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威国公府发生的一应事情,因着云愫心不曾禀明,二夫人母女自是更加不会自讨没趣的将她们得罪了长公主的事情说给老夫人听,被蒙在鼓里头的老夫人只知道安乐长公主很是喜欢云愫心,连先皇赐她的昆仑玉镯子都做为见面礼给了云愫心,在老夫人看来,从前这个不被她重视的孙女如今先后入了几个贵人的眼,竟是比她看重的云若星要好得太多,老夫人一面感慨自己居然看走了眼,一面又在心里盘算着,剩下几个孙女的亲事是不是也该借着如今愫丫头正当宠的趋势定下来?
“老夫人,郡主求见。”扣儿清脆的声音传了进来,云若炫身上的伤在毒手如来的诊治下已经好转,秋菊被老夫人调去秋水居照顾云若炫,因着云愫心对云若炫的重视,老夫人对这个庶孙也不像以往一般漠视,扣儿自然也从绣房调来福安堂服侍老夫人。
云愫心带着墨画和碧落走了进来,端端正正的给老夫人行礼:“愫心见过祖母。”
老夫人忙不迭的挥手,一脸慈爱的看着她:“愫丫头,祖母不是说过,你身子骨不是很健朗,大夫也说让你尽量休息,不用给祖母来请安。”
云愫心腼腆一笑,“祖母不用担心,愫心很好,祖母,愫心上次去看望外祖母时,听闻外祖父他卧病不起,这都这么久了,也不知道外祖父身体是否安康,所以愫心想去一趟宁府看望外祖父,还望祖母恩准。”
宁老太爷卧病在床的事,老夫人也略有耳闻,听得她这般一说,老夫人倒想着是个孝顺的,对外祖父都能这般关切,这丫头倒是有颗纯孝之心,自己是她亲祖母,冲这丫头的秉性,看来往后即便自己不去明说,这丫头也应该能做到让自己称心如意。
“红英,你去库房挑上好的山参给愫丫头做为礼物带过去,愫丫头,你如今不比以往,回头祖母让管家安排些侍卫护送你过去。”倒不是老夫人有多关心这个孙女,而是因为老夫人太过了解二夫人的为人,她心知以二夫人的性子,断不会错过一切能拨去云愫心这个盯中钉的机会,而她自然也要多加防范,不给二夫人下手的机会。
面对老夫人带着算计的关怀,云愫心面带感激的道:“谢谢祖母关怀。”
由福安堂回到水月居,已经养好伤的小雪狼嗷嗷叫着扑过来,在她裙脚下欢快的打着转,她蹲下身子将小雪狼抱在怀里,用手轻轻抚着小雪狼柔顺的毛一边道:“小雪球,憋坏了,姐姐今天带你出去转转。”
小雪球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她的话,只伸出长长的舌头舔着她手心,一双纯蓝如蓝天的瞳孔温驯的看着她。
“郡主,管家说已经备好了马车和侍卫,问郡主何时出发?”
让戚嬷嬷和墨画留下守院,她带着碧落和彩屏向前院行去,到了前院,在前院正等候她的管家迎上来道:“郡主,奴才安排了六个侍卫,郡主若是觉得不够的话,奴才再去安排。”
云愫心轻轻摇头:“管家,六个太多了,四个足矣。”
管家应声正想去安排,就见门房迈着大步而来:“管家,威国公府派了人求见老夫人,说是奉安乐长公主之命而来。”
管家就一脸为难的看向云愫心,云愫心道:“既是奉安乐长公主之命而来,咱们万不可怠慢,你只管去禀报老夫人,我这边就不劳烦管家了。”
管家点头就匆忙向福安堂的方向走去,云愫心带着碧落和彩屏还有小雪狼上了马车,想着安乐长公主派了人过来求见老夫人,会不会是苏瑶瑶放心不下她,所以才求了安乐长公主派人过来敲打二夫人呢?
