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 宴好官今古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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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峰清被乌金宝拉着闯进了王月明的堂屋,乌金宝就放了手。过了好一会,秦峰清的眼睛才适应了屋里的光线,四顾张望,家徒四壁,空空如也。屋顶瓦缝隙间的rì光,一根一根的光柱投shè进来,像一些微型的探照灯,相互交织,打在地上,倒是占据了屋内一定的空间。

    这些光柱,等到外边大雨时,不少在屋内就变成了雨柱。

    堂屋一侧通往厨房,那个“哗——哗——”似有若无的水声,就是从厨房那边传来的。另外一侧,才是王月明的卧房。王月明的家里,是老式的家居结构,没有专门的卫生间,要洗澡,也只能在卧房里洗。

    秦峰清不清楚王月明屋子家居的结构,自然,就把“哗——哗——”的水声,单向地指向了洗澡的弄水声。而乌金宝清楚,当秦峰清神秘地向他暗示屋里面的情况时,就已经知道秦峰清误读了“哗——哗——”的水声,心中更加觉得了这个大乡长实在可爱,不禁心下恶念顿生,干脆大大地让你再可爱一次,绑架你去看美丽的村妇,如何白天黄rì,躲在家里“洗澡”的。

    这一下,的确把大乡长吓得不轻。

    “你在洗什么澡呢?”乌金宝问向在厨房里“作揖”的王月明。

    乌金宝这样的问话,很无耻,顿时就叫秦峰清的白脸,变成了一个大关公。

    王月明的举动,的确像对着什么神佛祷告作揖的样子。先是双手从一个褐sè釉的大陶钵里,捧一捧水浇往脸上,然后抹脸、揉搓,两手渐渐合在了一起,往下,至胸前……完成一个作揖的动作,再循环往复,于是,“哗——哗——”的水声,就有了节奏,就有了循环往复的旋律……

    秦峰清看见,两个大男人进去了,这个女人还在反复地做着这个动作,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秦峰清略略有些恼怒,问:“月明嫂,你就一直做着这样的音乐吗?还要继续多长的时间?”

    王月明听见了,也不答话,只把眼睛朝他呆滞地望了望,更加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王月明的眼睫毛挂着水珠、脸面上残留着水痕,整个人的脸,一个出水芙蓉的成sè,又比先前见过的水灵了许多……不过,秦峰清的鼻子,也从那褐sè釉的大陶钵里,传来了一些酸酸的、馊馊的气味。

    秦峰清终于见识到,传说中的用淘米水美容的法子,就是这样一个过程,美容的效果,就是这样一个神奇呀……

    王月明呆滞地看着秦乡长,却掩饰不住一阵深深地怨尤。她心酸地在心里对着秦峰清说:我早说了,我没有困难。谁要你帮我解决困难了?谁请你进屋里来了呢?那么凶巴巴的做什么呀?

    “行了行了,你快点洗脸,我和秦乡长转转……”乌金宝适时地打破了沉默和僵持,带着秦峰清在屋里转了转。有节奏的“哗——哗——”声一阵凌乱。

    秦峰清跟着乌金宝在王月明的家里转着,不是耳语唏嘘两声……他们转过猪圈,转过后门,转到屋后的竹园里来了。

    乌金宝跟秦峰轻悄悄地说,生怕声音传到了屋里去:“王月明这个女人很爱脸面,天天都用淘米水洗脸,又怕风吹rì晒,外出做事十有**,还要把脸用东西遮住,只露两个眼睛出来,做事这样啰啰嗦嗦,还能够抢得住什么火候?不饿死自己就是天大的好事了……”

    秦峰清嗯嗯了两声,算是表示,他在听取着乌金宝的汇报。

    乌金宝继续说下去。

    “不过,这个女人把脸面看得很重,有千般困难,也不愿意主动跟你说出来。这样光顾着自己脸面去了,哪里还顾得着做事?好看当得了吃饭吗?……我都跟他好说了好多回了,不听,就只有来硬的了。”

    “你给她来什么硬的了?”秦峰清忽然问。尽管他觉得这个女人有着很多的具体问题,但是,像乌金宝那样,简单粗暴也不能解决问题。

    乌金宝一愣,不知秦乡长问这个话是什么意思,一时反应不过来,便拣看得见的说:“比如说,拿秧把趁机打她一下呀!其实,我也不是故意要打她,不过是借机敲打她一下,我也是恨铁不成钢啊!只希望她能够好些了,村里也少一些负担。”

