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十章争药(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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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人们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可这娃,福在哪,在哪呀……

    雨中的来路唏嘘得不成样子。莫非,真就如蛮婆子所说,他来路命硬,虽是捡了娃,却也剋了娃?

    天爷啊——

    散不散由不得来路,这件事,水二爷心里矛盾了很久,也掂量了很久,权衡来权衡去,才权衡出这么一个折衷的办法。这办法虽说损了点,但对拾粮,是公平的,对自家英英,也算公平。

    他不会让拾粮离开这院子,绝不,不让他离开,就得拿法子拴住他。狗狗,便成了他拴拾粮的一条绳,一根线。只是这根线,别人牵不了,必须由他水老二亲自牵。

    越是难做的事,你就越要狠下心去做,而且时间上,绝不能耽搁。快刀斩乱麻,就是这个道理。

    还未等来路把风吹到自个儿子耳朵里,水二爷跟拾粮之间的摊牌,就已开始。水二爷把地点选在狼老鸦台,这也是他颇费了一番心思的,面对一地茁壮而起的中药,面对肥沃的未来,翁婿之间,是没有什么张不开口的。因为他相信,所有的事比起未来两个字,都显得轻,显得薄,显得没有分量。那么,他还犹豫什么呢?

    拾粮仿佛早就料到了有这么一天,他听得很认真,也很平静。听完,什么话也没说,继续他手里的活。水二爷也不再问,似乎,一老一少,早就有了默契。这一天,两人在这块肥沃的地里,一直坚持到天黑。拾粮不说走,水二爷也不说走,闷声不响,就那么干着活。后来,后来天黑得实在看不见了,拾粮才停下手里的活,他似乎回头望了一眼自己的岳丈,似乎没有,他没跟水二爷说任何话,收拾起工具,离开了狼老鸦台。等他的脚步彻底消失后,水二爷才直起腰,一步三叹地出了地。

    此后久长的日子里,拾粮脸上都少了笑,水英英脸上也少了笑。被父亲叫进上房谈完正事的那个晚上,水英英走进了拾粮睡觉的那间屋子,当时拾粮已经睡了,打着轻微的鼾。水英英相信鼾是假的,就跟相信他的沉默是假的一样,她在炕边默站了一会儿,道:“爹把话说透了,你要是觉得狗狗好,也行。”说完这句,她就回到了自己屋里,不,回到了她跟拾粮的屋子。

    笑容长久地挂在了狗狗的脸上,那段日子,是狗狗人生中最最幸福的日子,幸福得快要昏厥了。她像一只小鸟,快活地飞来飞去,把叽哩喳啦的话语带给院里的人。终于有一天,吴嫂不耐烦了,冲哼着小曲子的狗狗骂:“吃上花样子草了啊,我说你安稳点,别给个棒槌就当枕头!”

    棒槌就是棒槌,永远也不能做枕头,狗狗意识到这点,已是漫长的一段时日后。

    又一个三年一晃而过。

    这三年,是水二爷卧薪尝胆的三年,也是水家大院钵满瓢溢的三年。凭借着出色的智慧和过人的胆略,水二爷跟拾粮虎口夺食般,硬是在国民兵眼皮下,干成了许多事。

    干得最漂亮的一件,就是和东沟冷中医串通起来,向外卖药。说不清是谁先出的主意,更说不清是谁拉拢了谁,好像,一切都是注定了似的。

    谁能想得到呢,说了一辈子媒的老五糊,还真就说成了一桩大媒。竟把冷中医的小女子五月,说给了长工小伍子,这在峡里,是闻所未闻的事。

    成亲那天,大户人家惊得,门都不敢出,好像冷中医此举,二下把青风峡的天翻了过来。冷中医自己,却显得非常坦然。“下嫁,啥叫个下嫁?我冷某人嫁了三个丫头,都是上嫁吧,老二还嫁到凉州城哩,能咋?我还不得天天背个药匣子,该号脉号脉,该熬药熬药,也没把我高攀到天上。”“嫁女么,就是给娃指条路,指好了,是她的福,指不好,能怪谁?金疙瘩能识透,肉疙瘩识不透,谁敢说跟上小伍子,就端不上金碗银碗?”“话说回来,我还想把五月嫁到皇宫哩,可眼下有皇宫么?”

    一席话讲的,吃席的人全笑了。这冷中医,就是开明。独独没笑的,就一个水二爷。水二爷不笑,是他清楚,冷中医没说实话,他的话里,藏着玄机哩。也就是那次,青石岭牧场主水二爷跟东沟冷中医之间,达成了一笔隐秘的交易。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