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拨通了一个号码。“喂，小白吗？”
电话那头传来清脆悦耳如黄莺般的女声，“老罗？有什么事吗？”
“你现在在哪？到南海市了吗？”
“刚下飞机，现在正在机场，干嘛，这个时候打电话来，不会又有任务吧，人家可是刚刚休假回来，你不用逼得这么紧吧！”电话那头传来女孩撒娇的声音。
“那就好，家里出事了，你快回去一趟，我让小奥去接你，我现在在下面，走不开。”
“什么，你开什么玩笑，家里能出什么事？”女孩的声音里充满了不相信。
“上次不是跟你说过办事处要新添一名成员，我连哄带骗地把他带去了101，可是有些事情没来得及交代，结果这小子闯祸了，开了yīn阳门！”
“唉，现在的新人真是烦人，好吧，我这就回去。”女孩不满地抱怨道，她出了机场之后，直接走向停车场，在停车场停着一辆奥迪6,正是罗言开的车。
“小奥啊，姐姐可想死你了！”女孩把随身的大包小包往车里一扔，然后坐上了驾驶座，戴上拉风的墨镜，拍了拍方向盘，猛踩油门，说道：“小奥，出发吧！”
如果这个时候停车场有人注意到这辆车的话，一定会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就像是一辆来自地狱的车，竟能凭空穿过其他车的车身，眨眼间便消失在停车场。
这一切我当然都不可能知道，我正颤抖地玩着“flybird”，额头上的冷汗一滴一滴的落在手机屏幕上。
坏了，她一定是发现了，我再也坚持不住，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没想到手腕却被一只冰凉的手轻轻握住，那毫无温度的感觉从我的手腕处向全身蔓延，我再也不能淡定地装作对她视而不见。
手机掉在地上，我猛地转身，退后，终于看清了一直缠在我身后的那个女人。
“你是谁，为什么一直跟着我，冤有头债有主，有什么事情不要来找我，害死你的不是我！”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说这句话，也不知道这句话对这只女鬼有什么作用。
女人用冰冷的目光死死地看着我，我抬起头，挣扎地和她对视。
这个女人很漂亮，我心中的第一感觉竟然是如此荒唐。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停滞了，我后悔和她对视，因为我发现，我已经无法移开自己的目光，甚至连眨眼的能力都没有，我只能在那张美丽的脸上看到冰冷，绝望和迷惘，仿佛是来自灵魂深处的呼唤。
“那是谁？”她如白纸一般惨淡的脸忽然露出疑惑的神sè，并向我靠了过来。
“什么......那是谁......你别过来！”我惊慌地哭喊道。
“谁杀了我，我是怎么死的......”她的脸已经贴在了我的脸上，我能感觉到她说话时，一股若有若无的冷气吹在我的脸上，我第一次和这么漂亮的女人如此近距离接触，可恨她偏偏是个女鬼！
“我......我怎么知道......”我的牙齿直打颤，哆哆嗦嗦说不出话。
她半天没有动静，只是依旧把脸贴在我的脸上，我的眼皮终于能动了，吓得我连忙闭上眼睛不敢睁开。
就这样，我和这只美丽的女鬼紧紧地贴在一起，我不敢说话，她也不说话，大概过去一根烟的工夫，我忽然发现有冰冷的液体顺着我的脸流了下来。
我不会吓哭了吧？我忍不住睁开眼睛，才发现女鬼冰冷的眼睛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溢满了泪光，原来眼泪是从女鬼的眼睛里流出来的，因为她的脸贴在我的脸上，所以眼泪便顺着她的眼角滚落到我的脸上。
鬼也会流泪吗？
“你真的是鬼？”不知道为什么，看见她这个样子，我忽然觉得她并不是那么吓人，竟然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她没有回答，只是身体慢慢地从我面前挪开，我看到，她的脚没动。
“你怕吗？”女鬼问道。
废话，我要是不怕会被吓成这样？我在心里嘀咕着，可哪敢当面说出来，看模样这只女鬼像是很容易打交道，于是立刻说道：“没有，你这么漂亮，我怎么会怕。”心里却骂道老子怕死了，你赶紧滚蛋之类的话。
