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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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韦胜蓝离开了“大菊花”,离开了蓝天会所。他带着身上只有仅百来元钱,背着简单的行李漫步街头。孑然一身,漂泊在外,真可谓有“烟蓑雨笠卷单行”写照,却没有“赤条条来去无牵挂”的洒脱。他人在大街头茫然无主地行走,不知着今晚安身何处,明天的早餐又在哪里。rì图三餐,夜图一宿,对他来说已是个奢侈的事了,也是个相当艰难的事了。他不知什么心情下离开了“大菊花”,但此时出来,想百来元钱在身上,有可能不足两天就很快花光了。面对繁华的世界,大有英雄末路之感。虽说他知道“大菊花”对他还有情,并非真的想他走,但出来了,又怎么好意思回去呢?回去,他是想都不许自己想的。人在迷惘中,心却系在韩冰身上:“这几天他会不会给我打电话呢?他也没有电话,只是用公用电话打过来。要是他能留给一个电话号码,那就好了。以后还可以联系,若是他不打过来,不知今后什么时候可以联络到他。”他真不知这小家伙为什么这样胆小害怕。寻找幸福,他是前怕狼后怕虎,竟连在哪家工厂工作都不敢对他说,手机的电话号码也不敢给他。他不觉得心头一阵失落,倍感受伤。但是,无论怎样,他还是爱着韩冰。那样凄迷的眼神,那样单薄的身板,那样红桃儿似的脸蛋,那样可爱可亲的一颦一笑,都让韦胜蓝有一种想为韩冰去死的想法,有一种想保护他的冲动。

    韦胜蓝在汹涌的人háo中漫无目的行走,耳畔犹回响着韩冰曾对他说的话儿——

    “哥哥,我好怕!”那晚韩冰在他怀中象只害怕人类的小动物一样,心惊胆颤地说。

    “怕什么呢?有我呢!”他搂着韩冰安慰道。

    “我怕人家知道我们的事,到时我就活不了了。我怕你离开我,到时我不知怎么过下去。”他眼中泪花晶莹剔透;他象朵让雨打风摧过小花蕾,是那样无力无助,脆弱得仿佛要马上要枯萎破碎。

    韦胜蓝紧紧地搂着他说:“放心!我们不会让别人知道。放心!我不会离开你的。我保护你!”

    那rì的豪言壮语,让英雄末路的韦胜蓝感到惭愧。如今,他在这大街上茫然无措地徘徊,形同乞丐。他心想,如果韩冰看到他这份狼狈相,会不会看不起他呢?他脸上有些发烧发烫,心中更加压抑起来。他这个样子了,怎么能成为韩冰的保护神呢?

    一股莫名的心酸涌上心头,他无力地坐在街边的一个废旧栏杆上。男人很少为自己流泪,往往会为自己不能保护好的心爱的人时而悲伤。他沉默地坐在那儿,心中不住地呼唤着韩冰的名字,一种思念夹杂着些许愧疚缠绕着他的心。

    “要是我很有钱,要是我很有能力,我不会让韩冰再去打工,我不会让他吃苦,我要让他过快乐的rì子!”这个念头一直在激励着他的同时还困扰着他,如今更甚;因为他现在连找个工作、找口饭吃都成了问题。他苦苦地笑了笑,眼中也冒出一朵泪花。一个四十多岁的人,在南方这个一切年轻化的城市找个差不多的工作,是不太容易的了。如果找一个扫地的工作,韩冰会看得起吗?这能让韩冰有安全感吗?他又苦笑了一下,笑得如此勉强,眼中不自觉地又冒出朵泪花。刚干的泪痕间,又冒出了泪花,就象一冬后的残荷间,在第二年又开出了新莲花。如莲花一样纯洁的泪花代表着他心中那份至爱。这份爱,他只能偷偷地一个人表达,没有人知道。韩冰知道吗?也许他还不明白,他对他的情是多么的深,对他的爱是多么的真。他又是一阵心酸,一串泪珠象小溪冲破了他眼中的泪花。“韩冰,你为什么不留个电话号码我?你知道吗?我有可能要离开了这个地方。”

