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沼看着这对突然间异常亲密起来的姐妹,看着白珍珠骤然抬起的双手,眼中的笑意跳跃着兴奋,停下手中摇扇的动作,笑吟吟地着面前的两人。
白琉璃紧贴着白珍珠耳畔说的话声音虽小,他却听得清楚,白琉璃是有意向白珍珠提起冷面男,而白琉璃的这一句话激起了白珍珠不一般的反应,难道白珍珠对冷面男……?
呵呵,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在场的所有人也将目光聚在白琉璃与白珍珠身上,他们也想知道为什么珍珠小姐反应这么大,能嫁给太子殿下那是每个女人心中都想的,虽然太子殿下已经有了太子妃,虽然大小姐是侧妃之位,但是尊贵的太子殿下愿意以民间之礼三媒六聘来迎娶珍珠小姐,真的的确如大小姐所说的是真心待珍珠小姐的,郎才女貌天造地设,为什么看着珍珠小姐似乎不愿意嫁的样子?
白琉璃浅笑吟吟,凝视着白珍珠的眼睛,似乎在说,姐姐是想杀了我么?
白珍珠杀意陡聚的双手半抬着,终是没有狠厉地落在白琉璃身上,只是慢慢垂下,任由白琉璃搂着她,强忍着内心的狂怒与杀意佯装羞涩地推开白琉璃,面色微红道:“姐姐知道妹妹这是在和姐姐说笑呢,太子殿下身份尊贵又已有了太子妃娘娘,妹妹胡闹,怎么能拿太子殿下来玩笑姐姐呢?”
“若妹妹不是和姐姐说笑呢?”白琉璃用食指撩撩自己耳边的小辫子,眼中含笑然语气却严肃得没有丝毫笑意,“王夫人的确替太子殿下来向我说媒,要娶姐姐进门做侧妃,我已经替姐姐答应了,姐姐如今只需要高高兴兴地等着当新嫁娘就可以了。”
“虽然不是正妃之位,但是放眼整个溯城整个泽国,除了太子殿下,无人再配得上我的珍珠姐姐,我可不舍得把我的好姐姐嫁给那些只知对姐姐垂涎的癞蛤蟆。”白琉璃边说边抬手替白珍珠理理肩上的发辫,笑得澄澈,“姐姐你瞧,任何事情妹妹都有为姐姐深思熟虑的,多少人想入太子府的门都不得,姐姐却能得到太子如此用心对待,不知羡煞多少姑娘的心呢,难道姐姐不喜欢太子殿下么?”
“太子殿下龙凤之姿,谁人不喜欢呢?”白珍珠双颊愈发的红了,羞涩得低下了头,仿佛方才的激动与不乐意完全不存在过一般,微垂的长长睫毛下,恨意翻涌。
“那妹妹就放心,否则妹妹就毁了姐姐一辈子的幸福了。”白琉璃收回手,笑得释然,心中却愈发地欣赏白珍珠。
白珍珠聪明,却不自负,她清楚地知道何时能进,何时该退,何时需忍,知道何时可以退为进,虽不知她心中的目的是什么,却可知她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细心经营的,有美貌有才智有功夫也有手段,白珍珠的确担得起“第一才女”这个名号,她欣赏这样的对手,有这样光华四溢的人在身边,也难怪曾经的白琉璃会被世人骂得一不值。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她修罗毒医的名号不是虚的,她欣赏谁时便会与其多玩会儿,待她兴头过了,她想要何时捏碎对方的喉咙都是随时的事情,正好她现在身手需再磨磨,与一个她欣赏的人多玩玩也不错。
何况她为人不喜张扬,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不到对方非死不可的地步她一半不会急着将她逼入死路,狗急尚且会跳墙,何况是人,白珍珠这么聪明漂亮的一个人最适合用慢火炖,才能将她真正的品性慢慢炖出来,慢火炖“人命”,最有趣不过了。
“咳咳——”终于,这个看似姐妹情深的气氛被一道低沉的咳嗽声打破,白珍珠似乎这才注意到坐在一旁的穆沼,很快地褪下了面上的羞赧看向穆沼,很是礼貌道,“穆大少爷。”
“哎,想来珍珠姑娘这是在怪穆某前几日和你抢了马车,所以故意无视穆某的存在,若非不是穆某这一声咳嗽,只怕珍珠姑娘直到离开时都不会注意到穆某坐在这儿。”穆沼做出一副受伤的表情,重重地叹了口气,以示自己被忽视的忧伤,不过很快又换成了他寻日里玩世不恭的笑意,在白珍珠就要解释时抬起手中的折扇堵住了她的话,“别,珍珠姑娘可千万不要解释什么,穆某知道的,穆某今日来也不是来听珍珠姑娘解释的,主要是来和白家主磋商大事的,若是可以的话,请珍珠姑娘移步怎么样?当然要是珍珠姑娘硬是想留下来听也没什么不可以。”
“……”穆沼好似在自己家一般不给颜面的叨叨叨让厅中的所有人汗颜,白珍珠本就恨极的心在听到穆沼的话后险些再次喷发,却只能微微一笑道,“既是妹妹的大事,我便留下听上一听,以免妹妹自个儿拿捏不定主意,是吧妹妹?”
