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妻习以为常地说:“他没事儿。***”关了电视,又说:“徐克,嫂子倒想求你件事儿……”
徐克说:“什么事儿?”
韩妻说:“给兑换点美元,你看这破电视,总盼着什么时候降下价来再换,可不但没降下来,反而涨上去了。还想添一台录像机,嫂子如今也没别的喜好了,就爱晚上坐在家里看看港台的什么带子。”
徐克问:“多少?”
韩妻说:“一千多足够了。用美元买,不是能便宜不少么?”
徐克又问:“兑个什么价呢?”
韩妻说:“那,嫂子求你,当然是按公价啰!”
徐克沉吟地说:“这……要是少么,我有些,你们拿去花就是了。一千多嘛,看来得找振庆。”
隔壁传来韩德宝一吼:“不许!”
韩妻悄悄地说:“别听他的。如今当年的几个哥们儿都成气候了,他反倒处处疏远人家。”
徐克也悄悄地说:“那,我就替你求王小嵩。振庆那儿有,也毕竟是公家的、咱用不着沾他公司那点儿小便宜。王小嵩肯定带了外汇回来……”
隔壁又传来韩德宝一吼:“更不许求什么王小嵩!”
徐克从韩德宝家出来,在寂静无人的马路上踟蹰而行。看得出他并不想回家,可这么晚了,又不知该到哪儿去,去干什么。
他忽然停住,猛转过身,出一声古怪的喊叫,打了一套似是而非的拳脚。他模仿醉拳,摇摇摆摆,跌跌撞撞地一路向前。
刚下过雨的马路湿漉漉的,树叶和路面,在路灯下反着光。
徐克的影子长长地拖在地上。
徐克摇摇晃晃地步上自家那幢楼的楼梯,站在家门前现门缝夹着封信。他取下信,开了门,进了屋里。
屋里摆设寥寥无几,已不如当年那么宽绰,但也绝不寒酸。只不过不太像家的样子,介乎办公室和套房之间……
他推开了他父母当初那个房间——墙上,父母的遗像并排挂着;双人床上,两个枕头并摆着;床下,两双拖鞋也并摆着……
床头柜上,还摆有烟和烟灰缸。一支永远也不会有人动的烟卡在烟灰缸上,旁边立着一个看去蛮高级的打火机……
徐克望着父母的遗像——“他们”似乎也在默默地望着他……
徐克轻轻地说:“爸,妈,我回来得……又晚了点儿……爸,妈,你们放心睡吧……”
他又轻轻将门带上。
他在大房间里看信——只一页信纸上,歪七扭八地写着:“大哥,我又回到这座城市里来了。听别人说你没搬走,我今天来看你,你不在。很遗憾(这两个字写成了“异汗”)。我现在,是个体演员了,正在拍一部电视剧。过几天有空儿再来看你!”
落款是“小婉”。
徐克自语着:“小婉?……哪儿冒出来这么个小婉呢?”
他回忆不起来,将信扔在沙上,然后,插上电子游戏机线,盘腿坐在电视机前,玩起电子游戏来。
他玩得那么投入……
郝梅还住在原来的那所房子里。不过,墙壁粉刷过了,门窗框油漆过了,地上铺了塑料地块儿。另外多了一排书架、一个写字台、一套沙。
除了书架而外,这是一个并不处处显示出什么“化”的女作家的家,舒适而简朴。
郝梅坐在写字台前创作,橘黄色的台灯照着稿纸。
郝梅停笔,从书架上取下一本自己写的书。那书的扉页上写着——郝梅送给郝梅留念。她从书中翻出一张纸,就是王小嵩写有自己名字让她签名的那半面纸。她正反两面看看,若有所思。
这时,身后一阵响动。她随着声音转过身来,见她的丈夫老潘,端着放有一杯牛奶和几片饼干的小托盘,从内间里走出来。
他将托盘放在桌上,俯身看了看她写的半面字,走到她跟前,说:“写不下去,就放几天再写。睡吧。啊?”
郝梅微笑着点点头。
老潘又说:“先把那杯牛奶喝了。”他端起奶杯递给她。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