    韩冰,象一口不锈的金针,随时会沉落于人海之中;大海捞针,谈何容易?要等韩冰的消息,也只有等他自动出现、自动联系才有望。他多么希望韩冰此时能给他一个电话,哪怕只是一个信息。一个处于逆境,一个几乎走投无路的男人,一个爱得心粹而迷茫的男人,心情时而沉重如山,时而象被剜空掏空了一般。他抚着心口轻轻地问:“韩冰,你在哪儿?”韩冰,他哪知道,他是这个绝境中的人儿心中唯一的寄托。爱,会让人奋进;但是,爱也会让人沉沦。爱,会让人在绝望中得到希望,但也会在爱的痛苦中迷茫。

    废旧栏杆上,坐着茫然失意的韦胜蓝,身边是来去匆匆的过客,身后是来来往往的车辆,象是流动的风景,象是一幅失落者画像后面那变换的画面背景。他的心事沉沉,想开发区有多少成功人士啊,事业成功,家庭幸福完美。而他韦胜蓝却象是命运的弃儿,不要说事业,连个温饱也混不到。是多么的可悲哦!他感到自己的人生好失败。他的情感是这么的特别,仿佛为世不齿。他也是提心吊胆地在这另类的情感中垦荒,希冀种出属于自己的玫瑰。可这片土地却总是若隐若现,仿佛不真切。那玫瑰花如在水泊之底、云雾之中。他苦恼!他沉闷!已是四十出头的人了,竟不知何去何从。常说,人生四十而不惑,可他越活越迷惘。他甚至怀疑自己到底该不该活在这个世间。

    “喂!走开!怎么坐在这儿?”一个相当不客气的声音在叫喊,是交jǐng治安员的声音;他说他不该坐在不该坐的地方。他站了起来,迈着无力的脚步,走进了人群中。

    一个瘦小的身影在不远处的人群中晃动,他眼前一亮,心中一阵兴奋,叫了声“韩冰”,就加快步子朝前连走带跑地行去,即至跟前,却发现那人不是韩冰。一阵失望感,让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又苦笑了一下。

    他好想有韩冰的消息,当他想掏出手机,看有没有韩冰或哪个人的信息和电话来,一摸口袋,空空如也。他心中一阵慌张,双手在衣服、裤子上下口袋中乱摸了一通,没有找到。他急忙就地打开小行李袋一看,还是没有。他心中一下子慌乱极了,失去了这手机,那从此韩冰再也联系不到他了,就意味着二人的爱会断送在这一失机之事上了。他急急忙忙整好行李,发疯地往后寻去,缝人就问是否看到他的手机了。有人摇摇头,有人不屑地一笑,笑此人象个疯子。好心的人就说:“这多人来来去去,又不熟悉,哪能找到呢?也许捡到的人已走远了。也许是让人偷了。”他一下子萎顿下来,瘫坐在地下。他的心已掉到了无底的深渊了。

    屋漏偏缝连夜雨。没有工作,不知心上人在哪儿的韦胜蓝,唯一可以与之联络的工具没有了。手机让人偷了,还是失落了,这不得而知。心情狙丧的韦胜蓝,心里又是一阵迷茫;身上的钱已无多,想乱碰乱撞地去找韩冰,也是不可能的了。他看了看身边来来去去、行sè匆匆的人群,想起了一句老话:“两脚忙忙走,为的身和口”。他想,如果想今生能见到韩冰,就得在这儿立根,找到一份养活自己的工作后才有机会见到他。当务之急是要找份工作。他想,无论工作如何低下、卑贱,他也要去做。于是,他沿街沿厂去打听,希望能得到一份可以养活自己工作……

    胆小怕事的韩冰害怕工厂的人都知道他是GY,总是对任何人不敢透露他所在工厂地址和手机号码,特别是同志方面的人。他虽喜欢韦胜蓝,但不敢完全相信他,因为他不敢相信社会上的任何人。他的小心谨慎,让他从此失去了与心上人的联系。