“不，你在骗我，你心里不是这样想的。”她忽然眼睛睁大，露出狰狞的神sè。
我心中叫苦不迭，差点忘了，我面前的可是女鬼，说不定会读心术之类的东西，看来我是露馅了，他不会吃了我吧，还是她根本就是一只艳鬼，要勾引我然后吸干我的阳气？思念电转，我在心中想了无数种死法，最后还是觉得要是艳鬼的话最好。
女鬼再一次看破我心里的想法，说道：“我不会害人。”
当她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我简直不敢相信，第一次发现原来女鬼的声音也是如此好听。
“真的？”我抓起落在地上的水果刀，今天已经被忽悠地够惨了，先是被罗言忽悠，可不想再被鬼忽悠了，等死可不是我的风格。
“唉——”女鬼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把我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弄了起来，然后又变成了那副楚楚可怜弱不禁风的样子，眼角依然带着泪。
这是要勾引我了？我心中谨慎地想着，看来真是一只艳鬼，考验我定力的时候来了，鬼故事里说这种鬼只要我不动sè心，她就奈何不了我，嘿嘿，原来如此，我的胆子一瞬间又回来了。
接下来是不是要脱衣服了？我看着她在心中想道，脱吧，脱吧，老子看了也不会动心的，既然知道你是什么目的，当然不会上你的当。
女鬼幽怨地看了我一眼，似乎知道我心中是怎么想的——糟糕，差点忘了她会读心术！这样一来也好，既然知道我心里是怎么想的，就应该知道我不会接受她的sè诱，这样她就会知难而退了吧。
“我......我真的不害人，你不要......不要在心里乱想了......”出乎我意料的是，女鬼居然变成有些羞涩的模样，说话也变得吞吞吐吐，听了这句话，我在原地愣了半天，这下子，弄得反而是我有些不好意思了，现场的气氛十分尴尬，一人一鬼面对面大眼瞪小眼，我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原本一件十分恐怖的事情的最后会变成这种局面。
最后，还是我忍受不了心理的折磨，出声打破了僵局。
“你......你哭什么？”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就随便从脑袋里撤除一句话。
“我不能投胎。”
“为什么？”对于投胎这种事，我还是十分好奇的，最重要的事，以前都是听人给我将鬼故事，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听鬼给我讲鬼故事，听上去似乎应该更加真实，更加刺激吧。
她犹豫了一会，才说道：“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有心事未了，所以只能成为孤魂野鬼。”
“那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我是说——101公寓，你的死和这里有关吗？”我现在对这只鬼已经完全没有恐惧的感觉，反而更加好奇她的故事。
“没有。”她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这里的，我只知道自己被关在一个奇怪的地方，本来我以为是yīn曹地府，可是后来，我看到有一扇门被打开，才发现自己原来站在一个房间里，而门外就站着你，我心里十分害怕，十分孤单，也十分想知道我是怎么死的，所以只有一直跟着你，跟在你身后......对不起，我还以为你和我一样——所以，吓到你了。”她忽然对我鞠了一躬，按她的说法，似乎一开始没把我当人看，想到这里我心里觉得挺不是滋味的。
“没关系，没关系。”我哪能不原谅她，女鬼都跟我道歉了，我也不能穷追猛打得理不饶人，虽然我被吓得半死，但听完她的故事，我竟觉得这只女鬼一定有一个凄凉的故事，电影里不都这么演的嘛！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她。
“小蝶。”她的声音不再冰冷，反而有一种软绵绵的温暖感觉。
