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转过身,走到那具石棺前,蹲下身子,用手拨开少年倾垂在身前的长发,看到了一张年轻的脸,苍白而不失清秀,即便是在昏迷沉睡之中,纤薄的嘴唇依旧紧紧地抿合着,微微翘起的嘴角,带不出丝许的笑意,反而给人说不出的执拗与倔强。
老金头右手的拇指,缓缓地划过这张脸颊上那道寸许长的伤痕,感慨道:“直到听到你刚才的那番话,我才真正明白自己当时之所以要不顾一切地回来救下他们的心情。”
“哦?!”睡神也饶有兴趣地看着那张脸。
“你没有看到他们走出来的样子,也没有亲身体会到他在当时突然施加给我的那些攻击。所以,你无法体会那一刻,我的感受和触动。”老金头揉了揉突然间开始隐隐作痛的下颚,叹息着说道:“当时,将我击伤的,并不是这个少年本身,而是一股叫做希望的力量,一种宁死不屈的意志。那是一股不死不休的执着,永不放弃的抗争,哪怕濒临绝望,身处绝境,生命垂危,也依旧坚定不移,誓要挣扎出希望的力量和意志力。”
老金头站起身子,遥望着远处赤雷如龙,迷雾翻卷的弥天禁区,道:“我虽然不知道他和它在里面经历了些什么,但是,从那一股令我付创的力量中,却清晰地感受到了他心中的不甘和活下去的决心与意志。了解到,从里面走出来,对他来说,只是个开始。只是希望的开始,命运的起点。”
他转身面对着睡神,睡神却因之而悚然一惊。因为,他发现,此刻,老金头的七窍在流淌着血,胸口的衣袍上,同样有一团血迹在悄然蔓延扩散开来。
睡神剑眉一挑,沉声道:“你……”
他的话才出口,便被老金头的话语给止住。
只听到老金头声音缓慢,神情带着决然,说道:“小心谨慎了一辈子,没想到一次大意就足以横断生死。命运真的是莫测难防。但是,既然遇上了是便是运,逃不脱的却是命。若然注定要付出这么巨大的代价,那么,就让这代价付得有点意义,多些价值吧。”
“就让我用这条老命,为这个年轻的生命换取一次延续的机会。接续起那一份坚毅的希望,执着的信念吧。况且,又有什么理由可以让我无动于衷地看着一个奇迹般闯出弥天禁区这种生命绝地的年轻生命,在怀抱着执着的希望和固执的抗争的时候,就此陨落,黯然凋零呢?!”老金头感慨而言。
睡神看着对方那虔诚如同皈依的样子,却是一脸的不齿和不屑,道:“泥巴即便是晒干了,那也还是一屎的黄。你小子就是再投胎几次,也不可能怀上那副慈悲的心肠。所以,以其说你真有那样一种成佛的觉悟,不如说你小子另有身不由己的不得已苦衷吧。”
说着,他一指点在老金头的眉心上,强悍的神识如同风暴般席卷老金头的身体。好一会儿之后,他收回手指,却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老金头洒然而笑道:“呵呵,看出来了吧。”
“很古怪。也很罕见的力量。竟然可以吞噬一个人的生机而成长壮大。”睡神神情凝重,语气严肃。
显然,他已经发现了老金头身体的不妥之处,而且,还发觉相当的棘手。
“先前,被八宝药气所遮掩住了。我也是在刚刚才突然醒悟的。”尔后,老金头看着来时的方向,接着道:“也许我在没有回来前,就已经隐隐有了预感,只不过当时并不清晰明确。以至于,我心里生出回来救他们两个的决定时,都感觉到很意外却也十分的坚定决然,义无反顾。而直到刚才,在听到你的那番话的时候,我才最终的确定具体是怎么一回事。同时,这股力量的破坏力,也开始爆发开来了。”
“话虽如此,但是,以你身上的好东西,尤其是那一颗八宝丹药,这样的伤,虽然诡异,但是,也并非无可救药。”睡神语气并不是十分的肯定。
“呵呵呵。”老金头发出了一声轻笑,“别自欺欺人了。我还真不相信,到现在,以你睡神的见识和才智,还看不出来,这股力量,来自哪里。如果真的有药可救,这个地方也不叫作生命禁区了。”
睡神为之沉默,无言以对。因为,确实如老金头所言,他已经意识到了其中的因由根源所在。
他转而看向那个少年的目光里,蕴含着比之那具空冥石棺的出世,更为震惊的光芒。
而老金头,此时,却已经开始围绕着那一棺、一人和一狼,布置开来。
只见一堆堆的材料,被他从芒鞋上的破洞之中倾泻了出来。其中有各sè的玉石,有各种各样大小不一,形sè各异的金属,还有一大堆的顶阶灵石。
他将这些东西堆在睡神面前,带着讨好的笑意道:“本来我还在为时间不够而苦恼,但现在有你这位大神在,倒是省时省力了许多。不但在时间上充裕了许多,就连品质也将会获得很大的提升。而我想做的事情,也将更有把握了。”
“你这是要干嘛?!”睡神看着眼前一大堆的材料,本能地后退一大步,带着一脸的戒备问道。
“还能干嘛?!这么一堆如此有特点的东西,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当然是要布阵的了。”老金头没好气的道。
“你要布阵,那你就自己弄去。找我干嘛,我对这一套可不熟。”睡神一脸拒绝的神sè,接着又忍不住问:“对了,你弄出这么一大堆的东西,其中好东西还不少,要布什么阵法?”