    这次工休时,他拨打电话给韦胜蓝,却打不通。他的心象一下子沉到了寒潭深底。抱着一丝希望,他几天来几乎用公用电话反复拔打,结果都是此卡已过期。

    “是韦哥哥有了新欢不要我了,还是他根本就不喜欢我呢?”韩冰如此这样想。一种被欺骗、被愚蠢弄的感觉在他心头涌动。他极为受伤,心就象被人划了个大口子。他常常被一种痛苦的思念困扰着,以至工作起来,全无心绪。这些时间,他还经常去公园不远处,偷偷向同志聚会的地方看,希望能看到韦哥哥的影子能出现。可是,去了好多次,还是失望而归。一次,他实在忍耐不住了,便大胆地问那儿的人,都说韦胜蓝早走了,不来了。他听人家如是说,如同让人泼了一身凉水,灌了一肚子醋;身上是凉凉的,心中是酸酸的。有人问:“小帅哥,是不是看上了那个韦胜蓝?你是他的什么人?BF?”他听了,吓得逃也似的跑了。从此再也不敢来这儿了。

    韩冰因联系不上韦胜蓝,心中以为是他已不理他了,没有心情工作,以致工作常犯错,让工厂给炒掉了。他带着沉重的心情离开了这块伤心地,离开了这个伤心的城市,去了另一个城市。他要忘记与韦胜蓝之间的情感纠角,也要忘记那些伤心的往事。

    他踏上了去深圳的公汽,眼前总是浮现出韦胜蓝的笑容。他是那样的和气亲切!特别是他的眼角若隐若现的鱼尾纹,在他微笑时显得明显。这给韩冰的感觉,不是一种即将苍老的迹象,而是一种极为亲切而又富有美感的轻微线条;这线条象是一个相当亲切的笑容在对他表示着诚信和安全感。他记得他抚着韦胜蓝额上的皱纹时,感到那轻浅的纹路,象是一位艺术巨匠的大手笔描画出的艺术作品——很美很有魅力。他轻轻地吻着他的额头上的浅纹,说:“我要一生一世跟着你!你愿意吗?”他点点头。其实这时,韩冰很想听韦胜蓝回答说:“我要一生一世守候你,保护你。”但韦胜蓝只是点点头,虽说是表示接受,但总是让韩冰感到此回答有些不太尽人心意。他将头伏在他的怀中撒起娇来,说他一定会离开他。那时,韦胜蓝却说:“不会的,请相信我!我爱你!”。

    可是,现在他却离开了他。人的话不可以全信,信了就会让自己受伤。韩冰这样想。眼泪在他脸上恣肆流了起来。他将头埋在车椅上,一任双泪如缺堤江水,奔泄而下。同车的人以为他晕车,为他拿了塑料袋。他接了过来,哭得更伤心。没有人知道他的心事,没有人懂得他的伤悲。他的心事是不可以对任何人说的,他的伤悲不会引起人们的同情,只会赠加人们的嫌恶和嘲笑。因为,他一个大男孩在为一个男人伤心落泪。因此,他不会让别人知道他心中的秘密。这让他悲伤心境更为压抑。哭吧,这儿是陌生的地方,不会有人知道他是因何而哭;眼泪流吧,这儿全是陌生人,没有人知道他因何而流泪。就让身边的人当他是因为失去了一件财宝,当他是受人欺负了吧。

    哭了好一会儿,他就坐在车上呆想。他象一只备受欺辱的童养妇,畏怯地坐在一边;又象一个没有娘的孩子,独自出外行乞;任车子去了哪儿也不知道。车子到了目的地,所有的人都下了车,他还木然地坐在车子上;直到司机很不耐烦地叫了声:“下车了,还不知道吗?!”他才愣了一下,醒悟过来。忙起身拿行李,拖踏着脚步,往车下磨蹭。他凄凄地拿着行李,悲伤地去寻找一个可以让他生存,可以让他疗治心灵创伤的地方。

    走了韦胜蓝,不单伤害了韩冰,影响了韩冰的工作和生活,也让“大菊花”心情变得极坏,xìng情也变得疯狂反常起来。他借酒消愁,集众群P,引以为乐。那些爱玩的人,常常让他为其减价门票,抑或勉去门票。会所本来是寻乐之所、疯狂之地,经他病态心理的澎涨的作用下,增加了行乐的项目,光大了门楣,更加轰动了同志界。他发疯的搜罗有同xìng恋倾向的人来此寻乐。他也极为降低人格地参与其事。达到了人兽无别的地步。