“既然姐姐想听,那便一道坐下听听穆大少爷究竟说的什么大事。”白琉璃走回主位,衣袖一撩坦然入座,不忘欣赏白珍珠眼中一闪而逝的冷意,这个位置,白珍珠一辈子都休想坐上。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冷面男要娶白家主这事。”穆沼轻摇折扇,一点也不急地慢悠悠道,好像真的如他说的一样不是什么大事,可偏偏这又是事关终身的大事,“若是穆某没有记错的话,穆某这是第三次向白家主说媒了吧?”
白琉璃但笑不语,微微颔首,穆沼啪的一声一掌轻轻拍到身边的小几上,满意道:“那好,那小爷就先废话不多说屁不多放,就先总结地问一句话,白家主,这门亲事你到底答不答应?答应的话小爷就不再废话,若是不答应的话,就让婢子准备个木盆来,省得白家主到时嫌小爷口水淹了你。”
穆沼的言行举止让周围一干人都微微皱眉,只有白琉璃在浅笑,白珍珠神色冷冷。
“白某此生只嫁一个终此一生只娶白某一妻,只待白某一人好的男人,不收通房,不纳小妾,白某对自己未来夫君的这个要求想来穆大少爷是知道的,不知穆大少爷有无如实转达给王爷?”白琉璃用眼角的余光瞟着白珍珠放在膝上倏地紧握成拳的双手,笑得眼角勾出细长的笑纹。
“何止是传达了,简直就是一字不差连白家主说这些话时什么脸色什么表情都一五一十地跟那个冷面男说了。”穆沼一边说一边从怀中抽出一张叠得方正却有些巴巴皱的米色宣纸递给白琉璃,“白家主自个儿瞧瞧便知道他的想法了,虽然这纸张在穆某怀里皱是皱了些,可好歹还能看,白家主就将就着看看吧。”
穆沼就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朝白琉璃挥着手中的宣纸,完全没有起身将纸张拿到白琉璃面前的打算,还是站在他身后的婢子眼疾手快趁她们的大小姐发怒之前上前接过穆沼手中的宣纸,连忙双上呈上给白琉璃,白琉璃似乎完全不在意穆沼不修边幅的态度,只是淡笑着接过婢子呈上的微皱宣纸,打开,一股墨汁的清香便扑鼻而来,一副笔力遒劲又不失优美姿态的行书便跃然纸上,只一眼便令人心清神怡。
四五寸大小的米色宣纸上,不过简单几句话,却令白琉璃微微怔神,百里云鹫,装得这么认真,倒真像真心想娶她为妻一般。
“姐姐方才不是说担心妹妹自己一人拿捏不定主意么?那现在就请姐姐替妹妹瞧瞧这封信,看看这信上的内容妹妹是否能信。”白琉璃看罢将纸张对折,看向面色不佳的白珍珠问道,白珍珠在看到穆沼将信纸从怀中拿出的时候心中就已经有些坐立不安,目光紧紧盯着穆沼手中的信,若非她的自制力足够,只怕她早已上前将那封信夺到手中,只因她比白琉璃更想知道信中内容。
白琉璃说着将信轻轻往前一递,候在一侧的婢子连忙上前双手接过,将信拿到了白珍珠面前,信就在眼前,白珍珠再也抑制不住自己颤抖的心,急急将信接过,打开,双手猛地一抖,眸光晃动。
只因那还散着淡淡墨香的寥寥几行字:吾,百里云鹫,终吾一生,得一人心,白首不离,不纳妾室,不收通房,若有违此誓,定天诛地灭。
在书信的右下角落着百里云鹫的名姓,还有一个腥红的指印,颜色鲜艳,必是刚印上不久,若是细心,还可看得出那枚指印是用鲜血印上的。
遒劲优美的字体,动人的誓言,醒目的落款,醒目的指印,每一样都透着百里云鹫想娶白琉璃的真心,白珍珠的震惊与不甘是可想而知的,便是白琉璃也不禁这样明知虚假的誓言动容,在这个男尊女卑封建迷信的时代,有多少男人能为了一个女子发下这样的誓言?更何况是一个根本就不爱自己的男人?
