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 地主后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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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娟儿伸长胳膊给刘源夹了一块红烧鸡,捧着小脸娇笑道:“族爷爷,快尝尝我的手艺,族奶说您家牙口不好,我特意烧烂了些!诺,这儿还有没出肚子的小蛋黄呢,这个可香了!爹,族爷爷年纪大了,要吃点儿受补的东西,你快把小蛋黄给舀过来!来,族爷,我给您吹吹凉。”

    “恩恩……果然烂,又入味儿!强子媳妇啊,你这小女儿教得好,这么丁点儿大就有这么好的茶饭手艺,以后等她出落了,怕是媒婆都要踏破门槛!”刘源一脸疼爱地看着刘娟儿娇艳的小脸,嘴里的红烧鸡香烂软滑,只令他回味无穷。

    坐在虎子身边的胡氏淡淡笑着摇头道:“咱家这两年在外面,家里也没个长辈,娟儿这丫头成天介地跟着我和他爹忙买卖,我是当娘的心,不愿让她抛头露面,但她却要强,硬是背着我学了一手厨艺!唉……一年不到就让娟儿和他哥接手了后厨,她这一手菜也算见得人!就是虎里虎气的,以后还不知谁家看得上呢!”

    “刘树强家的,你就甭谦虚了!就你家娟儿这模样,这手艺,以后若是能说给咱家五牛,那我可不得烧高香?”靠在刘源家院门外的一个媳妇子远远地对胡氏调笑了两句,引得院外哄堂大笑。她们也没恶意,就是爱呆在刘源家门外看稀罕,不时对院中吃饭的众人指指点点,都说刘树强和虎子吃饭的模样雅了许多。

    大受欢迎的红烧鸡不多久就空了半盘,村长这才将怀里的酒坛子捧上桌,就手起开封盖,呲着一口小米碎牙对刘树强笑道:“喏!今年头才起的苞谷酒!辣得冲鼻头,这劲儿你在外县可尝不到,来来来,满一碗!”

    搞了半天是苞谷酒啊……虎子眼中一闪,侧头对胡氏低声道:“村长一家还是如此小气,真真半点儿也没长进!他们家明明有一道祖传的苦梨花手艺,这会子也不说把陈年苦梨花搬一坛子过来。怪道那桥难修,许是想从县太爷胳膊上咬一块肉下来?!”胡氏险些没忍住笑,暗中拍了拍他的手,让他谨言慎行。

    “小娟儿,这腊肉还是去年过除夕那会子,你族奶腌下的,咱家过的减省,抠抠搜搜一整年也没吃完,今儿被你这么一收拾,我才知道腊肉也能这么香!嗨。就我那老婆子的手艺还真不如你!”刘源见刘娟儿吃的不多。忙给她夹了一大筷子腊肉。满眼的疼爱之色几乎要溢出眼眶。

    这族爷当真是慈祥又纯朴,看来没怀疑我刘娟儿的身份,但却不知族奶是怎么想的?她是打一开头就不喜欢刘娟儿呢,还是看如今的刘娟儿跟着爹娘过的好。心生妒忌,想找不痛快?刘娟儿眨了眨眼,小口咬着喷香的腊肉对刘源轻笑道:“族爷爷,族奶为啥不出来跟咱们一块儿吃饭?我可想她老人家了!”

    “那婆子作死,甭理她……唉……我瞧她看着你也不自在,你做的饭菜香的很,她爱吃不吃!”刘源不知为何,竟有些嫌弃老妻的模样,只举着筷子不停地为刘娟儿夹菜。刘娟儿晌午间在盛蓬酒楼本来就吃得很饱,赶路时在马车上又贪嘴吃了好些点心糖果,此时面对满满一碗菜不禁皱起了眉头。

    她飞快地朝小厨房的方向瞟了一样,捧起饭碗对刘源甜甜笑道:“族爷,厨房里留下的饭菜不多。我怕族奶不够吃,这就给她送些过去!”说着,她又起身夹了好些菜,将碗里堆得高高的,一甩辫子就跑离了饭桌。

    “唉……这娃儿真懂事,都不计较老婆子当年那样对她……还说在外想她族奶,真是个实心眼的娃儿……”刘源叹了口气,愣愣地看着自己面前的各色美味菜肴,突然觉得有些食不下咽。却见村长孙厚仁举着一满碗苞谷酒递在他面前,涎着脸嬉笑道:“您的表侄儿子如此出息,您今儿还不痛饮三大碗?”

