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一起,朝内朝外人心惶动不安,一些本就立场不定的朝臣立刻转了风向,说被软禁的尺尊才是他们真命国母。更有巫师煽风点火危言耸听,说若松赞干布不改立国母,天神将会降更大的灾难给吐番臣民,以作惩罚。
那些日夜,松赞干布为平息谣言,为清除瘟疫焦头烂额。红宫长长的石阶下每日集聚着数以千计的平民、巫师,喊叫着要松赞干布惩冶为吐国带来灾难的女子。那个女子就是她李雪雁,无知的平民被煽动得完全抹杀了她往日为他们谋求的种种福祉。
逻些城乱成一片,她心急如焚。她想要回逻些城内为臣民们诊症,以便研制药方。可民怨沸腾,松赞干布怕她为乱民所伤,派人守在殿外,不让她离开内殿半步。
松赞干布每深夜带着一身疲惫回来,她总要问一句:“外头的瘟疫可寻得医冶方子了?”
松赞干布总是一言不发,摇头以对。瘟疫横行数月,看着疲惫而焦灼的松赞干布,她又是心疼又是内疚,最后竟连自已都几乎相信真是她自已为吐国带来的厄难。
一日深夜,松赞干布从城内回宫,等在寝殿廊庑上的她往地上一跪:“赞普,成不要做国母,您惩罚成吧。这样,民怨可缓,说不定这场瘟疫也就……”她知道,他爱他的臣民甚于他自已的性命。
夜色中,看不清松赞干布脸上的神色,只听得他疲惫的声音缈远而来:“你是要本王像那些巫师乱民所说的,把你活活烧了祭天神么?”
她双手伏下,头抵在冷硬的青石下:“是!若成的存在只能给赞普给吐国臣民带来灾难,成愿意一死,以谢……”
她的话尚未说完,松赞干布一伸手,把她从地上抱起:“你起来!”
松赞干布的眉心有怒气聚结,他凝声斥道:“你怎么也信了这些谎诞愚昧的说辞?要本王杀了你,不如让本王杀了自已来得更为痛快!”
她力争:“可是,赞普不杀成不足以平民怨,在这场瘟疫中死去的人会越来越多……”
他恼道:“难道杀人可以冶病救人么?你怎能有如此谎谬的念头?”
被他高声一斥,不知怎的,雪雁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直往下掉。松赞干布重重叹了口气,伸手握了握她冰凉的手,脸色缓了下来:“进屋吧,往后再不能有这等念头了。相信本王,本王总有应对的法子。”
她的泪却流得更凶:“他们说得对,快三年了,成不曾给赞普生下一男半女,成何德何能为他们的国母?”
闻得此言,松赞干布的步子僵了僵,不由得把她越发瘦弱的身子轻轻带向自已的怀,心里酸痛难言,面上却温言道:“孩子,我们总会有的……”
她心内一暖,身不由已的回握着他的手,慢慢向他怀内靠去……
那一场瘟疫在初冬时分终于遏止,是一个不肯留名的外邦人进献的冶病方子。
那进献方子的外邦人来得蹊跷,却又无迹可查。她后来几乎不敢想象,若没有那个外邦人进献的冶症方子,任由瘟疫继续横行下去,整个吐国会怎样,更莫说她个人的安危了。确切来说,是那个外邦人救了她的命。救了整个吐国。可她却连那个外邦人的面也没有见上,更谈不上报恩。
后来,松赞干布查得诱发这场瘟症的真相,便对尺尊更是寒心失望,整整三年,除了会亲自吩咐让人送去足够的衣物食物外,也不曾回逻些看她一眼……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