福安堂里,老夫人闻听管家说安乐长公主派了人过来,当下老脸上就浮了笑意,忙声吩咐管家:“快把人请过来。”
老夫人不知道当日在威国公府发生的一切事情,只知道云愫心入了安乐长公主的眼,得了先皇赏赐给长公主的昆仑玉镯子,想着安乐长公主派人前来,定是什么好事情,因而这脸上心里自是喜气洋洋。
“老奴见过老夫人。”威国公府的于嬷嬷由宫里出来的,安乐长公主打小就由她照顾,安乐长公主嫁入威国公府,她便也跟着到了威国公府,在皇宫里呆了大半辈子的她,身上自然而然散发出一股宫里嬷嬷应有的气势。
她不卑不亢的态度让老夫人暗自点头,想着这由皇宫里出来的果然就是不一样。
“嬷嬷免了,不知嬷嬷前来所为何事?”
于嬷嬷由怀里掏出安乐长公主命她送过来的递去道:“老奴奉公主之命,将此《女戒》送给贵府的柳夫人以及云二姑娘,公主还说,还望老夫人严加管教,以免这二人做出更有损长安侯府声名一事。”
她说得字正腔圆,老夫人听了却有如睛天霹雳,只觉得一张老脸生生被人由脸上给刮了下来扔在地上踩了几脚,她心里臊得慌,却只能抑着羞愤点头:“老身知道了,有劳公主忧心,老身实在过意不去。”
于嬷嬷本来肃穆不拘言笑的脸上却又绽了一丝笑意出来,老夫人看进眼里心里有些发慌却听她道:“老夫人无需担心,公主还说,芸珠郡主端庄贤良,和明月郡主又合得来,让芸珠郡主有空多去威国公府,还请老夫人通容通容行个方便。”
这话一说,老夫人心里稍觉好受了些,自是点头应下,那于嬷嬷便提出告辞,老夫人朝着赵妈妈使了个眼色,赵妈妈忙上前送那于嬷嬷出府。
不过须臾,赵妈妈返了回来,老夫人就问:“可是有问出来?”
赵妈妈点头,轻声禀报:“老夫人,那嬷嬷说,那天寿宴上,长公主赏赐昆仑玉镯子给郡主,可二夫人却不由分说将玉镯子由郡主手上褪了下来还斥责郡主如此珍贵之物也敢冒然收下,长公主因此而斥责二夫人说长者赐不可辞,堂堂长安侯府的夫人连这点都不懂。”
老夫人听了面色就阴沉下来,心中无比的恼怒,虽说安乐长公主斥责的是柳氏,可是柳氏代表的是安长侯府,这让老夫人心中如何能不羞恼,她恨恨的道:“这柳氏,行事是愈发没轻没重了。”
赵妈妈心中沉了沉,想着要不要继续说下去,就这点事老夫人已经气成这般模样,这要继续往下说的话,老夫人会不会气出什么毛病来?
毕竟老夫人的身体比不得从前了,这要气出个什么好歹来,身为老夫人身边最得力下人的她往后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是不是还有什么事你没说出来?”看赵妈妈一脸犹犹豫豫的表情,老夫人心中咯噔了一下问。
见老夫人问出来,赵妈妈把心一横,以老夫人的精明,这些事情早晚都会传到老夫人的耳朵里,她还是不要隐瞒的为好,当下她道:“回老夫人,当日宴上,柳表小姐当众指摘郡主和陌生男子同乘一车不知检点,郡主气愤之下打了柳表小姐,随后长公主命人将柳表小姐和郡主以及二夫人二姑娘还有柳府的季老夫人都请过去问话,这一问之后才知道这些污蔑郡主清名的话居然是二姑娘传给柳表小姐的,长公主斥责二夫人教女无方,所以才命人送了这本《女戒》过来。”
她一口气将于嬷嬷说的话说了出来,老夫人是愈听脸愈青,听到最后老夫人‘砰’一声将手中的杯子狠狠砸在了光签照人的地板上,赵妈妈吓得一哆嗦,下意识的朝老夫人望过去,只见老夫人的脸阴暗有如黑云压顶,她便知这会老夫人是真的发火了,二夫人触到了老夫人的底线!
