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刘腊泰下了逐客令,两个太子说什么也不肯离开。二太子敖任道:“小兄弟,你好事就做到底,替我们把眼睛治治吧!”
王氏道:“你们越说越离谱了,我的泰儿只知道驾船、打鱼,他什么时候当过郎中,怎治得好你们的眼晴?难道我们给你们水喝、救活了你们,还要在这里耍赖不成?”
敖放道:“大婶请不要如此说,我们的眼睛真的只有小兄弟才能救治……”
刘腊泰见说,不由问道:“你们要我怎样替你们治?”
二太子道:“只要小兄弟将蜡台点,在我等的眼前晃晃就行了!”
刘腊泰道:“这个容易……”于是忙将蜡台点,在他们面前晃了晃,二人的双眼果然红消肿退、明亮如初。二人连忙跪在地上,感谢刘腊泰替他们治好了眼睛。王氏道:“举手之劳,就不必谢了。只要你们往后不再找我的泰儿的岔子,婆子我可就要给你们烧高香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转眼一人走了进来,正是隔壁的陈又舫。原来陈又舫听说刘腊泰回来,特过来探望。他一只脚还没迈进来,忽然看见两个水族打扮的人正在草堂同刘腊泰母子俩说话。陈又舫以为又是龙宫派来捉拿刘腊泰的虾兵蟹将,不分青红皂白,从门口āo起一根木棍,朝着二龙子劈头盖脑地打去,二龙子被打得晕头转向,来不及向刘腊泰道谢,直奔后面的厨房,揭开缸盖,借水遁逃去。
不知不觉两年过去,刘腊泰年过十七,已长成个英俊、壮实的棒小伙子。他老实、憨厚,平时从不多言多语。集子里要是哪家有难,他总是全力相助,集子的人提起刘腊泰无不伸出拇指赞不绝口,王氏见了不觉打心眼里高兴。陈又舫和周氏夫妻俩对他更是疼爱有加、胜过己出,虽是两家门户,却亲热得就像一家人似的。
一天早晨,陈又舫和刘腊泰打了些鱼,拿到刘集集子上去卖。不等他们站稳,转眼过来几个人。为首一人五短身材、尖嘴猴腮,正是方家鱼行的总管崔鑫。崔鑫从陈又舫手中接过鱼篓簸了簸,说道:“半两银子,全买了!”
原来他带着一帮打手在满集子收鱼、劣买高卖。陈又舫一听急了,忙道:“几十斤鱼,才半两银子,不卖、不卖!”
崔鑫将一对鼠眼轮了轮,yīn阳怪气地道:“怎么,你的鱼不是卖的?”
刘腊泰道:“鱼是我们的,我们想卖就卖,不想卖就不卖,你管得着吗?”
崔鑫将衣袖一撩,咬着牙板骨恶狠狠地道:“喝,小伢**,越捞越硬了你?告诉你小家伙,今天你卖得卖,不卖也得卖,这鱼老子可是买定了!”
他说罢,将鱼倒进一旁的簸子里。陈又舫过来拦阻,哪里来得及?这时,刘腊泰抓住崔鑫的衣服不放,几个打手上来将刘腊泰一顿拳打脚踢。陈又舫忙过来哀求道:“崔总管行行好,他不过是个孩子,这鱼我答应卖还不行吗?”
崔鑫这才喝住众打手。刘腊泰被打得遍体是伤、到处是血,又气又恨,目不转睛地瞪着崔鑫。崔鑫喝道:“怎么,你还不服周(气)?”
刘腊泰趁崔鑫不注意,突然扑上去,在他的手背上狠狠地咬了一口,崔鑫顿时杀猪般地叫了起来,几个打手再次扑了上来七手八脚将刘腊泰擒住。崔鑫吹着被刘腊泰咬伤的手好不气恼,跨上去揪住刘腊泰的发髻“噼噼啪啪”左右开弓,打得他满嘴是血,还不解恨,又命打手们将他拿翻在地上,用脚蹬他的后背,将他往死里踩。陈又舫既心疼、又难过,忙扑到刘腊泰身上用自己的身体将他护住,打手们更是拳脚相加,直打得二人扒在地上不能动弹,才扬长而去。
这时,张三正好打这里过,见陈又舫和刘腊泰遭到方府人的毒打,躺在地上爬不起来,忙背起刘腊泰、扶着陈又舫将他们送回家去。
见陈又舫和刘腊泰被打成这样,王氏不由哭道:“大白天拦路打人,这都成了什么世道哇!”
