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腊泰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得跪在王氏旁边,心里琢磨了一阵,也没琢磨出一个头绪来,于是问道:“娘亲教儿是正道,不知今天为哪般?”
王氏气呼呼地道:“你自己做的事难道还不明白?”
刘腊泰道:“孩儿愚笨,实在不知做错了什么,请母亲明示!”
王氏一听更是气不打一处出,拿起棍子朝刘腊泰的屁股狠狠地打去,边打边骂道:“我打死你这个不长进的东西!还没长héng rén形就干出如此勾当来,到处拆白,将来还不去当抢犯、强盗?”她打得气喘吁吁、两臂发软,而对刘腊泰来说不过像搔痒。王氏打累了,将棍子一扔,跪在刘渔二的灵前哭了起来:“孩子他爸,快来管管你这不长进的儿子吧!才这么一点就出去拆白,将来如何得了哇?我不想活了,不如随你去了算了……”
她边哭边用头不停地撞神柜门。刘腊泰忙抱着王氏哭道:“妈妈,您怎么教训儿子都行,您可千万不能作贱自己呀!”
王氏怒道:“气死了娘,省得有人管你,长大了好去当流大鬼!你这畜牲,今天就在这里给为娘跪一夜!”
王氏说罢,气呼呼地到房里纺线去了。刘腊泰跪在地上想来想去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突然,他猛地想起了那蹲木人,一下醒悟过来:母亲口口声声骂我拆白,难道是为那三十钱的棉条赊帐?是呵,转眼过去二十来天,早将赊棉条的事忘得一干二净……看看我,真是猪脑子!可又没去打鱼,到哪里弄三十钱去还呀?
不知不觉天已破晓。王氏罚刘腊泰跪了整整一夜,心里的气也消得差不多了,走过来问道:“你这不长进的东西,知道妈为什么要罚你吗?”
刘腊泰道:“母亲莫不是怪孩儿瞒着你去赊了棉条?”
王氏道:“钱是小事,拆白乱谎才是大逆不道!为娘问你,你拿那三十钱去做了什么?要说实话!”
刘腊泰道:“孩儿不敢说……”他怕母亲责怪他,家里穷得叮当响,自己却拿了钱去买木头人玩。王氏道:“只要你说实话,妈决不责怪你!”
刘腊泰这才将买木头人的事说了出来,并撩开衣服从怀里取出木头人递了过去。王氏接过一看,原来是一蹲铁拐李的木头雕像,转怒为喜,边在手里摆弄、边说道:“我儿快快起来……既是如此,你何不早说?冤枉受了这一夜的苦!”
却说张三过去靠帮工度rì,实在不容易。后来他改做贩鱼的生意,一天下来还能落成几十钱。刘腊泰一见不觉动了心。一天,他同王氏商量道:“妈,您年纪大了,一天到晚纺纱织布忙得头不起、腰不起,也挣不了多少钱。人家张三大哥到鱼行赊鱼卖,一天下来也能落成几十钱,我也想去试试,不知妈意下如何?”
王氏道:“儿啊,不是妈不放心你去。你想想,赊鱼卖鱼都是些jīng明能干的人干的事。你为人忠厚、本份,如何干得那样的买卖?不如跟妈卖棉纱吧,这样靠得住!”
刘腊泰道:“总不能让孩儿跟您卖一辈子棉纱吧?再说您也老了,不能再这样劳累了,就让孩儿出去试试,说不定能闯出条路来呢?”
王氏想想也觉得是个理,可她还是有些不放心。见儿子执意要去,只得点了点头。
第二天一早,刘腊泰便来到张三卖鱼的地方,请张三到鱼行给他赊点鱼,让他也跟着卖。张三见刘腊泰小小年纪就这样懂事,非常高兴,忙替他到方家鱼行赊了些鱼,让他将鱼摊摆在自己摊子的旁边一起卖。有张三照顾,刘腊泰的买卖还算顺利。
一天,张三有急事要离开一会,向刘腊泰嘱咐了一声就去了。张三在这里的时候,摊子上没有生意。张三一离开,买鱼的便纷纷到这里来找他买鱼,刘腊泰高兴极了。不等晌午,两筐鱼卖了个筐底朝天。张三回来一看,见刘腊泰把两个摊子的鱼全卖光了,夸他真有能耐。可是一盘存,却亏了几十斤鱼。原来,那些买鱼的人欺刘腊泰忠厚老实,算帐付钱总是丢三去五。而刘腊泰使秤时一斤鱼总要丢去二、三两,算帐时也常常是将零头去掉。这样一来,使秤、算帐两头亏。张三不由叹道:“照这样做下去,不知亏多少银子进去,这可如何是好?腊泰呀,看来这贩鱼的买卖你不能做。我看不如这样,从今往后,你就给我帮忙打杂,每天我分些银子给你如何?”刘腊泰只得点头应允。
不知不觉两年过去。刘腊泰天天起早贪黑,跟着张三一起贩鱼卖鱼,张三每天分些钱给他回去买米买菜。虽然过得不宽裕,一家三口人的rì子总算推得过去。
转眼端午临近。气候虽一天比一天热,但大小是个节气,买鱼的人也多起来。尤其是端午这天早晨,还不两个时辰,赊来的鱼已卖得所剩无几。为能多卖上几个钱,张三吩咐刘腊泰说:“鱼快卖完了,我走不开,你就代我再到方老板那里去赊三十斤鱼来吧!”