“去把那柳氏给我找过来,顺便把侯爷也请过来。”砸了手中的茶杯后,老夫人喘着粗气吩咐。
香莲和清兰交换一个眼神,立时双双退出去找那二夫人和侯爷,剩下赵妈妈忙倒了杯温茶递过去:“老夫人您可不能再动气,身体重要。”
老夫人接过温茶润了一口方觉得心头平了些不再突突的跳,揉了揉太阳穴她满是悔恨的道:“我往昔里是太过纵容那柳氏了,她行事是愈发的混账,我如今尚在她都这么胆大妄为,它日我若是不在了,她指不定会做出什么惹得我云家灭门的大祸出来。”
老夫人说得气极,赵妈妈听了却是低头不语,想着以往宁夫人尚在时整个云府和和睦睦,而且宁夫人待下人们一点都不苛刻,可是那时不管宁夫人如何的孝顺和敬重老夫人,老夫人却总是嫌弃宁夫人是商女出身,且一个闺阁女子却出堂入相有失闺格,是以不管宁夫人怎么孝顺和敬重老夫人,老夫人却总是鸡蛋里挑刺的找各种碴,直到二夫人柳氏以平妻的身份嫁给侯爷之后,老夫人对二夫人的态度是亲密有加,而对正室宁夫人却是冷眼有加,宁夫人便是在这样的委屈之下生下了大姑娘后血崩而亡,因为不喜欢宁夫人的原因,老夫人对宁夫人生下的大姑娘也是冷漠的很,任由二夫人捧杀大姑娘她也不加以制止,如今二夫人掌了中馈,翅膀硬了,又恃着她娘家的势力摆在那里,老夫人不敢对她如何所以才敢做出这些无法无天之事,虽说二夫人的手段的确是狠辣了一些,可追根究底的话,这一切的过错也还是在于老夫人自己。
只不过,这些话她也只敢藏在心里头,断不可当着老夫人的面说出来。
云景天随着清兰进了福安堂,看着老夫人发黑的表情他忙问:“娘,到底是发生什么事情了?您可要珍重身体。”
他心里委实有些不解,这几天府上一连都是几件天大的喜事,因为这些喜讯,老夫人脸上的笑那是撑也撑不住的,今儿这是怎么的,竟气成这般?
老夫人没好气的瞪着他,哼了声道:“还不是你那好娘子做出来的好事情,娘若是两腿一伸去了也就罢了,偏偏要让娘活着受这份活罪。”
云景天听了老夫人这样的话心中就是一惊,忙道:“娘,柳氏她又做了什么事惹得您这么生气?您说给儿子听,儿子一定好好教训她。”
他心中也是无比的郁闷,因为老夫人夺了柳氏一半的中馈,这几天柳氏是各种的哭闹,云若星也哭闹不休,说自个娘亲得不到体面她这个做女儿也是脸面无光,将来要如何体体面面的嫁进四皇子府?
这几天他让这母女二人给折腾得烦恼不已,上了朝后又要面对岳父信阳侯的冷脸,原本正想着找个好一点的时想和老夫人说说,把这中馈交还给柳氏,可如今他还没找到好时机开这个口,这柳氏又不知道做了什么事惹得老夫人生这么大的气。
老夫人瞪着他正想将满肚子的火气发出来,偏巧这时二夫人也随了香莲过来,因着路上二夫人已经问过香莲事情的经过,所以一进福安堂后,二夫人就很是老实的跪在了地上,嗑头认错:“娘,都是媳妇的错,还请娘莫要再生气了。”
见柳氏这般主动认错,云景天也心知这次的事情必是很严重,当下就看着老夫人问:“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柳氏她做了什么?”
