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海市蜃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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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般将被选中的婴儿放在璞元殿的摇篮中,摇篮底垫着撒了浑元丹细粉的红绒锦布,让婴儿逐渐适应修炼的氛围,且静止的尚未烧的浑元丹有利于维护灵台的清明,避免意念力掺杂进其他不纯粹的东西,便于以后修炼时逐渐凝聚成强大的力量来源。

    两岁之后,孩子离开摇篮,须戴上闪耀着浑元丹细粉金光的紫sè护额,五岁之后便开始真正的修炼,逐渐成长为雪镜国新的一批栋梁。

    然而,此刻躺着新选来的婴儿的那十一个摇篮,没有一如既往的浅金sè光析出,反而有淡黑sè的诡异气息在摇篮缝隙间流窜来去,且正如慧瞳使所言,那些孩子脸sè泛青,嘴唇苍白,不断有白沫渗出,浑身痉挛,两眼光芒涣散,已经处于弥留之际。

    从未出现这样的情况,究竟是谁,谁会对这些无辜生命下这样的重手?夕洛痕环顾四周,除了那十一个摇篮,其他摇篮躺着的都是去年选出的璞元婴,最大的约莫两岁,有的已经学会在摇篮中对着国主下跪,夕洛痕留意到其中二十来名孩子的额头开始被淡黑sè光芒笼罩,似乎预示着不幸即将来临。

    几名慧瞳使手足无措地伫立一旁,他们仅仅拥有识别婴儿灵台是否清明的本领,此刻只看出新选出的婴儿以及一些去年的璞元婴灵台已经被邪气破坏,混沌一片,且逐渐深入脑海中,吞噬生命气息和浑元丹驻留的jīng气,然而,对于是否应对,却是无能为力。

    两名宫医从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在夕洛痕面前跪下,“禀国主,这些孩子皆是因邪气入侵所致,恕臣等愚昧,不知如何下手。”

    夕洛痕俯下身,手覆在一名婴儿的头上,淡淡道,“我当然知道缘由,让你们来诊只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药物可以阻止。”却听得宫医小心地答,“该邪气吞噬一切肮脏和有灵xìng之物,即便是灵丹妙药,也挽回不了这些孩子了。”

    雪镜国一向清明,并无歪风浊流,怎会晕染这些**的邪气,倘若是外邦人所为,企图阻止雪镜国对未来战才的培养,那么,他们是如何得知雪镜正在选璞元婴的?

    自从被流放之后,雪镜国便没有采用戟盟大陆历来选择璞元婴和试魂的rì子,而是由道元尊共同商议拟了他们认为最合适的时候,并报请国主获得应允,这便是每年的三月初,三月雪镜国孩子出生数量最少,便于挑选之前一年以内出生的孩子,避免混淆。况且包括白鸽在内的所有飞鸟都无法越过幽离海域,又有广阔的结界将外界的一切讯息挡开,戟盟大陆要得知雪镜国如今的情况几乎不可能。

    倘若是内应,这片流放土地上的jiān细早就在国家被驱逐到幽离海上的头几年被肃清,斩草除根,再无萌发的机会,倘若是他的反对势力,他们亦不可能从这方面入手,因为要推翻他的统治,须得经过全部道元尊半数以上弹劾才行,而道元尊大部分皆对老国主指明的新国主忠心耿耿,除非他亲自铸下大错,或者庸碌无为,否则不会威胁到王位。

    念头几转间,又有几名婴儿的额头被邪气笼罩,被入侵的婴儿不哭不闹,只是脸上的神采逐渐黯淡,眼波也在涣散开去,几近四十个婴儿痉挛不止。夕洛痕剑眉越皱越深,凝神间,忽然感到一股微弱的压迫力来自殿门方向,他一个激灵,侧过身去,瞳孔收缩,细眯着眼,果然,刺眼的阳光中,有无数淡黑sè的点光朝璞元殿涌来,消失在殿内较黯的光线中,当汇聚到一个婴儿的额头上时,却又开始明显起来。

    夕洛痕目光一狠,快速出手,劲道十足的掌风一吸,两扇厚门重重阖上,功力尚未散去,兀自颤鸣不止。几位慧瞳使皆惊讶地面面相觑,不知国主为何举动如此大。

    夕洛痕握在摇篮银撑架上的手猛地用力,银杆上出现五个手指印痕,在慧瞳使急乱纷纷的恭敬询问中,只沉声吩咐,“快,看雪镜国漂移到了什么位置。”

    “是!”与话音同时消失的,是其中一名慧瞳使的身影,复而很快出现在国主面前,将一样镜子形状的东西呈上,这即是定位引,由于是透明的,且zhōng yāng主轴凌空相叠,实则两层,看起来仅有一层,上层粗针指向所在位置与戟盟大陆的方位关系,jīng确到偏离方向几里,下层细针则作确定海域戾气与煞气浓郁程度的依据。

    此刻,粗针停在西北方向偏海岸五百里的位置。

    果然如此!夕洛痕深吸一口气,眸中似有黑火静静灼烧,将定位引交到方才那名慧瞳使的手中,平静的语气中夹杂着对愤怒的隐忍,“我们现在的一举一动,尽在戟盟大陆的监视之中,方才我注意到邪气正是从东南方向而来的。”

