娥皇向后退了一步,双手支撑着桌案,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抚摸着胸口,看着桌上的茶盏,立马拿起來就喝了下去,一滴不剩。
“王爷多想了,太子还不至于龌龊到这个地步,我也沒想到去代替谁,至于名字,哼,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在外人眼里不管有多不待见,我也是我父母的掌上明珠,王爷多虑了,只要到了日子,王爷放我就是。”
娥皇咬牙忍着心痛的闷气,声音里也多厉色。
李煜在身后沒有动静,良久才听得闷哼一声,“不会多留。”
听得声音渐渐出去了,娥皇才放下心來,身子再也支持不住。
“赵姑娘,你怎么样,你怎么能和王爷顶嘴呢?”宁香连忙上來扶住,声音里带着哭腔担心。
娥皇指着床榻,示意要过去,宁香扶着半醒的她慢慢挪了过去,“你这是怎么了?”
娥皇躺好半闭着眼,有气无力,虚弱的解释着:“无事,只是受了些寒气,我休息一会就好,你也快去休息吧。”
宁香担忧的点了点头,听着走了出去,半梦半醒间,听着有人又走了进來,鼻尖传來了阵阵的梨花香,不久就陷入了沉睡。
这一睡,便是翻天覆地。
“大夫,怎么样了?”听着小声的动静,嘈杂的声音,娥皇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醒了?赵姑娘醒了。”宁香欢喜的围上來,眼里满是担忧自责,眼眶也红红的。
“怎么了?”娥皇沙哑着嗓子。
“你是提前知道太子要死,所以去殉葬吗?掐的时间还真是准。”一道熟悉的声音传來,语气里带着不屑。
娥皇奇怪的看着宁香,宁香上去慢慢的扶起了娥皇,又慢慢的啜泣:“姑娘怎么能这么傻呢?那毒药怎么能说喝就喝,那是要命的啊。”
娥皇了然,看了看面前的大夫,略微深思沉着眉头,一身的官服体统,大概是他查出了自己服用了牵机散吧。
忽然想到了什么,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着在一旁喝茶的人,表面上淡然自若,只是头上别了白发孝带,一声的素衣,在看周围,在这里的人也都着上了丧服。
“太子爷……”娥皇苍白着一张脸,眼里有什么要夺眶而出。
“王爷,宫里來人了,皇上旧疾犯了,请王爷前去侍疾。”还等到回答,便听着门外渐渐传來一阵温柔妩媚的声音,见着人进來了,一声的素衣华服,头上也只别了只银簪子,整个人看起來却是活色生香。
娥皇别过眼去不看她,她不愿意看见原本属于自己的一切,如今到了她的身上,却运用的活灵活现。
“参加王妃娘娘。”屋里的人,除了娥皇和李煜之外,统统都跪下行礼,娥皇还在愣着。
“免礼吧。”
“王爷,太子尸骨未寒,丧事还需要多加打点,皇上经过此次一病,更会安心,王爷这几日就操劳些就是。”
王妃温柔的劝解着,一副贤妻良母的模样。
李煜看也沒看,便点了点头,沉思了一会,“你怎么來了?”
红缨不急不忙的看了看周围的人,面带羞涩,“妾身是听说王爷在这里,又想着这几天是太子的丧日,必忙的不可开交,妾身來看看有什么能帮得上忙。”
娥皇心里不屑地一笑,她是想看看住在这里的是什么人吧。
李煜沒有在问下去,反而起身定定的看着娥皇,“皇兄死了,可是你不能死,我答应过皇兄,要用你來交换第二个条件,不管你身上的毒是哪里來的,若要让我发现第二次,我便杀了伺候你的人。”
娥皇一愣,随即轻笑,苍白的脸上生生扯出一抹笑容,看了看周围的人,略过宁香凝聚在脸上的惊愕,红缨的得意。
最终把目光定在李煜的身上,那翩然若仙的姿态,此刻不复存在,这副明朗的样子,实在是讨厌。
“好,可是我要去见太子最后一面,否则,我能死第一次,就能死第二次,我死了,你永远不会知道你最爱的女人在哪里,我死了,你连我这个替身都看不到。”娥皇恶狠狠地说道,她沒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希望这个肮脏的世界快快的消失。
李煜一愣,终于收起了那张披着温和外衣的笑脸,脸上紧绷的寒气阵阵逼人,看着娥皇的样子,更是恨不得千刀万剐。
这是,原本在娥皇提到‘你最爱的女人’的时候,王妃红缨的脸色猛然崩塌,颓然的看着娥皇,这时故作窈窕的走上前來,站在李煜的身边,看着娥皇。
故意扯出了一丝微笑,在娥皇看來,那是安慰她自己的。
“你无名无分,便是太子养在外面的女人,也终究是见不得光的,又怎么能让你随随便便沾了晦气在回王府。”
娥皇一个眼神看过去,寒意逼人的看着说话的红缨,“我见不得光,我也是堂堂正正,否则就不会进了你六王府,还不知道谁的身份是见不得光,谁的身份连丫头老妈子都不如。王妃口出狂言,竟然说尸骨未寒的太子府晦气,王妃这是哪里的教养?”
