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天牢(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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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门被推开了,进來一个人身后跟着一群侍卫打扮的人,娥皇抬头一愣,手里的弦音乍然而止,脸色蓦然苍白,手上紧紧攥着琴边,面上故作慌张,“是,是什么人?”

    门口的人看清了娥皇的模样,眼中的希望变成了失望,“对不起,认错人了。”

    眼见着门口的男子从当初的华衣锦衫变得憔悴不已,眼眶凹陷下去,无精打采,娥皇心里还是骤然心痛。

    “沒,沒关系。”娥皇低下头,收起眼里的不忍,言道。

    李煜点了点头,刚转身走出几步,复而又返回,眼睛怔怔的看着娥皇手里的琵琶,疾步走上前去,抢在手里,细细的摩挲,手里微微的颤抖。

    娥皇退后一步,眼里的慌张显而易见,被李煜捕捉了去,李煜上前一步,紧紧的攥住娥皇的手腕,声音里急而厉色,“这琴是谁的,说,你是谁?”

    娥皇轻轻挣脱,却不得解脱,只能低着头故意沙哑着嗓子言道:“琴是捡來的,一位琴师所赠,小女卖艺为生,初到此地。”

    见着手里的束缚挣脱开,手上得到了自由,却出现了一道青紫的痕迹。

    娥皇紧张的揉捏着,减少疼痛的感觉。

    李煜放下了琵琶,眉间舒缓,眼色也跟着放空,又恢复了往日的翩翩似仙,“得罪了,原是我认错了人。”

    娥皇回了个礼,紧张兮兮的抱起了琵琶在怀里,仿佛害怕什么人夺走这个自己谋生的东西。

    李煜的颜色又黯淡了几分,眸子垂下点了点头便出去了,沒有注意到身后的娥皇流露出的一丝伤悲。

    第二天朦胧的睡意中,忽然觉得有人在耳边叫着自己,娥皇迷蒙的睁开了眼睛,睡眼惺忪的看着眼前的人。

    “阿多?”

    “姑娘,你怎么睡得这么死?都快午时了,我叫了你一上午就叫不醒,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阿多在一旁松了一口气看着娥皇。

    娥皇一怔,自己竟然睡得这么死,根本沒有听到一丝声响,看來毒性已经蔓延了。

    “你什么时候回來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娥皇坐起身來,晃了晃心神,转移话題的问道。

    “东西拿到手了,也都打点好了,我们在晚上趁着他们换班的时候,趁机进去即可,小衙役们不会说的,到时候你去找你要找的人,我在外面等着你。”

    阿多从外面打來一盆水,试了试温度,把浸湿的帕子递给娥皇,信手从梳妆台上拿起一把桃花木蘅熏香的梳子,见着娥皇坐下了就轻车熟路束起长发。

    不久,一个清秀的男子就在铜镜中显现,也是明媚皓齿的小公子,又故意画浓了眉毛,看起來多了几分英气勃勃。

    娥皇不由得赞叹道,“阿多,你真是个活宝,怎么什么都会啊?”

    阿多看了看铜镜中的效果,点了点头,甚为满意,“那当然,也不看看我阿多是做什么吃的。”

    娥皇无语的沉默,看着他不知从哪里拿出來的两件衣服,该是衙役的服饰,黑红交替,显得沉郁压抑。

    几个时辰后,两个人在天牢不远的墙角处等着小衙役的到來,混入队伍,这是阿多早就准备好的,他们只需要跟在他们身后就是。

    娥皇蹲在那里两只眼睛炯炯有神的观察着的四周,前面的天空黑压压的沉了下來,后面还带着一丝鱼肚白,也将被黑压压的夜色吞噬,显得寂静而清冷。

    “阿多,怎么还不來?”

    阿多皱了皱眉头,向着后面看了看,“应该还有一刻钟,不要急。”

    “对了,阿多,你不要叫我姑娘了,让人听了容易起疑心。”

    “那我叫你什么?”

    “华浓,春风拂槛露华浓,叫我华浓就行。”娥皇低着头说道,她其实已经想了好久的名字,自己的名字被人所用,就算只剩几天的时光,也不屑和别人共用一名。

    华浓,是尹先生的字号,可是也不常用,江湖中人都叫做尹先生,只盼着尹先生还能认得自己,不管是不是周娥皇,只想在最后的时光里,做好了华浓,性情锦华,恬淡非浓。

    “华浓,好吧,看,那边有人來了。”顺着阿多的目光看去,果然來了六个人,整整齐齐的向着这个方向走來。

    “你在这里先别出來,我先去看看,招呼你再出來。”还沒等娥皇答应,阿多就走了出去,向着來的人点了点头,带着笑意熟悉的说了几句话,手臂指向自己的方向。

    只见前面的两个人点了点头,阿多便向着娥皇招了招手,娥皇见状,连忙跑了上去,还沒等说什么,只听着阿多便说道,“这就是我亲弟弟,长得一副老实模样,绝对不会给各位兄弟添麻烦飞,见过了我们的爹马上就走。”

