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村中的风言风语已传得如火如荼,嘴碎的婆妇们说咸说淡,说什么的都有。胡氏和虎子一概假装听不见,刘娟儿出了三次门,次次手里都拿着几样新鲜的吃食,等她第三次转回门,已经从村中的小娃儿们嘴里挖出了好几种谣言的说法。
此时村长的大儿子孙松仁和小儿子孙松义正在刘源的院子里帮五子和虎子收拾家伙什,门外停了整整三辆驴车,惹得千里马萝卜老大不高兴,似乎觉得自己的权利被剥夺了,踢踏着马蹄躲到一边,刘娟儿拿水萝卜哄了好久也没用。
虎子已经换上了一身短打,两手扛着沉重的箱笼一趟趟往外运送,刘树强终于醒了,但头疼得直发慌,耳朵里也嗡嗡地听不清人声,只好依旧呆在房内坐着歇息。刘娟儿凑在房门外偷瞄了一眼,见她爹的脸色苍白的吓人,深感愧疚,心虚得不敢进门,就怕被她爹拉着问此时的光景。
“哥,咱们咋跟爹说呀,原本咱也没打算搬到孙叔家去呀……”刘娟儿见孙家的两个儿子都在卖力干活,瞅着空子摸到虎子身边,揪着他的衣摆轻声问“你心里有个啥章程没?咱眼瞅着可瞒不下去了……你就不怕爹发火?”
虎子微微一笑,摸了把刘娟儿的小脑袋,又轻轻将她的手拨开。神神秘秘地低声调侃道:“你这会子知道怕了?昨晚我说搬到村长家去,你咋想也不想就点头呢?唉……我也是被气着了,当真没想那么多……你甭担心。看哥的!”
说着,他有意凑到村长的两个儿子身边。一边动手搬行李一边抬高嗓音笑问道:“松仁哥,昨儿我爹和孙叔谈得高兴,没防备喝多了,醉得半死,我娘一个人也不好意思回家去见礼,乡亲们没说啥?”
“咋没说?那些婆娘的嘴有多碎你又不是不知道!”孙松仁擦了把额角上的汗,挤眉弄眼的接口道“都说你娘刚性。把你爹管得死死的,还说她把自己那传家宝当了银子给你爹做买卖,这才发了财,所以你爹才事事都听你娘的!哈!你说是不是?!给松仁哥一句明白话!”
“大哥。我听着可不是这么说的!”孙松义摆摆手打断孙松仁的话,盯了虎子两眼,吞吞吐吐地接口道“我听人说的难听多了!说是……说是你娘那传家宝是个神物,有那物件,就能迷了汉子的心神。还能给小女娃美容养颜,所以你爹才事事都听你娘的,你妹子才变得这么水灵……呵呵……虎子你甭生气,这可不是我说的……我、你嫂子也没说,都是那些嘴碎的……”
听他们这些编排。刘娟儿险些笑晕在院门边,虎子却当真笑不出来,只沉着脸高声嚷道:“这是谁家的婆娘乱攀扯?!哼哼,当我是个死人么?松仁哥,松义哥,你们快告诉我是谁说的,我这就把他们家的汉子从人工队里剔出去!六条腿儿的蛤蟆难得,两条腿的人还不是遍地都是,请谁不是请?咋就这么恶毒呢?我娘是吃他们家的了,还是害他们家人了,咋能这么编排我娘?!”
“别发火,别发火,瞧瞧,就知道你不爱听……”孙家的兄弟俩急忙劝虎子消火,他们一时图嘴上快活,但还真不敢惹怒了这如今的“公子哥”,要知道村子里多数人都有些沾亲带故,虎子若认真追究,他们家的旁亲也脱不了干系!
