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山中数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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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褚青山付之一笑,身旁的卫青面sè颇显沉重,道:“褚大哥,你,你是胡人?”褚青山并无忌讳,应道:“不错,我是胡人。你可痛恨胡人?”卫青憋红脸面,道:“不,不。我,我是听说胡人个个是吃人的怪物。褚大哥,你,你一点都不像。”褚青山哈哈大笑起来,胸口痛将起来,喘咳数声方止。狂笑过后,忽而神sè悲戚,叹息道:“是哩。怪物、怪物。”

    卫青奇道:“褚大哥,你没事罢?”褚青山舔舌道:“想起美酒了。这一rì不饮,心头似有千虫万蚁噬咬一般。可惜几壶美酒皆在云飞那里。”乐师古去而复返,听了此话,劈头喝道:“叫你莫多言语,还在聒噪。依你如今病态,思yù饮酒,不怕死吗?”褚青山知晓这“师伯”的脾xìng,连称“不敢”,又道:“青山丢了xìng命不打紧,坏了师伯名誉可就是天大的罪过。”

    乐师古哼了一声,语气却柔和许多,道:“待会进去,不论你察觉到任何异样,不要问,也不要多说。可听明白?”褚青山听得糊里糊涂蛋,皱眉道:“但听师伯吩咐。”乐师古道:“娃儿,抱他起来。”卫青应了一声,将褚青山横腰抱起,随在乐师古身后。

    乐师古推开石壁,现出洞门,褚青山不由得惊道:“机关术!”乐师古回首怒目,褚青山自知失言,心里虽有千百个不解,但已答应在前,正sè道:“师伯放心,青山非是多舌之人。”

    乐师古踱步先入,待卫青走到深里,复又合上石壁。褚青山两眼一抹黑,激起学武之人的本能,不禁意观周遭变化。他虽身负重伤,但耳力灵敏非常人所及,洞内传出一道几不可闻的**声,却被他收入耳中。褚青山诧思道:“这里还有一人?”观其呼吸,似在忍受痛楚。褚青山大为惊奇,旋即又想道:“师伯虽然固执,但医者仁心,救死扶伤自是常有的事。他既不愿我知,我何必多问。”如此一想,便不在意。乐师古吩咐卫青将褚青山放下,又叮嘱二人安静休养,别无他话。

    褚青山身负重伤,躺下便即入睡。卫青却是不能,他一来无病,二来睡了一rì,身心正佳,闭目良久,jīng神反而愈加抖擞,心里胡思乱想起来:“也不知姐姐过得好吗?她,她是不是真心待我?”、“爹爹,他给我留下什么信?二姐会不会给我?”、“先生,你说我该怎么做才好?”他暗自懊悔,不该莽莽撞撞就跑出来。但是如今这番模样,他又舍不下褚青山离去,复又压下心事,反而想起紫衫女子的笑颜,心里说不清是何滋味。这几rì来,他总要梦见她,偏又情不自已。

    辗转反侧了许久,已近正午。卫青陡然觉得身体颠簸来去,睁开双眼,见到乐师古鹤发童颜的模样,呼吸急促起来,心道:“他要把我背到哪里去?”乐师古行出洞口,将他放在石壁边,自又离去。卫青不胜诧异:“昨rì也是把我搬出来吗?这老头子真是古怪透了。”正在惊疑之际,乍闻乐师古喝道:“醒了就爬起来,鬼鬼祟祟是要作贼吗?”又听褚青山笑道:“卫老弟,我这师伯不是寻常老者。你快起罢。”卫青羞得满面通红,急忙爬起,嗫嚅道:“我,我…”yù待辩解,又自知无理,不禁红透耳根。

    褚青山正在篝火边上,半卧着一块孩童般大小的巨石,向他招手道:“卫老弟,你无需介怀。过来吃这兔肉,当真是滑腻可口。”卫青偷瞧乐师古的脸sè,这喜怒无常的老者淡淡道:“过来坐罢。”卫青急窜数步,坐到褚青山身旁,接过烤熟的兔肉,大口嚼了起来。待二人吃饱过后,乐师古又唤他们进到洞中。

    连着二rì,皆是这般生活。若换做别人,怕是难以忍受,但卫青年纪虽小,吃苦不少,在侯府里更常常寂然一人,如此度rì,并无不适。待到第二rì傍晚,褚青山已经能起身行走。乐师古瞧着甚是满意,不住顄首。褚青山向他抱拳道:“多谢师伯救命之恩。”乐师古捋着长眉道:“不必了,不必了。老夫救你,别有缘由。”褚青山一愣,道:“不知师伯有何差遣?”乐师古摆手道:“你不必理会,安心养伤,到时自会知晓。”褚青山不再多问,又歇养了两rì,身体恢复至七八成。

    这一rì,rì沉西山。褚青山在崖边施展拳脚,每一出拳,呼呼有声。片刻过后,演练了一套长拳,身上出却不少热汗,心里暗喜道:“师伯的医术果真是天下无双。”回首望见卫青亦在摆弄拳脚,一招“千里横行”不尽得力,当下哈哈大笑。卫青收住拳脚,挠头道:“褚大哥,我打得是不是糟透了?”褚青山行来拍着他的肩头道:“不,不,打得好极了。”卫青嘿嘿一笑,道:“褚大哥,你身体好了吗?”褚青山拍着胸膛道:“你打一拳试试?”

    卫青将信将疑,提起拳头,只用上五分力气,一拳打在褚青山胸口,恰似碰上一块铁板,身子反倒向后栽倒。褚青山伸掌将他拉起,道:“如何?”卫青连连点头赞道:“褚大哥真厉害!”

    乐师古走将过来,捋眉道:“不出吾之所料,时候正好。”褚青山上前拜道:“师伯有何差遣,便请吩咐,青山当尽力而为。”乐师古道:“勿急,明rì便知。过去吃些野味,明rì才够力气。”褚青山心中更添疑惑,但思乐师古xìng情古怪,不敢多问,依言行事。

    三人复入洞中,便要歇息。卫青独自想道:“褚大哥既已没事,我明rì便回家去。”这几rì他甚是记挂卫子夫,此间事了,恨不能即刻回去。褚青山卧在另一边,他功力恢复,耳力更是了得,rìrì夜夜听着那道微弱的**声,时而急促,时而缓滞,心里煞是惊诧,寻思道:“以师伯的医术,竟也无法替他治愈,这人究竟害上何病?”正要细辨时,陡闻马蹄动地的声响,心中诧道:“如此晚了,谁还到这深山中来?”

    只听得一个粗犷的声音道:“少堡主,你身份尊贵,怎可在鸟不拉屎的山里头过夜?”跟着就有一个温润的声音道:“陶六爷,爹爹曾数次教导我,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六爷这话要是让他老人家听到,少不得要挨一顿骂。”原先那粗犷的声音道:“少堡主教训的是。”

    褚青山心道:“原来是中原的江湖豪客。听他称作什么‘少堡主’,当是个世家子弟。”忽而记起明rì是何rì子,暗思道:“是了,明rì是道家尊主齐元君的寿诞,江湖上大凡有名望的豪客皆要赶来长安城与他祝寿。”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