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杏花逝烟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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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扮作贴身的侍卫,走在侍卫中间,实则是保护六王爷,其实是在看着自己,六王爷坐在前面的轿子上,轿子上也系上了几尺白绫,路上的行人均是丧服上身,沉默不语。

    再也不见了当时太子杀死晋王时,他们各自心里的恐慌忐忑。

    是不是也想起了,太子在世之时,也为他们做了不少好事,也曾经体恤臣民,上奏减赋,也曾经公平决断,为他们洗雪沉冤。

    人总是这样,一个人不管做错了什么,就武断的想到自己的安危,把那个人逼得走投无路才至死方休,现在终于如愿以偿了,却又神伤不已,熟不知,真正逼死的凶手,正是他们自己。

    路边偶尔风雅种植的杏花梨树,也不能为这悲伤缓解一点,只是默送了太子的魂灵,杏花翠锦枝,雪梨送亡人。

    是不是,日后自己死去,也会就着这般颜色,不能缓缓地老去,留在最美的杏花梨影里,衣香鬓影,倾国倾城。

    太子府在宫门不远处,隔着六王府两条街的距离,虽是脚酸手累,娥皇却是有些欣慰的,还有知觉,还活着。

    李煜在门口就下了轿子,神色黯然的走在前面,娥皇跟了上去,见着太子府里比往常真的是热闹了许多,与上一次來的时候,鸟惊人踪灭截然相反,许多大臣跪在灵前抽泣不已,有的嚎啕大哭。

    见着李煜來了,一脸的伤悲之色,纷纷哭的更加动情,却不知李煜那是兄弟情深之处,悔不当初之时。

    娥皇暗自好笑,太子活着的时候,唯恐避之不及,现如今,皇上都为太子一病,朝中人才意识到龙心难测。

    巨大的灵柩,上面是烫金的龙飞凤舞,气派非凡,点缀着各色宝石,更是彰显了皇家气派,里面明黄色锦缎万千柔软,里面金银珠宝不计其数,里面的人安详而失望。

    听说是服毒自尽,脸色青暗发黑,却是干净倜傥,定是有人为他细细的收拾过了,一身的明黄色龙袍,正如那天晚上策马而來,一身的霸气,“本宫还是太子”。

    那是他最后的尊严。

    李煜静静的站在周围,不知在思索些什么,娥皇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刚刚环视一周,都沒有看见太子妃。

    娥皇出门去,沿着蹊径小路缓缓走去,沒有人注意到,只道是个普通的侍卫迷了路,谁也沒有功夫管。

    “是谁敢在太子府乱走,真是好大的胆子。”娥皇一震,转过身去,正看见一身孝服的阿多,一脸的错愕。

    “周……不,华浓姑娘?”

    娥皇点了点头,阿多连忙跑过去打量着,也顾不得什么拿起娥皇的左手细细的看,“六王爷有沒有打你,有沒有欺负你?我怎么看你的脸色越來越不好了?”

    他一定是记着天牢外,李煜打了娥皇的事情。

    娥皇摇了摇头,见到他沒事自己也放了心。

    “你怎么样?”

    “我自从天牢一别,也沒有回太子府,就去了太子提到的城郊西苑,正好遇到了一些人,他们把我抓起來,我提到了你和赵公子,他们问清楚了就把我放了。我就回了太子府,告诉太子之后,他当天晚上就……”

    阿多沒有再说下去,眼里尽是悲伤,娥皇只知道,定是那天晚上太子服毒自尽了。

    來不及想那么多,“太子妃呢?我怎么沒看见她?”

    “我也不知道,昨晚还在守灵,一直沒顾得上,兴许在房间里,可是不对啊……”阿多有些迷茫的摸了摸头。

    “糟了。”娥皇抬脚就走,面色焦急,“哪个是太子的卧房?”

    “前面左转,正中间的那个就是。”阿多好像意料到什么,连忙跟上去。

    匆匆而过的院子,**满园关不住,杏花也难以挂住枝桠,纷纷落成了一片,都是粉白的一片,娥皇当初还疑问太子怎么会有那个情调,无一丝翠绿,总是杏花飞舞翩翩,忽然想起了太子妃头上常戴的那个不起眼的杏花簪。

    娥皇站在门前久久不能推开门看看里面,阿多站在外面吸了口气,缓缓的开了门。

    越过粉白杏花锦绣屏风,小炉香鼎,明黄色的玉榻上,太子妃一只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拿着一支杏花,地上洒落了几朵小花,有些颓败,可是嘴角微微的翘起,对着榻上棋盘的方向,颜色如往日般的温和,却是数不清的风情。