砰!!!!!!!杂物房的木门发出一声巨响,刘树强横眉竖目地迈了出来,他双眼通红地走到院落中央,抬起下巴对孙家兄弟沉声问:“松仁、松义,是谁在外面埋汰你婶儿?你们给我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嘴碎的婆娘遍地都是,但总有个引头的吧?你们婶儿待你们如何?你们就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受人埋汰?”
孙松仁一惊,手中的箱笼险些滑落下来砸到他的脚,孙松义急忙帮着托了一把,偏偏动作过猛,磕得他自己的手背上一片青痕。刘松仁瞅了瞅弟弟呲牙咧嘴的脸,一脸讪讪地对刘树强笑道:“没……强子叔,真没啥……咱、咱刚才吹牛打屁呢!瞧我这嘴,让虎子一挑就爱胡说,婶儿对咱们可好,啥礼都是挑的头一份!咱记着呢!待看谁敢埋汰我婶儿,我不打他一个好死!”
“甭给我打马虎眼!刚刚你们同虎子不是说得乐呵着么?”刘树强身着单薄的里衣越走越近,肩上只草草批了件旧衣,只等他走到最后一小撮堆起来的家伙什前端,虎子才发现他的身子正在剧烈抖动,没过两下竟把肩头的衣裳都给抖落了下来,想来是气得不轻。
得,中计了!刘娟儿比了个剪刀手,远远地冲着虎子晃来晃去,虎子被她古怪的手势唬得一愣一愣的,不知妹子这是何意,却见刘树强上前一步对他呵斥道:“回屋帮你娘收拾去!爹两年多没见孙家的两个后生了,存了一肚子话想和他们叙叙旧,剩下这点子爹来搬,你快去看看你娘和妹妹!”
见刘树强顺利上钩,虎子强忍住心中的快意,扔下包袱调头就走,他一路俯冲到刘娟儿身前,拉着她的小手飞快地跑出了院门,刚刚跑到驴车后,虎子脸上就笑开了花!见他得意洋洋地眨着眼,刘娟儿也忍不住咯咯大笑,兄妹俩笑了好一会儿,刘娟儿才抹着泪花轻声问:“哥,你这么逗弄爹发火,呆会子他若是知道咱们和娘背着他定下那么些大事儿,还不打你一个好死呀?!哼。瞧他那样儿,断然不会冲着娘和我来,到时候你就一个人顶下吧!”
“傻妞。没见爹正帮着搬家伙什么?你当他真的醉得听不到人话?我估摸他早就听说咱家定下的大事儿了,多半也听说了咱们要搬到孙叔家去住。只是拉不下脸,不知能咋样应对咱们,这才一直呆杂物房里不吭声呢!”虎子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戳着刘娟儿的额头接口道“盯着瞧,哥把后招都想好了!呆会儿让你看好戏,你记着别离开娘身边,这事儿娘最好不露脸!”
“哦……哥。你咋变得这么能顶事儿了?往常遇到爹当包子的时候,你就会跟爹顶牛,惹得爹发火,回回都打得你几天下不来床……”刘娟儿呆呆地看着虎子神采飞扬的脸。突然感觉他的身形如此高大,仿佛一颗刚刚成熟的大树,有着天然一股顶天立地的风采,连她这个当妹妹的都忍不住看入了迷。
虎子微微一笑,将大手盖在刘娟儿的头顶上。神色温柔地轻声道:“毕竟咱们在紫阳县风风雨雨地这么过来,啥人没见识过?啥事儿没遇到过?啥苦没吃过?啥福没享过?和紫阳县那些旧人比,这石莲村的乡亲们都顶不上人家半分心眼子!咱在紫阳县都全头圆脑的回来了,莫非还对付不了这些个没见识的老家人?哈哈!娟儿,我也算是摸着爹的脾气了。走,咱这就布后招去!”
“嗳!”刘娟儿不知虎子要如何排兵布阵,但却深为他自信的神采所倾倒,忍不住平添了几分信任,由他拉着自己的小手一路顺着院墙朝刘源家的后门走去。虎子一径朝前走,不时回过头来对刘娟儿挑挑眉头,引得她好奇心大起!