    几位慧瞳使低呼几声,怎么可能?除非修成邈神,拥有隔空视物的本领,不然,戟盟大陆是不可能看到这里的情况的,而一旦有人修达邈神,那么,必然会有八道宽达一里的各sè,即赤、橙、黄、绿、青、蓝、紫、黑彩虹在天际腾挪起舞,游移各处,吞吐出万道同sè霞光,相互交织缭绕,笼罩大陆和两海,虽幽离海依旧死气沉沉,但大陆东部的碧琉海上,惊涛拍岸,数不清的鱼儿跃出海面,实为一壮观景sè。

    除了千年前有人最后修成邈神,并得入天庭位列神班外,再无人达到这样的高度,三百年前,也才有两人修成第二高阶斗君,战斗中一人横扫万军,以摧枯拉朽之势所向披靡,无人能挡。然而,以此以后,别说是邈神,就连斗君,也没人练成。况且天空并无异彩纷繁的景象,足以证明不是有人成了邈神。

    如此一来,倘若真的是被戟盟大陆监视,那么,事情便实在是蹊跷。

    夕洛痕仔细想了一番,扫了一眼重门,叮嘱一句,“千万不要将门打开,这件事我定会查个清楚。”话音刚落,人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成为漂流岛后,为避免有人不慎掉入海中,被戾气撕咬,被煞气吞噬,雪镜国的边缘皆围上了白玉护栏,仿佛凭栏观光的摆设,实际上却jǐng惕着生死攸关之事。

    玄衣身影在栏旁蹲下,轻身唤道,“彤衫。”

    离护栏半丈之远处,便是幽黑的海域,气泡和海水在风的吹拂下,不断拍击国土沿岸,这是一片不会涨也不会消的死海,没有新水注入,亦不会蒸腾,两百年过去了,海水及岸的刻度仍停留在原来的位置。

    一个人从距岸半丈处逐渐浮起,那是一个美丽得令比拟失sè的女子,蓝sè卷发湿漉漉地搭在粉sè衣衫上,脸似无痕皎月,眉若远山黛峰,睫如枝影扶疏,将一汪秋水遮遮掩掩。然,那双眼中缀嵌的光芒却是沉寂的,仿佛两颗静析着光芒的黑宝石,那张脸也是苍白无比,没有半丝血sè。

    她早已不知在何年死去,容貌定格在双十年华,追逐着幽离海上的雪镜国一道漂流。

    彤杉露出上半截玲珑有致的身体,头微垂一下算是施礼,声音似夜莺般婉转,又有些缥缈遥远,“国主,有什么吩咐?”

    夕洛痕微笑着摇摇头,“彤衫,以后继续称我洛痕罢,瞧你叫的,我都听得不自在了。”

    彤杉捂嘴笑,“我虽不是雪镜国的臣民,但礼数还是要到的,洛痕,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还是转门来陪我说话的?”

    夕洛痕目光绕过死气沉沉的幽离海,投向东南方向,远处一片灰蒙混沌,看不真切,“你游到戟盟大陆边缘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异样。”

    彤杉不多问,利索地跃起一丈高,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粉sè的弧虹,重新栽入较远处的海水中,海面一阵轻微的晃动之后归于平静。

    她没有穿鞋子,脚丫小巧而洁白,幽黑的海水沾在上面,竟被衬映得晶莹剔透,夕洛痕不由得怔了一怔。

    回到尘逸殿时,那四十名婴儿已经不治身亡,收到传唤来领遗体的父母在广场上哭得撕心裂肺,呼天抢地,有的甚至顾不上对国主的尊敬,连声责问为何会出现这等事,夕洛痕知道倘若现在告知他们是戟盟大陆放的邪气,他们定然不会相信,便只是承诺会给他们一个交代,再用重金美玉将他们打发了回去。

    他能够做的,便是等待彤杉的消息。翌rì黄昏,估摸着她应该游回来了,便重新到了岸边,站了很久不见她的身影,皱了皱眉头正要离开,却听见一声水响,蓝sè头发和jīng美绝伦的脸庞一道浮出水面。

    彤杉甩了甩头发,有些歉意地笑道,“是不是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夕洛痕心下释然,挑了挑眉,语气却有几分沉重,“彤杉,发现什么没?”

    彤杉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大半,低低说了两个字,“没有。”复又开心起来,“可是,我在那边看到了你,一模一样的你。”

    夕洛痕疑惑地“噢?”了一声,侧头看她,等待她解释,心情却因方才她的回答变得沮丧起来,三大主国在戟盟大陆的zhōng yāng,而彤衫只能游到岸边,他本就不抱多少希望,现下更加低落。

    彤杉却兴高采烈地描述,“我游到岸边的时候,倒是发现丛林缝隙外站了很多人,不知向海上观看些什么,我怕浮起来吓到人,就寻了一个僻静的角落,回头看去,呀!你猜我看到了什么,不远处,雪镜国悬浮在半空,由于缩小了许多,只看到模糊的轮廓,不过尘逸殿却有些清楚,我隐隐约约在广场上看到了你。”

    “海市蜃楼。”夕洛痕惊呼一声,恍然大悟,原来,敌国正是通过向海市蜃楼中的虚无尘逸殿放邪气,来达到祸害真正尘逸殿中婴儿的目的。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