张三叫了半天,刘腊泰也没有动。张三很快明白过来,于是劝道:“腊泰兄弟,你有骨气大哥我佩服。只是,有仇归有仇,赊鱼归赊鱼。大哥卖鱼图个啥?不全为了养家糊口呗!本来,这鱼虽是在他家赊的,可这鱼是河里长的,不是他方家养的。我赚的铜钱是官府铸的,也不是他姓方的造的。卖鱼赚的钱该给他的给他,是我们的一份我们拿着,到时候你去替你家婶婶伸冤照常去伸冤,这有什么不好?你再想想,你不去赊别人照样去赊。你和谁斗气?和自己的肚皮斗气?”
刘腊泰道:“就是饿死我也不去找他赊鱼!”
张三知道刘腊泰倔脾气上来了九牛也拖不回,只得道:“好了我的好兄弟,不要斗气了,你这是去替我赊,替我赊还不成吗?”
刘腊泰无奈,只得鼓着嘴巴来到方家鱼行。这天正好方家鱼行收的鱼多,正巴不得有人帮着卖。见刘腊泰前来赊鱼,崔鑫虽同他有过节,也只得装做一副大度的样子道:“你是来赊鱼的吧?好,刘腊泰赊草鱼三十斤!”
刘腊泰忙道:“且慢,不是我赊鱼,是张三大哥赊鱼,腊泰就是饿死也决不会找你们赊鱼的!”
崔鑫只得改口道:“哦,张三草鱼三十斤!”
刘腊泰赊了三十斤草鱼回来。当他将鱼倒出来时,张三不觉跌足埋怨道:“腊泰呀,赊鱼时你怎么就没看看呀,全都是些陈鱼呵!”
刘腊泰仔细一看,那些鱼表面上看没事,其实连肚皮都穿了,腥臭扑鼻。他不由提起鱼气愤地道:“一定是崔鑫那老家伙捣的鬼。他故意坑人,我找他去!”
刘腊泰将臭鱼提回来,只见方家鱼行的鱼全部卖完,崔鑫和几个伙计正在清点帐目。刘腊泰将筐里的陈鱼往鱼行的簸子上一倒,强压着怒火问道:“崔总管,为什么尽拿些陈鱼给我?”
崔鑫将眼珠子一轮,没好气地道:“你是想故意来找岔子还是怎么的?方才赊鱼时你没长眼睛?我看你是从别处弄来一筐臭鱼,想到这里来打混赃!”
刘腊泰道:“你拿陈鱼哄人,还说别个打混赃。这鱼不赊了,退给你,销帐!”
刘腊泰说罢,提着空鱼筐儿转身就走。崔鑫努了努嘴,几个打手忙追上去将刘腊泰拖回来。崔鑫道:“想走?不把二两银子搁到桌上,你休想离开这里半步!”
刘腊泰道:“你们尽干坑人骗人的勾当,同黑店有什么两样?”
崔鑫不等刘腊泰把话说完,几巴掌搧去,边打边骂道:“小杂种,上回的帐老子还没跟你算,今天又来这里敲死,看老子今天怎样收拾你!”说着一阵拳打脚踢。刘腊泰当即被打得鼻子、嘴里全是血,又气又恨,将一口带血的涎沫吐向崔鑫,厉声叫道:“崔鑫,你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替方坤那狗杂种逼走了梦玉妹妹,逼疯了我的陈大叔,打死了我家婶婶,你小心遭天打雷劈、五马分尸、死无葬身之地!”
崔鑫更是气得暴跳如雷,对众打手道:“给老子往死里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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