    刘娟儿捧着饭碗进了小厨房,这农家的锅碗瓢盆只有一个特点,就是大,比县城里惯用的厨具要大上一圈,刘娟儿手里的碗比她的脸还大,可见那堆起的饭菜分量之多,足矣把肖氏这样老婆子喂饱。是以,当她迈进小厨房时,见五子正满头大汗地俯在灶边煮面条,惊讶的险些扶不住碗!

    “五子哥,我在厨房里留了足足一碗饭菜,你还不够吃啊?”刘娟儿眨巴着大眼睛走到五子身侧,就手将饭碗搁在灶台上。却见五子抹了把头上的细汗,一脸无奈地接口道:“这族奶老祖宗愣是不肯出去吃饭,非让我给她煮面条,我这会子煮出来了,她却不知哪儿去了!小姐,你是来给她送饭的吗?”

    “是呀,我瞧她老人家不出来,还当是除了啥事儿……原来她就是不肯出去吃饭呀?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刘娟儿将这句埋汰话给咽回了喉咙,指着那饭碗对五子说“这么着吧,族奶许是刚刚出去了,咱们顾着吃饭拉话没瞧见,我就把饭菜搁在这儿,至于这面条吗……你撒一把小鱼干,端去喂猫得了!”

    “成!这个法子好!小姐,你吃好了么?这是要去哪儿?”五子从腰间取下个小布袋,捡了一把小鱼干下进锅里,见刘娟儿正站在水缸边细致地洗手,显然是不准备回去吃饭了,便忍不住问了这么一句。

    刘娟儿眨眨眼,神秘一笑,也没接话头,只是将上身华美的荷粉色丝绸褙子解了下来,露出一件月白色滚着枝蔓绣边的小夹袄。

    院中,酒过三巡,男人家也吃得差不多了。村长一堆滴溜溜乱转的小眼珠子就差点没转进酒碗里,他见刘树强脸色微醺,虎子也有些迷迷瞪瞪的,觉着时机成熟,便有意俯在刘树强身侧调侃道:“强子啊,发了财,回了乡,是不是得照顾咱乡亲们几分?如今你这身上随意一件就够咱庄户人家吃小半年的!”

    不等刘树强接话,却见刘娟儿一声清爽地走过饭桌,笑着对村长点头道:“我吃得撑了些,出门去散散。孙叔,你陪我爹多喝几碗!吃好喝好啊!别亏着嘴!”说着,她对虎子丢下个眼神,在胡氏一脸疑惑的张望中迈出了院门。

    此时暮色已深,看稀罕的乡亲们也都散了,唯有千里马孤零零地被拴在院墙外,刘娟儿凑过去抱住马脖子,一脸疼爱地低声道:“乖萝卜,委屈你了,呆会儿我给你去找小萝卜吃!你灵性。就呆这儿帮咱们守夜吧!”

    若是白奉先和卞斗知道刘娟儿擅自给千里马取名叫“萝卜”。不知会如何作想。刘娟儿想想也挺有趣的。不由自主笑出声来,她又安抚地摸了摸马脖子,扭头迈向朝院门外的村中小道。

    这石莲村的房屋皆是低低矮矮的,几乎没有高楼。不论从哪个方向远眺都能看见大片的高粱地和麦田,因地域关系,水田几乎看不见,茂密的玉米田倒是一片连着一片,另有一些看不清种了啥的庄稼,也许是沙地,也许是荒田,刘娟儿一时也难以辨认。