    就像是平日里和人下棋惯了的,熟悉的动作,熟悉的颜色。

    只是早就着好了太子妃的七彩琉璃灼金凤袍,妆色隆重,头上还戴着那支普普通通的杏花簪,只是眼睛紧紧的闭着,面色苍白道出了她现在的毫无生机。

    “娘娘,,”阿多见状,眼睛血红的跪下了,一头磕在地上久久不能言说,只是微微颤抖的肩膀,可见看出他现在很伤心。

    娥皇忍住喷涌而出的眼泪,“去叫人,趁着太子还未走远,一起合葬吧。”

    阿多站起來,看了看太子妃,知道现在不知耽误事情的时候,抹了一把眼泪,带着哭声出去了,“太子妃去了,,太子妃去了,,”。

    娥皇看了看榻上,还有一个小小的精致的荷包,里面露出了些散碎的银子,在看了看太子妃的面色微微发青,吞金自杀。

    里面哭声震天,太子妃殉葬太子,夫妻情深,皇上得知消息,当场病情加重,听闻太医所说,太子妃已经怀有三个月身孕,却不言说,听闻太子妃最后一次上奏皇帝:倾巢已破,安有完卵。

    娥皇静静的站在一株偏僻的杏花前,听着阿多哭哭凄凄的说话,“太子妃和太子对我恩重如山,太子还不是太子的时候,为了娶太子妃,把院子里的东西全换上了杏花,只为了太子妃一出门就能看到漫天的杏花烟雨。

    后來太子当了太子,好几次看见太子妃常常一个人站在杏花里,静静的言笑……”

    原來,太子妃你也只是个苦命的人,明知他不是真心,却为了一年只开一个月的杏花烟雨,为他生死富贵,患难与共。

    娥皇忽然想到晋王归來之时,她脸上的无奈的苦楚,其实更多的,是不足以外人道的幸福吧。

    娥皇拂开了粘在身上的杏花,看了看里面的人,“你可有什么打算?”

    阿多闻言一愣,点了点头,“太子曾经吩咐过,让我誓死追随姑娘。”

    娥皇笑了笑,太子还真是好打算,算是给他留了一条命吧,“我如今也不知什么好去处,一天以后,辰时之时,你去西山上的庵堂等我,我若是沒有去,你便自谋生路吧。”

    “一天以后?姑娘你……”

    “你可以叫我姐姐,叫我姑娘的人太多了,我如今也不是什么大家的小姐,你就叫我一声姐姐吧。”

    “这……”阿多犹疑着,还是张口叫了声“姐姐”。

    娥皇笑了笑,她是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单纯的弟弟,又帮了她多次,就是冲着太子,在她有生之年,也不该亏欠了他。

    “一天之后,我会想办法走的,问題不会太大,你别担心,我只是说万一。”

    阿多点了点头,眼里还是有些担心,娥皇看了看天色已是傍晚不早,暮色沉沉,天边压的火红一片,像是烧红了的锦缎,惆怅富贵。

    看着不远处走來的侍卫,娥皇看了看别处,示意阿多离开,阿多也看到了來人,就装作下人,行了个礼走了。

    按规矩,府上的奴才只是奴才,侍卫却是登记在册的朝廷命官,说话行礼都是理所应当。

    娥皇看着來人,等着來人开口,來人一脸的冷色,不苟言笑,看见娥皇也不多说什么,“六王爷有令,即刻回府。”

    见着已经有些哭晕过去的官员,娥皇才明白过來,六王不走,其他人也不敢走,若是再不走,恐怕这里要尸横遍地了。

    娥皇点了点头,看着里面出來的男子,眉目间满满的悲戚,神色却如往常。

    “你怎么知道太子妃也走了?”男子有些乏了,揉着眉心言道。

    娥皇浅笑一声,看了看满院子的杏花簌簌,“只有太子妃那样的傻女人,才会为了曾经的昙花一现去付出生命。”

    男子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沒有在说什么,抬脚走了出去。

    娥皇跟上去,李煜回府的时候,却沒有再坐轿子,是和娥皇一起走回去的,娥皇有些吃惊,侍卫远远的跟在后面。

    只听着旁边的声音响起,却是沒有人注意到。

    “我从不后悔,我今天得到的一切,本该就是我的,是父皇答应我母亲的,是皇后害死了母亲,让我无家可归,皇兄只不过是在赎罪而已。”

    娥皇一震,眼色里更多的是意味不明,宫廷里的尔虞我诈,中式祸害千年,有人欢喜有人忧,但终是胜者为尊,皇后在那个位子上,沒有人敢说什么。

    “所以,你就把和你母亲长得很像的宁妃送到了皇上的身边,來牵制皇后,所以,你就把宁香骗到身边,來时时刻刻威胁着宁妃?”

    娥皇轻言转过头看着微微错愕的男子,那双迷人的重瞳子显现出更多的不可置信。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