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外,长长的一条街,树荫盎然,行人三三两两。季申说,他要带涂涂去一个地方。
站在西餐厅外面,透过玻璃,涂涂看到,直树忙碌的身影。他微微的弯□,面带着微笑,附在客人的身边,温和地说话。客人的要求,他用心地听着。他不像其他人要拿本子一一地记下来,因为他本来记忆力就超强。
“涂涂,直树他很担心你。他从没想过要拒绝你。你不可以永远地停留在原地,你也要去上前,去争取的。”
风轻轻地吹起涂涂披肩的长发,凉凉的感光,她有了感知。她转身,没有回绝地走掉了。
里面的直树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他抬头看向涂涂原来站的那个地方,空荡荡的。他能感觉到他的心也是荒凉凉的。
涂涂走在前边,季申跟在里涂涂几步远的后面。涂涂,至少愿意出来上课了。他应该是松了一口气的。但他知道这不是涂涂最初有的状态。她只是愿意出门,不再把自己关起来,但她依然拒绝着别人的交流。只有面对她妈妈和她哥哥时,她才反应。她好像只是不想让她的妈妈担心而已吧。那个会欢笑的涂涂,难道只为直树开放吗?涂涂啊...
“涂涂,你为什么不可以勇敢一些?为什么不去告诉你的全世界,你要他?为什么受到伤害之后就要躲起来?为什么你喜欢的人是江直树?”季申突然在身后很大声很大声地冲着涂涂喊。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莫名其妙地喊着这些。这样的涂涂,不是他所喜欢的,却是让他心疼的。他单纯地想让她好好的,不管她是否喜欢他。
涂涂脚步一顿,有微微地侧头。在身后的季申就听见风带来的涂涂的轻声默念:“喜欢是什么?”
身为人类却单纯得不知人类感情的涂涂才是世上最恐怖的存在。
季申走到涂涂的身边,与她面对面地站立。他让涂涂看向他的眼睛,他很真挚很正确无误地告诉涂涂:“喜欢就是你想要和直树在一起。”
“在一起什么?”
“想和直树保持最近距离的亲密。关注着直树的一切,喜怒与哀乐,不喜欢有其他异性占据了直树的视线,你觉得你会是他的一切,甚至是唯一。然后你的快乐与悲伤都会与他有关。”
“哪是异性,就连同性都不行!”涂涂突然咬咬牙小声地道。
忽然可爱的模样,让季申有些惊喜。不过这似乎又是一个错觉,涂涂她很快又恢复到了最初的那副样子,一脸的漠然,缓缓地走在前头。
哎!季申又是一个深深的感叹。
这又是一个周末,深夜,楼下传来钢琴声。涂涂穿过二楼,想去江碧云的房间,却看房门没有关紧,然后传来说话的声音。
“你不再多待几天?怎么这么急地又要走呢?”这是外婆的声音。
“没有办法啊。我也想多留几天。你说,涂涂的状况不对,我也急急忙忙地赶回来,想多陪涂涂一会儿。这些日子下来,我看涂涂情况挺好的。她性子就这样,对什么都不咸不淡的。”江碧云将衣物从衣柜里拿拿出出的,“小意的演出,可不能耽搁。”
新年的时候,余意在维也纳有场演出,原本预计是1月份再回来的。因为听电话里说,涂涂患了轻微的抑郁症,心里吊着,所以便中途带余意回来,而且余意也念叨很久想要见到涂涂。可回来一看,涂涂的状况没有她外婆在电话里说的那么严重,所以想说应该是可以放心带余意回去了。
什么情况挺好?她与余意远走维也纳,有直树陪伴三年的那个涂涂,才是最可爱的。那才是一个小女儿该有的模样。外婆在心里默默地想着。可她又不能跟她女儿说,这怎么都是两难的事情。但又太…涂涂就该受这些吗?…
而外面的涂涂,想着的是:越来越随便了。闷闷的心,涂涂低下头抠着手指,嘴角僵硬地一扯,不过也没关系啦,那种被父母丢弃的感觉。她就是想让他们看到她好好的样子。他们愧疚的模样,才是最伤人心的。因为他们明知对不起,但她知道他们还是会做出那样的选择。抬头望望天花板,她好闷,也好烦…
脑子里的细胞正在四处游走的时候,涂涂转身,缓缓地下了楼。穿过大厅,巴赫的《g大调小步舞曲》,有点小雀跃的钢琴曲与涂涂的心形成鲜明的对比。
走出屋子,美妙的钢琴声也渐渐远去,沿着路边慢慢地走着,凉爽的风触及皮肤。她随意地上了一辆公交车,没有目的地地坐着,眼睛空洞无神。时间随着车的行驶一点点的流逝,人流不断流动,一站一站,只剩下涂涂。
“小妹妹,终点站-台大到了。”这个在走神的女孩,要下班的公交车的司机出言提醒道。
涂涂这才惊醒过来,原来到站了,这才下了公交。路的对面就是便是她的大学,国立台湾大学。深夜的大学,大门被灯光照得透亮,涂涂穿过马路。住校的学生,三三两两结伴,到路边的小店光顾,稀稀拉拉。涂涂漫无目的地走着,却也有冥冥之中的指点,她把手□□口袋,慢慢地走着。
走到某处,突然地停住,抬起头看向眼前的建筑物,她突然知道她走到了哪里。刚一转身,想要离开的时候,却见那人正好提着购物袋向这个方向走来。江直树一个微抬头,停住了脚步,意外的神情,却是些许欣喜地声音:“涂涂,怎么在这里?你来,是来找我的吗?”他加快步伐来到涂涂的身边。
“我没有,我随便逛逛的。”眼神瞥向别处,手放在背后。
直树却笑得很开心。因为这是这些日子以来,涂涂与他说的第一句话。不过,也没有人随便逛逛,是坐着公交车,还是深夜的最后一班车。他想牵起涂涂的手,却被涂涂躲过了。他也不为意:“既然来逛逛,那要不要上来坐坐,喝杯茶呢?”