    会所的大开放,让一群油条GY踏平了门槛,磨平了鞋底。“一把筋”、“大螵虫”、“小眼睛”、“烂桃花”等,都是这儿的常客;只要他们有空就呆在这儿不走,寻着你要亲嘴,拉着他要温柔。就连“黑寡妇”也弃了公园,以此为根据地了。“梦幻”酒巴的三帅哥小简、竺磊、雷备恒常常带着大棒来此客串,使这儿有种美男如云之感。时不时,“大菊花”就将非洲黑人彼得请进会所以增添气氛。这也大大增加了客人们的兴趣和xìng趣。会所的人越来越多了,趋之若骛,仿佛生意很红火;每晚结算门票时,才知收入也比平常多不了多少。“大菊花”说,只要大家玩得开心就好,收入多少没有什么,只要够本够交房租就OK。

    常来寻乐子的新客人中,还有斯的莫中、豪放的戴明望、缠人的占身上,也是对此留连不舍。只要工作之余,一有空闲,他们就会不请自至。

    一rì,众客齐集,戴明望说要让五个猛男“五虎上将”一齐整一个小零才感到爽,不然总感到不新鲜。会所曾娱乐评选猛男——大家评选结果,首推黑人彼得,因家伙大,孔武有力;次之是“小眼睛”,持久耐用,可以一个晚上不休息;排在第三位的是“大螵虫”,百战沙场,经验丰富;第四位是戴明望,来势如疾风暴雨,可摧枯拉朽,所向无敌;第五位选的是占身上,奇招怪招层出不穷,让人有yù生yù死、生不如死之感。这五虎若是整一个小零,那也是会让人从鬼门关转回一趟。大家说让阿锁来,也有人说叫人妖儿去,更有人说叫小简接招。三人都说,没有一千万,你们休想。五虎让他们的价钱给震摄了,只有望而却步。“一把筋”、“黑寡妇”和“黑妹”说,他们只要一万元。五虎中有人说:“不要说给一万,就凭你们那样儿,倒赔我一万也不要。”气得三个直跳。

    “黑妹”笑着说:“去你的吧!曾有人给我两万,我都不要呢。就凭你们几个?”

    “黑寡妇”一扭身,背过头去,又回头翻着白眼笑骂道:“老子才没有你们那么下贱呢!你们算什么?”

    “一把筋”面红筋暴,骂道:“**的,我还赔你一万,你还不要?!”

    “倒赔一百万也不要!”戴明望挥了挥手,说道。“一把筋”感到伤了自尊,yīn狠狠地看了看凶霸霸的戴明望一眼,想骂他几句,yù言又止了。他知他是个软硬不吃的家伙,就不敢硬碰硬,只好笑道:“那你就去找个好的妹儿呗!”说完就走了,走到洗手间,去看看他rì渐有些苍老和憔悴的脸,心中感到很委屈:“我还不到二十九岁呢?哪就老了呢?什么药能让我变得漂亮年轻一点呢?”他有点自卑地对着镜子,眨眨眼,在心中想:“大姐的那个走了的老公已四十有余了,比我还显得年轻,为什么我却不能留住帅气呢?难道是做多了?……”他在洗手间胡思乱想。这时听到外面一阵乱叫,说要让“烂桃花”接受五虎的挑战。“烂桃花”昂头挺胸了,大声说:“来啊!谁怕谁?如果你们要是没有让我过足瘾怎么办?”大家说让五虎请你去大酒店吃饭。此事就这么决定了,五虎择良晨吉rì,打算决战“烂桃花”。“烂桃花”hūn心荡漾,等候那yù生yù死的极乐时刻的到来。

    三新常客中,有两名是“五虎上将”,那是戴明望和占升上。唯有莫中不在其列。“五虎上将”,要斗法七朵花中的六姐“烂桃花”,又将是会所的一件盛事了。“大菊花”让人发贴同志群中,同志们奔走相告,此事无人不晓了,只等吉rì来看热闹。

    三新常客中的莫中,已恋上了小广东宋祖得;宋祖得因父母要替他完婚来电令他速速回家,宋祖得苦恼万分,不知如何是好。莫中叫他不要回去,叫他不要说出他的藏身之地。这样,二人可以在会所缠绵,也不失为人生的乐趣。二人计议已定,打算就此在会所长居下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