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一、中国姑娘(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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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列车急速南行,南行。郎平恨不得列车飞驰得快些再快些。经过三十来个钟头漫长的旅途生活,她终于在郴州与自己的队伍相聚了。她是那么高兴,才离别几天,宛若几年。

    郴州的春天,细雨绵绵,无休无止,仿佛是穹窿漏了似的。训练基地坐落在北湖公园里。公园不算大,但有山有水,有楼台亭榭,有喷水池,有金鱼,有群猴,姑娘们的宿舍后面还有一片桂花树林。但郎平是无暇欣赏这一切的。除了饭堂、宿舍之外,只有在那座竹席棚顶的简易训练房里才能看见她挥汗如雨的高大身影。

    对郎平来说,这是一次极为平常的训练课。暮色已经降临,姑娘们都已完成了任务,拖着疲惫的身子向宿舍走去。但她还在里面练习球。袁指导给她的任务是再三组球,每组三个好球,如两个一般球或两个失误球,就得再加一组。场里除了郎平“砰”、“砰”的球声,就只有袁伟民的裁判声:“一般!”“失误!”她了好一阵,任务不但没有完成,相反又加了几组。郎平抚摸着酸疼的肩膀,有点急了。她透过墨绿色的球网望了望教练,袁伟民不动声色地伫立着,双手紧抱在胸前。那神态是说:“完不了,别想下课!”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

    郎平自自语地说:“我奉陪到底!”她狠地拿起球,又“砰”、“砰”地了起来。

    “停!”袁伟民神态严峻地走了过来,“不要菜球!累了可以休息一会儿。”

    什么叫菜球?郎平当然明白。顾名思义,菜球就是送给对方吃的小菜,即没有威胁力的“和平球”。比赛时,好不容易争回一个球权,菜球那是绝对不允许的。郎平暗暗责怪自己,怎么出莱球来了呢?不行,绝对不行。她走动了几步,挥动了几下胳膊,又叉着腰沉思默想了片刻,重新开始球。

    “砰”、“砰”的球声,“好球——好球”的裁判声,一直响着响着,响到很晚很晚。当郎平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出训练房时,一位记者半开玩笑地悄声问她:“指导会不会存心整你?”她用手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微笑道:“那可说不准。”袁伟民知道了此事,风趣地说:“今天没有。不过,‘整’过她不少次就是了。”

    新春佳节来临了。宿舍的走廊上挂起了四盏古色古香的大灯笼,住屋外面的墙头的窗户上悬挂着缀满“梅花”的树枝。女排的姑娘们也休息了一天,开联欢会,放鞭炮,吃花生,嗑瓜子……这些瓜子是哪里来的?是郎平用她所获得的,都新闻单位举办的“十佳”运动员评奖的奖金买的。

    年初二,她们应衡阳市人民的邀请,去打表演比赛。打完比赛已经是晚上十点多钟了,但领队和指导却不让姑娘们走,说是要补一补课。

    “郎平,你怎么不动弹呀?”指导点着名呼叫她。

    郎平站在场地外边,依然不动。她正不舒服呢。

    教练走过来,又一次问她:“怎么啦?”

    郎平说:“指导,我有点恶心,想吐。”

    教练心里明白,但他还是说:“想吐就吐,吐完了再上场补课!”

    教练的心肠就是狠,不近理!不过,郎平却没有埋怨的意思,你不让她上,她自己还想上呢!她清晰地记得,去年春天,她们出访美国,从香港到斯普林斯,坐了二十多个钟头的飞机。这座高原城市海拔二千多米,疲倦加高原缺氧,使她们非常不舒服。晚上练习时,八个姑娘边练边吐。吐还要练。当时她们真恨教练太不体谅人。但第二天打比赛时,她们却感到精神很好,以三比一赢了美国女排。在整个访美比赛中,她们取得了六胜一负的战绩,其中在旧金山一场,有一局还使美国队吃了一个“鸭蛋”。只有这时,她们才真正明白,教练为什么不顾她们呕吐还要狠心坚持训练。练为战啊!这天晚上,郎平也是怀着这种心,坚持把课补完的。

    这就是袁伟民的“整”。所谓“整”,就是有意制造困难,用各种意想不到的手段,来磨炼她。

    说也奇怪,郎平却喜欢指导的这种“整”。虽然有时“整”哭了,觉得苦得受不了,但下来后又感激指导,希望指导以后再“整”自己。因为她明白自己在队里挑大梁的地位。世界上的几个强队,谁不研究她!他们把她的技术动作拍成电影,录了像,正在作为“强敌”,研究攻克的对策。要想使榔头继续敲响,就得不断锤炼。而教练的每一次“整”,不都是对自己的一次锤炼吗?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