寥寥几行字,让白琉璃愈发地想知道宁愿以如此誓言束缚自己也要娶一个不爱的女人的男人,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嘶——”轻微的一声纸张被撕开的声音响起,白珍珠竟是一时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绪将让她手中那令生恨的书信生生撕裂成两半,白琉璃故作惊讶道,“姐姐怎么了?难道云王爷在心上写了什么令姐姐不悦的话?还是姐姐认为云王爷不是妹妹此生的良人,所以替妹妹把书信撕了?”
百里云鹫在白珍珠心中的地位,究竟重到何种程度,竟能让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失控。
“啊,真是对不住了妹妹,姐姐一不小心将你的信撕坏了,还望妹妹莫怪姐姐才好。”白珍珠强忍着上前一举了结白琉璃的心,面色凝重严肃道,“姐姐的确认为云王爷不是妹妹的良人,姐姐也跟妹妹说过的,妹妹也已经答应了姐姐的不是吗?”
白琉璃的心中究竟在打什么主意!?竟让她猜不透。
“哎哎哎,珍珠姑娘此言差矣,此言差矣!”忽然,穆沼又插进话来,不忘举起手摇摇折扇以示他的存在,不满地盯着白珍珠,“穆某倒觉得白家主与云王爷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哦,当然,与珍珠姑娘和太子殿下的天造地设不是一条线上的,白家主凶恶破相,云王爷可怕丑陋,这不正是正正好的一对儿吗?不仅是配,还是绝配!云王爷不是白家主此生的良人,还有谁是?难道也是太子殿下?”
穆沼的话令白珍珠将眉心蹙得愈来愈紧,穆沼这个突然回城的闲散公子哥,为何事事与她作对?这样的人若是成不了朋友而只能成为对手的话,她必要想办法将其除掉,像以往她除掉那些只会碍她事情的人一样,不管他身份如何,她都要想办法将他除掉!
其余人等听到穆沼这么不知好歹地拿太子来说笑不由得紧绷起精神,就怕哪里有耳朵把这大不敬的话听了去拖累他们遭殃,只有这三位主子心里想的和他们不一样,只见白琉璃像没有听到穆沼与白珍珠的话一般,只淡淡笑道:“白纸黑字红手印,白某的第一个条件,云王爷是答应了。”
“难得白家主今儿没有一张口就是拒绝的话,难道白家主经过几日的深思熟虑终于想通了这辈子若是不嫁百里云鹫这个一辈子都娶不到媳妇的男人,这辈子可能就再也嫁不出去了?”穆沼挑眉笑问白琉璃,直白的话完全似乎完全不将白琉璃当个女人看。
“或许穆大少爷说得不错。”白琉璃不介意。
“那就是说冷面丑男人有希望了?”穆沼将眉毛挑得更高,继续道,“白家主说了第一个条件,那么便意味着有第二第三个条件,说吧,穆某听着的,若是冷面男都能接受并答应白家主的条件,白家主就赶紧嫁吧,省得穆某总是要来这白府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穆某想向白家主求亲呢,幸好穆某今儿聪明了,一路声明而来才没让众人误会。”
“……”众人无语,就在白琉璃欲开口时,白珍珠忽的走到她面前,担忧地小声问道:“妹妹不会是真的想嫁云王爷的,对吗?妹妹可是答应过姐姐的。”
白琉璃这重新活过来之后究竟变了多少,脑子变聪明了多少?方才有那么几瞬间,她觉得白琉璃似乎知道了全部的事情,甚至连她心中的那一向埋藏得极好从不向人说起的想法似乎都猜得到,否则她不会故意在她耳边提云王爷的事,否则她也不会在穆沼再来为云王爷说媒的这日当众答应将她许配给夏侯琛!
她要的是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的日子!她要的只是那一个人!不是权力也不是地位更不是夏侯琛的侧妃!白琉璃让她得不到她的所爱,那么她就让白琉璃尽快去见阎王!