刘源家不大,兄妹俩很快走到背面一侧,虎子缩头缩脑地在墙根顿下脚步,觑着眼朝后门口张望了一番,又扭过头对刘娟儿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刘娟儿好奇心顿起,也半蹲着身子,偷偷将脑袋伸出从虎子腰间,抬眼只见肖氏正依靠在后门外同几个婆妇唧唧咋咋地扯闲话!
这婆子大半天都不见,莫非一直呆在这后门外找人胡扯?刘娟儿疑惑地皱起眉头,突然想到什么,惊讶地张大了嘴!虎子弯腰俯在她耳边轻声道:“我敬她是长辈,还特意给她做了几样喜饼,没想到她当我是个死人,以为我不知道那些谣言都是她弄得鬼?哼,我早间就发现她在这后门给人传闲话胡扯,本想给她点脸子,让她嘴上痛快痛快也就罢了,没成想她还蹬鼻子上脸起来!”
“虎子哥,你准备咋办?族奶是长辈,又是老人,我昨儿顶撞了她,娘虽说是为了我和她吵了一架,但晚间入睡的时候还是打了我五十板,说我不论咋样也不能顶撞长辈!你就是知道是她传的闲话,又咋能对付她呢?”刘娟儿不满地皱着脸,轻轻啐了一口,恨不得捡个石头扔过去砸烂肖氏的破嘴!
不就是让你没脸了么?你当你是我亲生奶奶呀?我又不是没娘,打骂还轮不到你呢!呸!倚老卖老,若不是看在族爷爷的份上,你当我会那么容易饶过你用霉米糕砸我?!刘娟儿气哼哼地靠在虎子身侧,却见虎子点点她的额头,就手捡了个石子朝院内某一方向砸去。
这后门正对着主屋的背面,肖氏虽是不停嘴地编排,但声音并不大,所以院中的人一时半会也听不见,但虎子接连砸朝刘树强和孙家兄弟的方向砸了好些石子,终于听到有杂乱的脚步声朝后面这边俯冲而来。
虎子扭头对刘娟儿挑眉一笑,按着她的身子让她蹲得更隐蔽些,自己则凑在院墙的拐弯处瞧热闹。刘娟儿不满地抖开他的手,飞快地伸出脑袋,恰好看到刘源打头冲出后门,朝围聚在院墙外的几个婆妇们怒声道:“我家老婆子失心疯了,她编排我那表侄儿媳妇的话如此荒唐,你们这些蠢妇人竟也信?!”
“哎哟哟,刘老头,你这是冲谁喷涎水呢?!既然是你家老婆子多嘴,你冲咱们发哪门子的火?!哼,越老越不顾脸了!”
“就是,咱不就听着一乐呵么……”
“肖婶儿为人咋样,莫非我们不清楚?有道是空穴无风……”
一个媳妇子的话刚只脱口一半,却见刘源发狠地将惊慌失措的肖氏推倒,红着双眼跺脚道:“我这是做的啥孽……清清白白一辈子,倒让你这老货毁了名声!你编排自家的表侄儿媳妇,让强子的名声也跟着不好听……强子啊……族叔对不住你,你们快些搬走吧,我也没脸留你了……”
刘树强这才从后门中走了出来,一年阴沉地盯着那几个不依不饶的婆妇,如今整个石莲村都知道他成了个富贵乡绅,村民哪里敢当面得罪他?那几个嘴碎的婆妇急忙讪讪一笑,提起裙子转身跑得飞快。
见状,虎子的嘴角顿时弯起一道满意的弧度,一手扶在刘娟儿的小肩膀上轻笑道:“娟儿,这还没完呢!爹应该不会反对咱们搬到孙叔家去了,不过嘛……嘿嘿,晚间我安排了一桌咱刘家人的团圆饭,到时候定然让你吃得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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