:“我……我只是要告诉儿子一声,好让他有接纳你的思想准备。”

    提到丁咚,武天明突然有点紧张,想起他们之间的照面,心里犯嘀咕,他对丁咚是否接纳他心里没底,于是有点底气不足地说:“丁咚……那臭小子……他会接纳我吗?我还没有和他正面交锋过呢。”

    “你看,又是打仗的术语。”贞香安慰说:“不用担心,丁咚会接纳你的,不是还有我嘛。”

    武天明连连点头,在他看来,贞香总是能把人心头的皱褶慰抚得平平展展。他望着她,神摇意夺,他端起酒杯又啜了一口酒。

    武天明离开时,正和丁咚撞了个满怀,他们在家门口相遇,客客气气地招呼一声便分开。

    “武天明……这家伙越老越骚了。”丁咚打着酒嗝,瞅着武天明矫健的背影在心里嘀咕。

    自从听了师父姜保全的话,丁咚对武天明颇有几分敬意,仅此而已。要说让武天明来当自己的继父,他还真没细想过。师父说那次在县委门口武天明言而有信,兑现了曾对大伙作出的承诺,在县委大院追查到了偷盗份子,将作案者拘留审查,给与了相应的处罚,还帮着找回了工厂的许多物品,令姜保全和工人们很是信服。

    丁咚感觉武天明应该算个好官,有他在台上,云江乱不到哪去。

    丁咚在门口发了一会儿呆,推门进屋,转身插上门闩,听见厨房有声音,他带着几分醉意往里走,一直走到后院,见母亲正在给栀子花树浇水。

    “啊,好香啊!”他深深地吸一口惊呼道。

    “是啊,你没见这栀子花开了吗?”贞香看着洁白的花朵,眉眼透着幸福,声音包含喜悦地说。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