    前面的人点了点头,示意他们跟在后面,阿多松了一口气,两个人跟在后面,阿多偷偷向着娥皇的手里放了一个东西,借着微弱的光摩挲了一下,大概是腰牌之类的东西。

    跟着前面的人到了天牢门口,黑重的铁门缓缓打开,里面只有几分微弱的烛光,昏黄的照着两旁的路,迎面而來的是昏腐的气息,那样压抑的沉重,像是真正走进了黄泉路。

    拿出了腰牌,要进去的时候,便听着守门的侍卫对阿多悄声说道,“兄弟,今晚六王爷亲自來审问敌国奸细,你可千万要小心。”

    娥皇一顿,六王爷亲自來审问敌国奸细,那么只有等他走了之后才能能见到赵逸,他竟然亲自來了,白天的时候,还在客栈里匆匆相遇,心下一阵涩酸,忽然觉得堵得慌。

    “多谢了兄弟,我会注意的。”阿多点了点头,看了娥皇一眼,示意她跟着自己走。

    脚步也是漂浮的,感觉轻的沒有一丝力气,终于到了一个拐角处,前面就是关押犯人的地方,真正走过來黄泉路,到了可怕的地狱喃喃。

    顺着道路走过去,不断地传來一阵阵恶臭,阿多递过來一条手帕,捂着鼻子,娥皇也压抑住想呕吐的感觉,跟着向前走,眼里却努力的看着两边的每一个人,想找到一丝熟悉的模样。

    走了一遍又一遍,听着四周人的嘲笑,吼叫,谩骂脏话和求饶疯笑,大约走了一个时辰不止,偌大的天牢都走遍了,在天牢的尽头阿多停下了。

    “怎么样?”阿多在前面的声音传來。

    娥皇摇了摇头,眼里一阵失望,“沒有。”

    赵逸会关在哪里呢?不断的担忧涌上心头。

    “你看,那还有一道门。”阿多突然在前面指着不远处一道不起眼的小铁门说道。

    娥皇眼里突然有了光彩,提着一颗心跟着阿多走过去。

    可是到了跟前又傻了眼,那门被重重地锁链锁着,铁索通黑粗大,铜墙铁壁。

    娥皇着急的向着门上的一个小窗看去,顿时捂住了嘴,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景象。

    一个木头的十字架上,五花大绑的绑着一个人,凌乱的头发,满脸的血污,低着头的同时,嘴角不断往地上滴着暗黑的血滴。

    身上只着了一件中衣,此刻也脏污的看不出本來的面目,身上缠绕的道道血痕,被抽打出來的痕迹像一条条火红的小蛇一样遍布全身。

    只有脏污的手臂上,被抽打的痕迹旁,那块烫伤的疤痕熟悉的样子,却深深的刺伤了娥皇的双眼。

    那是娥皇威胁他要出去,否则就不吃药,宁愿中毒死去,他难得细心的拿起汤匙想要喂她。

    娥皇一个不耐烦却把滚烫汤药洒到了他的身上,当时他疼的跳了起來,呲牙咧嘴的模样现在还记忆犹新,娥皇自知理亏又想笑,刚刚的烦恼也抛之脑后,乖乖的喝了药,他一直也沒上药,说要留着记着这个仇恨。

    现在那个被烫一下都会呲牙咧嘴的人,却被绑在那里沉默的像死去了一般沉寂。

    低着头看不出一丝生机,他该是有多疼啊,娥皇心里阵阵的抽痛,手指握着小铁窗用力的泛了白。

    “华浓,华浓……姑娘”听着阿多的叫声,娥皇才回过神來,果然,娥皇就是娥皇,还是个姑娘。

    “是他吗?”阿多轻声的问道。

    娥皇迷蒙着双眼点了点头,她现在说不出一丝话來,那个潇洒俊逸的男子此刻就在面前,一门之隔,人间和地狱。

    “快问啊。”阿多催促道。

    娥皇回过神來,拍打着铁门,“赵逸,赵逸……”她也许都听不出自己的声音颤抖成了什么样子。

    里面的人却毫无声息,仿佛沒听见一样。娥皇着了急,拍打的力度又增加了几分,声音里也带着焦急和嘶吼,幸好被天牢里其他的声音所掩盖。

    “赵逸,赵逸,你醒醒啊,是我,锦儿是我的,小黑是你的,你抬起头來看看我。”娥皇声音里带着些许的哭腔,里面的人一愣,缓缓的抬起了沉重的头,眼光涣散,却在寻找着什么人。

    “在这里,赵逸,你好不好,你疼不疼,我很快就來救你,赵逸你跟我说句话。”娥皇忍着哭声有些说不出话來,看着他的眼睛沒有一丝光泽,只有在提到那只小狗的时候,有了一丝反应。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