可她又不大相信,就连福妈都没看出她的这个想法,白琉璃就算变得再怎么聪明也不会猜得到她心中所想,白琉璃之所以会这么做,只怕是已经知道了什么,从她那淡而虚假的笑意便可知她不再是从前那个愚蠢白琉璃的心思,看着白琉璃那双总是含着淡淡笑意似乎万事不惊不惧的眼睛,她知道再过不了多久她与白琉璃之间无需再用虚假的姐姐妹妹来相称,只是她没想到白琉璃会比她料想的更早有动作,以致她失了如此大的策,她本以为她可以收到白琉璃被夏侯琛收做侧妃的好消息,却不知自己被白琉璃摆了这么重的一道,算计她是要付出高昂代价的!
白琉璃,我可让你死第一次,就能让你死第二次!
“姐姐别急,先听听我的第二个条件,只怕云王爷听了我的这第二个条件后再也不想和我沾上关系了。”白琉璃轻轻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白珍珠,话虽是对她说,却未抬眸看她一眼,只是看向穆沼,道,“云王爷曾说过,聘礼由白某自己来点,没错吧,穆大少爷?”
“没错。”从云王府出来之前那个冷面男的确这么说过。
“白某所要的聘礼很简单,穆大少爷可挺清楚了。”
“等等!就穆某自己听,就怕回去说了那个冷面男不信,得叫个人一起来听才行。”穆沼忽然抬手打断了白琉璃的话,而后将合起的折扇啪地打在手边的小几后指向厅外的方向扬声道,“听风还不赶紧进来听听你未来女主子点些什么聘礼!?”
一开始就站在会客厅外门边没打算走进厅子的听风听到穆沼这么一吼,就算不想出现也不得不出现,谁让沼少爷尽干些明明丢人却又十分惹眼的事,令他都想离得沼少爷远远的,以免他自己日后行为也不正常,听风跨入门槛后向白琉璃和穆沼微微躬身,却独独排除了白珍珠。
“好了,白家主可以说了。”穆沼看着听风在他身旁站定之后才咧着笑容向白琉璃点头道。
“请穆大少爷和听风公子将白某提到的聘礼一五一十地传达给云王爷。”忽有一阵秋风扫入厅中,轻轻拂动白琉璃发梢的小银铃,随即响起轻而悦耳的叮铃声,“若是云王爷能照白某提点的聘礼来下聘,白某便答应嫁给云王爷,一生一世,白首不离。”
“不过只怕白某想要的聘礼,王爷给不了。”
*
云王府,斜照的太阳将银玉湖染成橘色,湖面上,一叶小舟在静静的水面上划开一道长长的涟漪,划破静美的黄昏镜中景,偶有一只小鸟儿飞过,本想在小舟的乌篷上作停,飞低之后才发现乌篷上的纯黑海东青,顿时惊叫一声又高高飞走了。
百里云鹫坐在船头,手里捧着一杯茶,注视着西天际的斜阳,阳光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望月摇着桨,他只静静地坐在船头,一动未动,安静得像尊石像,良久,直到他手中的热茶渐渐没了温度,他才背对着一直静坐在他身后安静得像不存在一般的听风淡淡问道:“琉璃要何聘礼才肯嫁本王?”
“白小姐说,她要的聘礼,爷给不了。”听风被百里云鹫突然对白琉璃这亲昵的称呼有些不适应,想着白琉璃的话,有些不安道。
“说吧。”百里云鹫神色淡然,波澜不惊。
“第一,爷的血。”听风有些惴惴,这白琉璃可真敢开口。
“然后?”百里云鹫微微抬眸,一直无感的瞳眸有了轻微的变化,只不过掩在面具之下无人见到而已。
“第二,爷的肉。”听风皱眉,额上冒出薄薄的冷汗,这还是聘礼吗?
“还有?”百里云鹫挑挑眉,语气似乎带了淡淡笑意。
“第三,爷的……眼睛……”说到最后,听风的声音竟微微发颤,忍不住抬手沾了沾额上的细汗,眉心紧皱,眼露嫌恶。
白琉璃这个大恶女,这哪里是在要聘礼,明明是在要爷的命!她压根儿就不想嫁给爷!
“原来琉璃想要的是我整个人。”百里云鹫淡淡笑出了声,拍板,“好,下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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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的菇凉能不能时不时出来和叔说句话?就算是吐槽叔也行啊!至少让叔知道有菇凉在看啊!叔天天码字到凌晨一两点,第二天早早7点半要上班,寂寞前行真的挺累。
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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