“小蝶，真好听，这名字。”似乎每一个女鬼都有艺名，但我是想知道她真正的名字，因为不知为何，我居然产生了要帮助她的感觉，即便我也只是一个被人骗的落魄失业者而已，但有时候，一些感觉是说不亲的，这一夜，我经历了疑惑，惊喜，大悲，恐惧，兴奋，刺激，血xìng，懦弱，现在产生这种奇怪的同情心已经不足为奇了。
“你的真正的名字是......”我不太确定这个问题问得好不好。
小蝶没有说话，眉头皱起来，显得很痛苦，像是在思考什么。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我见她痛苦的模样，正想说些什么，却被她打断。
“对不起，我想不起来，生前的许多事情我都不记得了，我知道......你是好人。”最后，她又说了这么一句。
差点又忘了，小蝶会读心术，似乎我心里有任何想法都瞒不住她。
“你会读心术吗？”
“啊——我不知道，但是我好像真的能猜到你心里在想什么。”
“啊？”
“你别误会，我只能感觉到你的情绪，至于你具体在想些什么，我也不知道的。”小蝶连忙解释。
“哦。”我舒了一口气，毕竟，要是知道自己心里的想法在对方面前暴露无遗，即便对方只是一只鬼，那也是我不能接受的，当然，前提是，我选择和小蝶成为朋友。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知道了，其实我也是第一天住进这里，很多我们都不明白的事情，或许房子的主人可以给我们一个解释，现在，额——”我对她伸出了手。
她露出犹豫和惊讶地表情。
“你不介意我......”
“其实我现在心里很怕，很紧张。”这一次我没有骗她，这是我一次遇见鬼，第一次和鬼聊天，第一次主动向鬼伸出了手。
“那你......”
“没事，你不会也怕吧？”我开了个玩笑，试图缓和一下气氛。
小蝶用牙齿咬着嘴唇，似乎还在犹豫，看到她楚楚可怜的样子，我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忽然一把抓住了她惨白的手。
毫无温度，我毛骨悚然，尽管事先我知道是这种结果，我也知道小蝶或许不会伤害我，但依旧无法抑制心底天然的恐惧。
小蝶惊讶地看着我，忽然说道：“你在害怕......”我几乎听到了她声音里的孤独绝望与悲伤。
“放开吧。”小蝶变得面如寒霜，冷冷地说道。
我心里的害怕又深了一层，但不知为何，我居然没有放手，之前都是鬼吓我，这一次是我自己吓自己。
我剧烈地喘着气，抑制不住地心跳加速，强迫自己抬头看向那张面无人sè的美丽脸庞。
一分钟，两分钟......十分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我慢慢平静下来，心里的恐惧慢慢消散。
“感觉到了吗，小蝶？”
小蝶冰霜般的脸庞开始融化，“你......”
“凡事总要适应的过程，我可是第一次和鬼做朋友，心里紧张在所难免。”我轻佻地挤了挤眼睛。
小蝶被我滑稽的表情逗笑了，她笑的时候，真美，让我看呆了！
“小蝶，告诉你一件事，你笑的时候，真美！”我说得是花言巧语，但也是真心话。
小蝶害羞地低下头，就像一个羞涩的小女孩，而不是一只冰冷到毫无温度的女鬼。
“对了，还有一件事。”我忽然想了起来。
小蝶抬起头，挣着大大的眼睛好奇地望着我。
“我叫纪林。”
小蝶忽然咯咯地笑了。
“我叫小蝶。”
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意识到自己仍然紧紧握着小蝶的手，因为之前的紧张，所以一度用力过猛，现在意识到了赶紧松开。
“对不起，没弄疼你吧？”我看着小蝶歉意地说。
“没关系，感觉不到的。”小蝶淡淡地回答，带有一点点无奈和落寞。
我不知道说什么安慰她，忽然看到落在地上的手机，顿时来了一个主意。
“你会玩flybird吗？”
小蝶呆呆地摇了摇头，“但我刚刚一直在你身后看你玩......”
“觉得好玩吗？”
小蝶呆呆地点了点头。
“好吧，我教你玩。”
话分两头，就在我不知不觉歪打正着地搞定了这只呆萌女鬼的时候，正有一辆无比拉风的奥迪车往101公寓的路上狂飙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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