在涂涂要摇头前,直树抓住涂涂的手臂,把她拉进了建筑物里。他可不能让这样的机会逃掉。
两个男生的房间,却出乎意料的干净。这源于有洁癖的直树的良好习惯以及他对沈从彦深深的教育。2o平方米的小房间,并排着两张床,一个小洗漱间和一个小厨房,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涂涂被安置在沙发上,直树给涂涂到了一杯牛奶。他和沈从彦是不喝牛奶的,但涂涂最爱的饮料却是牛奶。搬出来住也有几个星期了,逛超市的时候,逛到涂涂爱喝的牛奶牌子,他停下来,往自己的推车里扔了几瓶的牛奶,就像他们很好的那时候,涂涂就吵着他,一定要给她买。
两人坐在沙发上,房间很静,却不见两人的尴尬。
“阿彦在一个报社弄了份跑腿的工作。他经常忙到很晚回来。”直树聊起话题,涂涂的纹丝不动也在意料之中。
“那天,网球社第一次训练的时候,季申顶替你跟学长打球。这种事情,应该是我来的。而且,你的眼神,也一刻都没有离开过季申。你很很专注地看着他。所以…我,我承认我有点小鸡肚肠,但我就是不爽,有我在身边的时候,你的精力还会被其他人吸引。这几天,我也想,如果那天我表现大度一些,会不会就没有这些后续的事情了。”直树有些困难,但还是很勇敢地将憋了心里好久地话将明白。他也不知道,涂涂有没有明白这代表着什么。
这番话,涂涂没想到还有这样一层,她有些惊讶的神情。但想起前几天,季申的话,突然也明白了些什么:“季申说:喜欢就是独占。而直树也不爽我的眼里有别人,所以那是喜欢咯?”
涂涂平静的语气,也有类似于阳光照射进了多日阴霾的房间,豁然开朗的感觉。
“是!”直树平和肯定的答案,心却是波涛汹涌般。他也明确捉住了这句话里另带的信息量:“也?”
“你和宋子瑜,是真得吗?”
预料之外预期之中的答案,让直树这些日子来阴霾彻底地消散。什么都不知道涂涂却还是很灵敏的。
“我和她什么都没有。我已经很久没有去网球社了,所以也有很久没见过她了。”野外训练回来后,没意思,直树他就没去过网球社的训练了。
“那你为什么还和她去集训?”
“呵!”能清楚地摸清涂涂心里的想法,这让直树终于了彻底明朗的心情,“学长骗我说,你也会去。我知道你可能不回去,但那时候我已经很久没见到你了。又觉得你会和季申在一起,所以总觉得撂不下面子,就想说找个理由跟你见面。但是,你没有去。”
总是有很多误会,双方都憋着不说,才把一件很小很小的事情搞大。多多了解,多多沟通,那些无用功就不用做了。
“那你还经常会对她笑。”涂涂闷闷的声音,像是在任性的撒娇。
直树顿了顿,虽不记得什么对宋子瑜笑过,但还是点头承认错误:“我错了,我以后绝对不会对其他的女生笑。”网上说:一,老婆永远是对的。二,如果老婆错了,一定是你看错了。 三,如果你没有看错,一定是你的想法错了。四,如果你没有想错,只要老婆不认,老婆就没错。五.如果老婆不认错,你还说老婆错,那就是你的错。六.如果老婆认错了,请参考第一条 。
“男生也不行。”
涂涂小声的回答,让直树瞬间笑开怀。他连连点头:“是。”他伸手自然地把涂涂拦在怀里。网上也说,给你一根杆,你就要顺着往上爬。
“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涂涂绞着手指,瘪嘴,略有委屈地说道。
直树顿了顿,他急急地否认道“怎么会?”