    她在马车上就特意套了件轻薄的月白色小夹袄在褙子里,随着天色入夜。风也变得凉了些,加之石莲村的房屋低矮,没什么物件挡风,那风势越刮越猛,只将刘娟儿脑后的碎发吹得四面开花。

    这就是石莲村。是爹的老家,爹和娘相亲相识的地方,虎子哥和刘娟儿成长的摇篮……刘娟儿一路迎着风慢慢行走,不时将脚边的碎石子踢开,这乡村的道路大部分是沙土地,有许多石子凝聚其中,一不长眼就能绊倒人的脚。

    “刘娟儿,我替你回来了?你在外面可还好?希望你好好活着,等我把咱家的家业给撑起来,我就让人南上北下寻你去!只要有一丁点希望……”刘娟儿靠着一株高大的银杏树停下了脚步,心中有些清冷的萧瑟感,兀自摸着树干呐呐自语。银杏树后,一个妇人的身影由远而近,在暮色中展露出一张看不清表情的脸。

    “娟儿,刘娟儿!你是刘娟儿么?你咋不叫人呢?不认识我了?”一个尖利中夹杂着嘈碎的女音陡然响起,刘娟儿唬了一跳,转身只见一个年约三十来岁的妇人正搂着竹篮静立在她身后。她长着一张方方正正的脸,粗短眉,外翻的蛤蟆小眼,阔嘴大鼻,腮帮子上还有两片雀斑,着实算不上好看,却不知是哪路神仙?

    这五林村还有谁是一见到我就能交出名字的?我长得和以前那个刘娟儿可是完全不一样的呀!还质疑我认识她,莫非是……刘娟儿心中急转如电,怯生生地看着那个妇人低声问:“是……是伯娘吗……”对了,胡氏和虎子嘴里最极品的这门亲戚也该寻过来了,就是不知对方会如何出招!

    “哎呀!还真是小娟儿呀?啧啧,还真是女大十八变,伯娘都不敢认你了!”那妇人咧开大嘴笑得见牙不见眼,但她的嘴笑,眼却没笑,刘娟儿看得真真的,她眼中闪烁不定的寒光直让人背后冒冷汗。

    哥说的没错,这绝不是个好相与的!刘娟儿警惕地错开两步,抬着小脸僵笑道:“伯娘,许久没见,你越长越好看了,我也不敢认你了呢!爹娘和虎子哥都在族爷爷家吃饭呢,我娘说,吃完饭就带礼品去看你和大伯……还有我爷和奶!”

    “瞧你这小嘴嘚吧嘚吧也不嫌累,嘻嘻,我说不敢认你了,是见你如今穿得好,怕是要把整个村的女娃儿都给比下去了!不过呀……你爹娘回了村就去族叔家上门,也不肯先回家,怕是你娘的主意吧?哎呀,要我说,这人可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啧啧,过了两年多也不见长进,可笑隔壁嫂子还说她如今同贵妇人也没有两样!”刘娟儿的伯娘从鼻子里喷出一声冷笑,上前一步,将手里的竹篮硬生生塞进刘娟儿怀中。

    “这……这是……”刘娟儿就如搂着一篮子老鼠似的颤悠悠地搂着那竹篮,抬起小脸对她伯娘轻声道“别误会了我娘,咱这不是还没吃完饭么……”

    “得了,得了,你还是那德行,就听不得别人说你娘!”刘娟儿的伯娘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指着她手里的竹篮沉声道“你们不肯回家吃第一顿饭,咱家可不能没了礼数,这是你爷和奶嘱咐我做了送过来的,也好让你们全家尝尝家里人做的吃食,莫要忘了本!忘本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说着,她又哼了一声,转身疾走如飞,不一会儿就走没了影。

    你才天打雷劈呢!刘娟儿气哼哼地揭开那个竹篮,见其中装着些米糕,同普通米糕不同的是,这米糕通身发黑,就如一团又一团方形的泥巴。

    莫非是黑米糕?刘娟儿捡了一个出来小口一咬,顿时皱起脸蛋,呸地一声吐出三尺来远!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