    “嗯。”这个心情还是好的,秦峰清又应了一下。他了解了这些情况之后,其实心里的想法,与乌金宝很多相同。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特别是一个女人的天xìng。谁说一个贫困的女人就不能追求美了?能够保持住自己一个姣好的面容,说明这个女人对自己的未来还没有失去信心。

    然而毕竟,在乡村里面,一个家庭的重担,又不能由一个女人来担负,所以,经历了许多磨难之后,这个女人单瘦的肩膀,担不起家庭的重担,她的内心里面,其实又是很不自信的。她不愿意说出自己家里的困难,一头扎进屋里以后,久久不愿意出来,以及她那呆滞地幽怨的眼神,如果判断不错的话。基本上就是这种心理的表现。秦峰清就不相信了,一个美容式的洗脸,就要那么长时间的“哗——哗——”“哗——哗——”的,分明就是一种无助和彷徨。

    “兄弟,你作为村长,还有很多工作要做啊!这些工作,我们要共同做。”秦峰清拍拍乌金宝的肩膀,从竹园后面,慢慢转到院子前边去了。

    乡长拍他的肩膀,乌金宝就停止了汇报。当了这么多年的村长,他这个眼sè还是有的。这个解决困难的工作,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好的。紧急问题马上解决,根本问题则要从长计议。

    看看时间不早了,乌金宝提议吃饭去。秦峰清摇摇头:“不了,到村里吃饭影响不好。我还不饿,骑车回去,还能赶得上食堂的饭。”

    “老大,今天这饭,你只怕要到乌家港吃了。”乌金宝神秘地笑笑,“首先声明,这可不是我派饭。乌家港有一个老支委,七十多岁了,要见见你,他已经把饭做好了。赏脸不赏脸,你自己看着办吧。”

    秦峰清表现出了少有的恼怒:“兄弟,自从我到平阳溶任职的第一天起,你就没有少算计我过。你给我老实交代,这次,你是不是又算计我来了?你和谁串通好了,给我唱这一出什么好戏?主谋是你还是另有其人?”

    “青天大老爷,冤枉!”乌金宝笑笑,“如果这次有我半点掺合,我对天发誓,我不做你兄弟了。”

    “做什么?”

    “你是老大,我就做你老二……”

    这乌金宝太无耻了,一自贱,又自贱了一个没有名堂。不过,这话还有些黑sè幽默的效果,他还没说完,两个人都大笑起来,秦峰清骂:“兄弟,你当村长的,就是这样当的?没有一个正形……”

    乌金宝向屋里喊了一声:“月明姐,我们走了。”

    王月明喊:“乡长村长吃了饭再走!”

    乌金宝说:“月明姐,不客气了,我们到李支委家吃饭去了。”

    王月明听说他们有了吃饭的去处,就没有再吱声了,原本她也就是一句客套话,留下来吃饭,她到哪里弄点长眼睛的菜去?

    李支委叫李家亮,五十年前就是乌家港村的支委了。看见乌金宝带着秦峰清来了,急忙迎出家门。相互做了介绍,李家亮来不及让客人坐下,抓住秦峰清的手紧紧不放。老支委激动不已,有话急迫要跟领导说,不说不快:“秦乡长啊,我四十年没有看见乡里的干部帮群众插秧了。你啊,就凭你这一点,群众们就说,你是一个好乡长!”

    “哪里!”秦峰清实在感到汗颜,不敢接受如此高的声誉,说,“就是深入基层了解一点情况嘛,怎么至于受到这样高的评价?我们做得还很不够,还请你老人家多批评!”

    李家亮说,他也有二十多年没当支委了,也就是一个普通群众。二十多年没有同乡里的领导吃饭了。今天,也是看了秦乡长的行动,感动了他,叫老伴杀了一只老母鸡,招待招待秦乡长,表示一点心意。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秦峰清不过是做了一点自己该做的工作而已,群众就看在眼里,做出了这样亲切的举动,他自然感受在心,感动不已,又恐却之不恭,寒了人家的热心:“李老支委,您这样热情,我是领受不起,也是违反规定的。但是,不接受呢,又违反了感情。真是左右为难啊!不如这样吧,这顿饭我来出钱,算是我请大家吃饭。”

    秦峰清只这最后一句话,不仅李家亮不接受,就是乌金宝,听得也跳了起来,一通哇哇乱叫:“秦乡长,这怎么行?这顿饭吃你也得吃,不吃也得吃,这是一个鸿门宴。鸿门宴哪里要刘邦出钱的道理?”

    秦峰清一听,头皮就炸了,这个乌金宝,果然不是一个省事的料,果然又算了计他,防也没有防着。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