红缨一听,脸色顿时惨白一片,手上紧紧的握着,指着娥皇的说不出话來。
娥皇笑了笑,带着明显的嘲笑意味,太医和丫鬟早已退下,只有宁香还站在一边,担忧的看着娥皇。
眼见着红缨气急了的手举起來,向着自己的脸打去,娥皇连躲都不夺,什么都不在乎了,这番话说出來自己心里也痛快了许多。
瞧,明明说自己不在乎了,身份名利身外之物,其实光明正大的骂一个人,还是那么痛快得意不计后果。
她原來一直以來都是伪装的太好,连她自己也以为自己是个良善的女子,不争不抢,该來的总会來的,其实当真正的失去了之后,还是无比恶毒的希望算计自己的人,不得好死。
想象中的疼痛并沒有传來,也许是意料之中,她如果真的打上了自己,那才是失了王妃的体统,他如果真的容许红缨打了自己,那么他就不会容许别人代替自己。
“放肆。”
红缨脸上气的青一阵白一阵,指着娥皇,“王爷,她口出狂言,是大不敬……”
“成何体统,有**份,以后不许到这个院子里來。”李煜寒着一张脸看着红缨。
红缨咬牙切齿的看了看娥皇,眼色不甘的说了声“是”,便带着丫鬟走了出去。
“你知道的还挺多,皇兄都告诉了你什么?”李煜转过头,又恢复了和颜悦色,温柔沉溺,眼神柔的化不开水雾。
娥皇看了看太医和四周,李煜会意的摆了摆手,随后就退了下去。
“现在可以说了吧。”
“太子该告诉我的都告诉我了,王爷知道的我也都知道,诚然,正如王爷所说,我就是太子故意派到王爷身边來的,就是想让王爷见到我魂不守舍的想到‘她’,可惜了,华浓沒有那么大的本事,沒长了倾国倾城的貌,坏了大事,只能以死谢罪。”
李煜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皇兄可留下了什么话?”
“该说到时候,我自然会说,王爷不必心急,就这几天了。”眼见着李煜眼色通红,娥皇连忙加上后面一句,李煜低下头去沉思。
娥皇想了想,自顾自的说了起來。
“太子爷,一直说六王爷长不大,其实一直长不大的是太子爷才是,什么事都想抢在前面去先做,不管好坏,想把六王爷保护的很好很好,想让六王爷无忧无虑。
可是太子爷不明白,含在蚌里的珍珠总是想让人发现自己的光芒,讨厌又黑又暗的蚌,太子爷至死也不明白这个道理,只道是他从小沒教好六王爷,又为六王爷的果决手段唏嘘不已,由心的赞赏,我曾经问过太子爷,为何忍让六王爷。
你可知,太子爷说了什么?”
娥皇戏谑的看着李煜,李煜一怔,眼神有些呆滞,眼里也蓄满了泪水不被人发现。
娥皇一问,李煜身子一顿,“他,说了什么?”
娥皇捂着嘴轻笑不已,太子啊太子,我算是为你出了一口气吧,不管你是真的心疼也好,假的心疼也罢,总不能让你就这么死了。
“太子说,‘既生瑜何生亮,小六从小喜欢诸葛孔明,那我就学学周郎吧。’”娥皇话音刚落,眼里却是紧紧的盯着李煜的表情,惨白无比,眼里也晦暗一片。
他最后策马而去,放弃最后得到江山的机会,重光,我沒这么大的本事,能让他拱手相让,若不是他有心成全,他岂会为了区区一个沒有身份价值的女子,放弃了江山如画?
“我这个消息,可能让王爷带我去见太子最后一面?”娥皇反问道。
李煜怔怔的站起身來,走到门口,“好。”
娥皇松了口气,她不仅想去看看太子一眼,说一声谢谢,还有那个受伤的女子,太子妃,她担心她能做出什么傻事。(去 读 读 .qududu.om)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