“我就没指望你这个只知道睡觉的懒鬼来亲手布阵,只是要你帮忙把这些材料融化、分解和塑型而已。至于要布的也不是什么大阵,就是两座传送阵。”老金头没好气地说道。
“传送阵?!还是两座。你这是想做什么呢?!”睡神皱着眉问道。
续而,他一指那具空冥石棺,带着不解问:“这玩意根本就无法进行传送,这点,你该不会不清楚吧。”
“我自然知道空冥石对次元空间的排斥xìng和破坏力,但是,这只能说明,它无法在次元空间长时间存在而已,不代表一开始无法对它进行传送。只不过,谁也不知道,这东西在传送过程中,会因为崩溃的空间,而出现在什么地方而已。”老金头解释道这里,得意地笑着补充道:“而这最终的结果也正是我想要的。因为目的地不明,到时候,谁也不知道他们会出现在什么地方。那样,至少可以暂时断绝了查找他们的线索。我的要求也不高,只要能为他们争取到一天的时间,也就完成了我对自己的承诺了。至于以后他们会如何,那就不关我的事了。”
睡神却不赞同老金头的冒险,“其中的风险,可是非常大的。传送空间的崩溃,可是异常凶险的。就他们现在的情况,那和送死没什么两样的了。”
“那也好过他们现在在这里等死。真要说凶险,还有什么比弥天禁区更凶险的吗?!他们都能够从那种生命禁区中闯出来了,如果却因为这一次传送而死,那也只能说他们命该如此了。该做好的,我会尽力做好。至于之后的祸福生死,那就只能让他们自己听天由命了。”老金头固持己见的说完后,发出了一声叹息,“我只是一个自知将死,而发次善心,积次善行的人而已;并不真的是位救苦救难的神佛。能救他们一次,已经是极限。”
“嗯。这也算是没有办法之下最好的行事方案了。尽管相当冒险,但是,却也非是没有生机。人生在世,每一个活着的人,其实也都只不过是在进行着一场死里求生的挣扎过程而已。对他们来说,眼下只是通过我俩的手,将这个过程塑造得更彻底更透彻罢了。”睡神有感而发道。想了想,随即他又问:“即便是要传送,那有一个传送阵就足够了,何必要弄出两个来?我们两个要走,可不需要传送阵。也最好不要用传送阵。”
老金头一脸的yīn险,道:“这第二个传送阵,是为我自己,也是为后边来的那些人准备的。”他咬牙切齿地补充道:“想抢宝贝,敢打老头子我的注意,我就要他们付出血淋淋的生命代价。这场风暴既然不可避免,那就由我这个老不死的第一个点吧。”
睡神闻言,看了好一会儿老金头那张血迹斑斑的yīn沉老脸,尔后,恍然觉悟般抬眼望向弥天禁区,失声脱口道:“我草,你小子该不会是要……”
要什么,他最终没有说出来,只是拍了拍老金头的肩膀,一脸心悸地感叹出一句话:“幸亏我们不是对手啊。否则,我这辈子都要睡不踏实,躺不安生了。你小子也真不是一般的yīn险狠辣。”
老金头却安然受领了他的“恭维”,故作威胁道:“所以啊,为了你往后能够睡得踏实,躺得安生,这些材料,还是劳烦你老人家好好帮我弄好。”
“你大爷的,算你小子狠。”睡神笑骂道。
随即,他也不再多言其他,老老实实地祭起手中的钵盂,将地上所有的材料统统扫进了巴掌大的钵盂里,然后按照老金头的指派,一一淬炼开来。
老金头要布置的传送阵法并不复杂,只不过,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需要对阵盘尽可能的进行强化。但是,在一个经验丰富,手段娴熟,另一个实力强悍,神识超绝,两个人通力合作下,很快便完成了所有的布置。
直到那个时候,睡神才惊讶地觉悟到,自己被老金头给坑了。因为,他所布下的传送阵法,就没有一个是单纯的传送阵。同时,他也再次感叹于老金头的yīn险。
这两个传送阵,其实是阵中阵。
外围的一个传送阵,覆盖数十丈区域,而且,自带幻阵的效果,同时,还被深埋在黄沙地面一丈深之处,不但具有很强的迷惑xìng和欺骗xìng,而且,也相对的隐秘。
另一个传送阵,则仅有一丈方圆,位于大的传送阵的中心。这个阵法,是一次xìng传送阵,属于那种用一次就直接崩溃,让人无法从中分辨出传送的方位和区域,进而无法进行追踪探寻。
让睡神真正惊心地是外围的那一个大的传送阵,因为,它的传送目的地,竟然真的是不远处的弥天禁区之内。
“这他@妈#的,哪里还是什么传送阵?!这简直就是个传送死人的坑。”睡神悬浮在天空,看着脚下的黄沙地面,感受着深埋在底下的传送阵隐隐散发出的能量波动,发出了如是惊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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