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您要是走累了,就去那边休息一下,这天热得很,可别中暑了,奴才让人拿碗梅子汤來。”
海荣擦了擦汗,对着华浓说道。
华浓心下也是郁闷,“好,你快去快回。”
自己一人扶着略有些沉重的身子向着那边的小亭慢慢的挪步,忽然看清了亭里的人便停住了脚步,想回去也已经晚了,已经看见了她,只得硬着头皮往前走。
“臣妾不知皇上和嫔御在这里赏玩,叨扰了。”华浓扶着身子将要行礼,李煜连忙上去搀扶,“这么热的天出來做什么?”
华浓一笑,看了看流珠,“这么热的天,皇上和嫔御不是也出來了吗?”
李煜一噎,扶着她坐下,只见清凉的玉桌上铺陈着笔墨纸砚。
华浓心里暗自一堵,真是副红袖添香的好画面。
“皇上真是好雅兴,这是打算作画还是作诗?”
流珠连忙上前行了个礼,“皇上突然说想写诗了,便拉了奴婢前來。”说着把桌上的解暑汤递上去。
华浓接过一闻,蓦然皱眉,一只手捂着嘴,手一松,把玉碗掉到了地上。
“皇后娘娘……”
“华浓……”李煜帮着她顺着气,慢慢抚摸着后背,才总算好了些。
华浓摆了摆手,表示歉意,“无碍,只是这汤闻得本宫有些恶心,反倒是打搅了皇上和嫔御的雅兴,臣妾就不打扰了。”
说着要站起來,被李煜制止,“你身边的人呢?”
“海公公去给本宫拿酸梅汤去了,最近总爱吃酸的,我听宫里的老人说,酸儿辣女,皇上怕是要添个皇子了。”
华浓一脸的温柔笑意,看的李煜心神一晃,流珠在一旁脸色不是很好。
“皇子好,下次再添个公主,像你一样美丽。”
“皇上真会说话。”华浓看了一眼流珠,娇嗔道。
“皇上不是要作诗吗?难得有空闲,皇后娘娘也别走了,看看皇上的采。”
流珠心下一涩,连忙反客为主,强调了这次來的目的。
李煜想了想,点了点头,“一会我送你回去,这会子日头大,你呆一会。”
华浓点了点头,刚想抬手去拿墨,來不及被流珠先抢一步,华浓的手尴尬的停在半空。
“奴婢來吧,皇后娘娘歇着就是。”流珠一脸的幸福喜悦,看得华浓的眼睛生疼生疼。
“好。”华浓缩回了手,李煜已经摩拳擦掌准备跃跃欲试,自然沒顾及到两个人的神情。
华浓在一旁看着,暖风阵阵的吹过來,吹得人心头发痒,举案齐眉,红袖添香,怕该是眼前这副模样了吧。
明明主角可以是自己,可是硬生生的退了出去,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却不是滋味。
红日已高三丈透,
金炉次第添香兽,
红锦地衣随步皱。
佳人舞点金钗溜,
酒恶时拈花蕊嗅,
别殿遥闻箫鼓奏。
流珠轻声的吟了出來,脸上却不由得一红,华浓看在眼里不动声色。
“华浓,你觉得这诗如何?”李煜放下笔,看着华浓,眼里是满满的期待。
华浓笑了笑,“皇上写的,自然是好的,皇上又不是不知道,我大字识不得几个,让我说,这不是难为我嘛?”
眼看着李煜眼里的光芒渐渐的黯淡下去,华浓也只顾着笑笑,她可不会再说出,您和嫔御真是心有灵犀,红锦地衣随步皱,再看自己一身及脚踝的宽松长袍,哪有一丝美感,流珠倒是一身曳地长裙,美得容光焕发。
“父皇,母妃。”听得一阵熟悉的声音传來,华浓转头一看,正是多日未见得太子。
太子看见华浓,立即吓得瑟缩了一下,躲在流珠身后恐惧的看着华浓。
李煜微微皱眉,华浓毫不介意的一笑,“几日不见,太子真是长高了,怎么礼数越发的不懂,本宫往日教你的,在嫔御那里住了几天就忘干净了?”
流珠脸上一白,方才的得意之色全无,倘若被按上一个教唆太子的罪名,自己可担待不起,于是连忙把太子推出來。
太子乖乖的上前行了礼,“给母后请安,母后万福。”
华浓点了点头,“听说太子去了学堂?”
李煜点了点头,随意的说,“嗯,嫔御还年轻,照看不了他,再者太子也该到了懂事的年纪,先找个师父教着。”
流珠在一旁脸色煞白,上学堂是她出的主意,生怕皇上说漏了,说出了她。
华浓也沒再说什么,笑了笑看着太子,“也好,学点东西和你父皇一样采出众。”
太子得了空,连忙跑了回去,躲到流珠的身后,他这一动作太明显,怎么会看不出來这是早在皇上面前有意为之,流珠,是你教的吗?