“你都不理我。我还以为你搬出去,是因为那个女生,所以找一些理由搪塞我,就像他们一样。”涂涂说出这些日子的根结。
直树没想过,他下意识赌气的行为会给涂涂带来这样的感光。这样要被抛弃的感光,对于涂涂来说,是一件她最不想去体会的事。而这却因为自己而起。
“我第一天就后悔了。可是,总觉得那时受委屈的是自己,然后就想等着你来找我。对不起,涂涂,我不会丢下你,我一直希望以后的路和涂涂一起走。我害怕涂涂有了可以替代我的人,就不要我了呐?”直树紧紧地将涂涂的手窝在心里,让她感受自己。
“不!”涂涂干脆地否认,真挚的眼神,“你是无法代替,我只想要你一个。”
这或许是最好的情话。它让直树觉得昨日的纷争都是值得。他们都傲气,但他们都因为对方脆弱敏感,也因为对方互相地低下头。冥冥之中,他们也更加一种人类的感情,然后去学会表达,然后更加地亲近。
直树已吻上了涂涂的唇。懵懂的涂涂不思议地睁大那双大眼睛,最后也因为此番地柔情,徐徐地透过嘴唇感受那人的内心,然后是闭眼去享受。有样学样地,涂涂是一个善于学习的孩子,她很快地学会了如何去回应直树的吻。温情单纯的爱的吻,初次的亲吻,很甜。
而很不恰当的是,沈从彦的推门而入打破所有的美好。
“啊!”沈从彦大叫后,却很识相地:“我走了,我走了。我今晚去跟别人挤挤吼。”说完,以最快的速度消失不见。
虽气氛被打破,奇异的是,两人都不觉得脸红,反而的其乐融融。涂涂就着牛奶把它喝完,直树此时却接起了一个电话,是涂涂妈妈的电话
“直树,涂涂有去找你吗?”电话那边传来江碧云的急切的声音。
“有,她现在就在我这。”
顿时,那边有长长松了一口气地感觉:“厚…”“幸好,幸好还有个你。涂涂什么都没说,就不见了。我以为,我差点去报警了。”
“阿姨,你放心。涂涂,人好好地在我这呢!”江直树看了眼涂涂,见她情绪淡定,“阿姨,很晚了。可能回去的末班车都没了,涂涂今晚就住我这吧。明天我再给你送回去呢?”
“谢谢,谢谢直树哦。能帮我问问涂涂发生了什么吗?”
“好”
直树放下电话,他把涂涂抱在自己的腿上,手宠溺地捏上涂涂的鼻子:“为什么一声不吭地跑出来?”他不会安慰自己说,涂涂就是来找他的。
“他们又要去维也纳了。”涂涂地把头靠在直树的肩膀上,以蜷缩的姿态窝进直树的怀里,“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我只要你一个。”
直树的嘴角又一次不由自主地咧开了。他点点涂涂的鼻尖:“恩,我知道了。谢谢,涂涂。”“走!我们睡觉吧。”
洗漱完毕,关灯,各自躺在床上。直树把自己的床让给了涂涂,自己睡到了沈从彦的床上。黑幕笼罩的房间,外面世界的灯光被帘布遮挡着,还没睡着的直树感觉到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有人拉开他的被子,然后从身后紧紧地把他抱住,将脸贴在他的背部。如蚊子般细小的声音从耳后传来:“哥哥,以后我们好好的。不要这样地突然不理我。”
“好,我们好好的。”在黑暗里,直树的声音。他转过身,想把涂涂抱在怀里的时候,却见那个姑娘已经在刚才那么一瞬间的时间里睡去了。直树无声地笑,他想:真好。
幕夜里,男孩怀抱着女孩,沉沉地睡去。就这样,他们迎来属于他们的阳光明媚。
第二天的校园,两人手牵着手,直树把涂涂送到教室门口,又说了几句话,才让涂涂进去。难见笑容的涂涂,这对于忍受涂涂近一个月的冰冷的机械工程班来说,实在是难见的奇观。
季申见此,只觉得自己情敌当得挺失败的,媒人却是做得不错。午饭时间,他和江直树碰到的时候,趁涂涂不注意的时候,对直树说道:“嗨!直树,你也别得意得太早。如果涂涂不顺了,我随时等着接手的。”
直树很不屑地一撇,悠悠地道:“那你现在就收手吧。”
下午,回去的班车。涂涂靠着直树的肩膀,挽着直树的手臂:“以后,我们有什么就说什么。”
“好。”直树玩着涂涂的手指,“以后,我们有什么说什么。”
他们依然地亲密。现在只是确定了某种更加亲密的关系以让他们更加地亲密。
他们会一起并肩走下去,如这远去的公交一般,一直到死亡的终点站。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