老夫人愤怒的看了二夫人一眼,转头吩咐赵妈妈:“红英,你把长公主的话说给侯爷听。”
赵妈妈上前,一字不落的将于嬷嬷的话又说了一遍,云景天也是越听这脸色也就越难看,听到最后那些污蔑之话还是出自云若星的嘴,他便再也忍不住,上前一脚就踹倒了跪在地上的二夫人,同时嘴里也恨恨的道:“你这愚妇,你想要寻死自己拿根绳子去,为什么要拖累我整个云家为你陪葬。”
二夫人被他一脚踹在了心口窝,只觉得一口腥气就涌上了嘴边,她忙费力咽下那嘴腥气,心中恨老夫人庇护云愫心的同时也恼恨云景天太过薄情寡义,当着这么多奴才的面竟是不给她脸面!
可是她也很清楚,不管她心中有多恼怒,这会也不能发作出来,当下她匍匐在地上凄然道:“侯爷,星丫头她也只是一时无心才会失了语,都是妾身教导无方,妾身自知有错,侯爷您要打要骂妾身都甘愿受了,只求侯爷和老夫人莫要生星丫头的气。”
在这个节骨眼,她不敢将所有的过错抱揽在她自己身上,只能将云若星给推出去,她笃定,老夫人和云景天不管心中如何的气愤,却是不会舍得责罚云若星的,好歹星丫头也即将成为四皇子的侧妃,老夫人和云景天又怎么舍得责罚呢!
果然,一听她将云若星扯了出来,老夫人和云景天的脸色就变了一下,云景天收了脚,朝着老夫人闷闷的道:“娘,柳氏她疏于教导,您要如何罚她儿子都没有异议。”
老夫人在心中掂量一番,柳氏怎么说都是星丫头的亲生母亲,这桩事也不宜闹大,闹大了没脸面的只会是云府不会是别人,当下也只好无奈的挥手:“柳氏,长公主既然送来了《女戒》,这三天你就在小佛堂好生领悟领悟。”
言下之意就是禁了柳氏三天的足,让她去小佛堂抄写《女戒》,这样的惩罚可算是轻的了,云景天倒是松了口气,他倒不是有多心疼柳氏,而是担心若是老夫人从重惩罚柳氏的消息一旦传到信阳侯的嘴里,原本就黑了脸的信阳侯还不知道做出些什么事情出来,如今只是禁足小佛堂,相信信阳侯就是知道也不会太过生气。
然而他心中满意老夫人的惩罚,二夫人却不满意,她跪在地上悲悲凄凄的道:“娘,侯爷,妾身疏于教导甘愿受罚,可是一旦妾身受罚一事传扬出去,妾身担心星丫头她如何承受?还请娘和侯爷看在星丫头的份上,妾身禁足一事不能外传。”
她嘴里是乞求不能将她受罚禁足一事外传,可这整个侯府上上下下百来号人,又如何能管得住每个人的嘴?
老夫人心里明知二夫人打的是什么主意,可是她又不能否认,柳氏所说言之有理,身为云若星的嫡母,柳氏的言行举止的确对云若星有所影响,若是柳氏受罚禁足的事传扬出去,对星丫头多少是有些不利的,眼下这个节骨眼,的确不宜有什么丑事传扬出去。
想到这里,她无奈的挥手:“念在勤劳执家的份上,这三天你就在泽安居安心养病。”
这般改口,虽是禁足却是将她禁在她自己的泽安居,而且对外是以养病为由,这可比受罚禁足抄写女戒要好听太多,二夫人忙嗑头跪谢,老夫人却又冷冷的道:“柳氏,这次就念在星丫头的份上饶了你,若有下次,定不轻饶。”
二夫人心中暗恨,嘴里却是一派恭顺的:“娘,媳妇再也不会了,请娘放心。”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