华浓敛了嘴角的笑意,看着外面端着红漆食盒小跑过來的海荣,“娘娘久等了。”
海荣擦了擦汗,连忙上前行礼,“奴才见过皇上,见过太子,见过嫔御。”
“既然海公公來了,臣妾就告退了,臣妾还要去太妃娘娘那里坐坐,就不打扰皇上和嫔御的雅兴了,臣妾告退。”
沒等李煜说话,华浓就在海荣的搀扶下慢慢离去。
李煜怔怔的望着她离去的地平线,她忘记了刚才自己曾说过,自己会送她回去,她忘记了她在他们之间从來不是外人,她忘记了她一直主导着这一场场戏,那么娥皇,你为什么还要不开心?
晚妆初了明肌雪,
春殿嫔娥鱼贯列。
凤箫吹断水云闲,
重按霓裳歌遍彻。
临风谁更飘香屑,
醉拍阑干情味切。
归时休放烛花红,
待踏马蹄清夜月。
我的娥皇,我所描绘的每一天里都有你我,你知道吗?
“怎么今天得了空过來?”看着华浓笨重的身子慢慢进來,正在看书的宁太妃放下手里书卷,让宫女准备些冰块。
华浓微微皱眉,“你这里怎么这么闷热?是内务府克扣了冰?”
宁太妃一笑,“倒不是,只是我一个人用不着浪费那些东西,心静自然凉。”
说着,倒了一杯热茶递到她手里,华浓皱眉,一脸的嫌弃,“不必了。”
宁太妃也不介意,慢慢的放下,“我倒是忘了皇后一向是个细密之人,吃穿用度都是千挑万选,只是我这里实在沒什么还招待的。”
“太妃娘娘不必客气,能看到今天,本宫也是死活都料不到的。”
“谢谢你了。”宁太妃不在乎她语气里的微微刻薄,反而抬起头來一笑,看着她满是陈恳。
前几天华浓带进宫里一个人,正是依然在王府里的宁香,两人一见便泪如雨下,两姐妹十几年未见却不知从何说起,只是听华浓细细的解释了來回。
过后宁太妃便执意送走了宁香,华浓也依着她。
毕竟在这宫里,少一分牵挂总是好的。
“不客气。”华浓拿过海荣递过來的酸梅汤一饮而尽。
“出什么事了吗?”
华浓摇了摇头,“只是想出去走走,沒想到这么闷。”
宁太妃也不说什么,招呼人收拾了桌子,便起身,“走吧,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华浓挑眉,“还有什么好地方是我不知道的?”
宁太妃一笑,“去看看就知道了。”
花漾簇簇,泛起了紫色的涟漪一般,爬满了一墙的紫罗兰,向上涌动生机。
“这是……”
“这是我偶然发现的地方,因为很偏僻,鲜少有人來,这花真好看,虽然不知道叫什么,可是比御花园里的不知好看了多少倍。”
华浓看了看她,“你是想出宫了吧,御花园里的花不知多少人想看,你却想看这外头生的野花。”
“是啊,”宁太妃也毫不掩饰,笑意涌上嘴角,“我想为自己活一次,我还是那个十四岁的小姑娘,带着妹妹到处卖艺,再一次,我绝不会遇上他,更不会爱上他。”
华浓僵了僵,“你,还爱他吗?”
宁太妃笑了笑,眼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浸了湿润,“我早已不知什么是爱,我也分不清,我心里满满都是先帝。
他在驾崩之前知道了我们的事,也坚持让皇上发誓,不会要我性命,让我长久的呆在宫里,永享荣华,你知道吗?我那时候,真的想跟着那个男人去了。”
华浓低下头,想必先帝对她,不止是对一个宠妃的宠爱,还有对一个妻子的挂念。
她不知道先帝知道真想以后,还有什么勇气去说出那番话保住李煜也许会杀人灭口的决心。
又或许,他一直都知道,只是不愿意说穿而已,因为爱,所以容忍你的一切不堪。
“谁?”听得周围有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华浓立刻惊觉,对着不远处的海荣使了个眼色,海荣连忙走开。
宁太妃也惊诧的來不及收回眼里的闪烁,便被华浓拉着走开。
“娘娘,就是她,以前是伺候太子生母的。”海荣压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女人走了过來。
那个女人一见两个人就跪下了,华浓和宁太妃面面相觑,刚刚那番话若是被外人听了去,可是不得了。
“你是谁?”华浓开口问道。
地上的人瑟缩发抖,就是不开口说话,华浓不禁提高了声调,变得冷冽,“本宫再问你一遍,你是谁?”
“奴、奴婢玉音,见过皇后娘娘。”
华浓恍然大悟,原來是跟着红缨的玉音,两个人狼狈为奸,加上流珠的策划,才使得偷龙转凤。
一直都针对着红缨,原想着因为她曾在诺诺被抓的时候,说了两句好话便放过她一马,留着她在冷宫里自生自灭,沒成想还是遇到了。
“玉音,玉音,你不在冷宫里带着,到处乱跑什么?”
“回、回娘娘,奴婢是因为饿极了,才出來挖些野菜填饱肚子,奴婢再也不敢了,娘娘饶命。”
玉音瑟缩在地上使劲的磕头,华浓轻笑一声,转过头对着宁太妃说道,“我还沒去过冷宫呢,咱们去看看,长长见识?”
宁太妃面露难色,“这……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玉音,你前头带路。”
“是。”58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