周氏忙含泪让女儿陈梦玉快到集子去将朱郎中请来替他们疗伤。两家五口人全靠陈又舫和刘腊泰到河里捕鱼捞虾卖银度rì。如今二人被方家的人打伤,不仅不能下河打鱼,还要花银调治,rì子过得更加艰难。
一天早晨,陈梦玉给父亲陈又舫和刘腊泰去抓药,打刘集菜市场过,见集子摆满了刚挖来的地米菜。原来在江汉一带有这样一个习俗,每年的三月三,家家户户都用地米菜煮鸡蛋,据说孩子吃了身上不生疔疮,因此每年的这一天,都有人在野地里挖了地米菜拿到集子上来卖。地米菜原本是野生,沟边、路旁到处都有。见人们在卖地米菜,陈梦玉不觉灵机一动,将药抓回来后往周氏手里一塞,拿起草铲、挎上竹篮下到地里,不一会儿就挖了满满的一篮子地米菜回到集子上,找了个地方卖起来。
不一会儿,前面过来两个人。走在前面的是一个后生,约二十出头,长得肥头大耳、又矮又胖,正是渔行老板方世豪的儿子方坤。后面跟着的是方府的打手巴二狗。这方坤从小过继在他在安路府为官的伯父方子建门下,所以很少回来。这回听说老家闹瘟疫,他不放心,特地回来看看。这方坤生来就是个陀罗屁股坐不稳的主儿。回来后在家呆了两天就坐不住了,想出来游山玩水兜兜风,于是方世豪让打手巴二狗陪他出来。二人一路上走走看看,不知不觉来到刘集菜市场。只见:
三鲜四素一条街,五花八门广货源。鸡鸭鱼肉当街卖,葱韭芹蒜摆两边。花生粒粒透油香,枣儿颗颗胜蜜甜。黄丝丝,豆芽菜,红嫩嫩,椿树尖;南瓜葫芦挨个放,绿豆蚕豆用碗验。白菜萝卜任你挑,贷sè不鲜不要钱。
那方坤睁着眯缝细眼边走边看,不知不觉来到卖地米菜的摊子前,只见开着细碎白花的地米菜一把一把、一个摊位挨着一个摊位直溜溜摆了老长。他走着走着,来到一处摊位前,突然停了下来。原来地米菜摊前站着个姑娘,虽不过十三、四岁年纪,却出落得如花似玉、水灵俊秀,看得方坤一下子傻了眼。这姑娘不是别人,正是到集子来卖地米菜的陈梦玉。巴二狗见方坤站在一道地米菜摊前不肯走,也不知他是何用意,忙催道:“大少爷,你不是说要到扬林口去看木偶戏的吗?怎么站在这里不走了?”
方坤“啐”了他一口,仍望着陈梦玉傻愣愣地看,那神态就像一条三天没有进食的癞皮狗,见到美味佳肴,馋得直流口水。陈梦玉不由问道:“这位大爷买地米菜么?”
方坤见问,这才返过神来,忙道:“是、是、是,要买、要买!”
陈梦玉道:“一钱一把,不知大爷买多少?”
方坤忙从身上掏出五两银子,说道:“我全买了!”他说罢将银子递了过去。陈梦玉接过银子,一下犯难了,说道:“哎呀,我哪有这么多散银子找你?”
方坤醉翁之意不在酒,忙道:“不用找,不用找!”
陈梦玉想了想,道:“那好,姐妹们,这位大爷把大家的地米菜全买了,我们给他送去怎样?”
方坤忙道:“且慢!姑娘,我只买你的,不买她们的!”
陈梦玉道:“那好……只是,不知这位大爷住在哪里,我也好给大爷送去!”
方坤未曾开口,一旁的巴二狗却道:“姑娘你不知道吧?这可是我们方府的大公子方大爷,从小就住在安路府的知府衙门里,所以你不认识。我们爷买你的地米菜是看得起你,还不快谢过我家大少爷!”
陈梦玉听说是方老板的大儿子,将银子往他手里一扔,没好气地道:“不卖、不卖,我的地米菜不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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