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玉环轻柔地说:“你来……”接着,就掀开被子,拿起外衣往身上穿。
小太监跪在地上,一双眼睛“咕咕噜噜”闪闪烁烁,他看到了杨贵妃那色彩鲜艳的内衣。他不敢看,却又想看。就在这时候,杨玉环的一只纤足,先搭在小太监的肩膀上。在小太监诚恐诚惶的时候,另外一只纤足,送到了小太监怀里。
小太监慌里慌张地捧住杨玉环的一双白嫩的纤足,脑袋在片刻间空白了。后来,稍许清醒了的小太监终于弄明白了,贵妃娘娘是让他侍候穿鞋穿袜。
像这种事情,本来是杨玉环的贴身宫女永清和念奴干的。如今,永清和念奴把侍候贵妃的任务,暂且交给了他,那么他就不应该怠慢了。
他发现贵妃的袜子搭在床栏上。那双罗袜,袜腰上妙凤绣花的,很是好看。他探着身子将那双袜子拿在手里,一眼就发现了袜底上绣着一行字:臣李林甫敬献。
小太监心中暗想,这娘娘也真是的,把个死人敬献的袜子穿在脚上,嫌不嫌晦气啊?心里这样嘀咕着,就开始往杨玉环脚上穿袜子。没想到,杨玉环并不配合,五根圆嘟嘟的脚趾丫,在他手心里不安分地此起彼伏。
小太监本就没有侍候女人穿袜子的经验,再加上杨玉环的不配合,所以,当他“吭哧吭哧”帮杨玉环将一双袜子穿好了后,脸上大汗淋漓。然后,他又把杨玉环的睡鞋拿了过来,帮她套在脚上。
杨玉环扶着小太监的肩膀下了地。她走了一步,一个趔趄,差一点摔倒,幸亏小太监将身子给杨玉环做了依靠。这样,杨玉环就像被小太监抱在怀里一样。
小太监说道:“娘娘,您酒醉未消,还请小心一些。”
杨玉环也不答话,只把一双亮晶晶的眼眸对着小太监细看。恍惚中,她仿佛看到了在那青葱岁月中,寿王李清的影子。她想,相当年,寿王李清被我的舞蹈所迷,那么今天,在我即将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我再一次为我的初恋,舞蹈一次吧。
于是,她将衣架上一件青色的绣衫披在身上,就像一只蝴蝶一样在床前翩翩起舞了。尽管三十八岁的杨玉环身材已经微微有了一些丰腴,但是,那腰肢儿,依然是细细的一搦。她仰面弯身,那身子就像一把弯弓,脸颊贴在了地面上。更加诱人的是,她那贴在地面上的粉脸儿,一双乌亮的星眸“咕噜噜”转动着,然后,笑盈盈地聚焦在小太监的脸上。
任凭小太监年龄尙小,任凭小太监并非真正的男人。但是,杨玉环这副媚态儿,就连一个女人看了,也不免心动。小太监顷刻间热血沸腾,脸色顿时涨得通红。他跪在杨玉环身边,口中喃喃地说:“娘娘……”似乎怕贵妃跌倒,就斗胆上前扶住了杨玉环的腰肢。
杨玉环趁势坐在小太监的膝盖上,面对着小太监,嗤嗤地娇笑着。忽然,她一把摘掉了小太监的帽子,直接扣在了自己的云髻上。只见那帽檐压在杨玉环的眉际,显得别样妩媚。杨玉环双手搂住了小太监的脖子,就把自己的脸儿挨近了小太监,最后,她的鼻子尖儿,居然与那小太监的鼻子尖儿碰在了一起。
她那一双星眸,“咕噜咕噜”在小太监的脸上转着,弄得小太监几乎晕厥过去。就在这时候,杨玉环忽然对着小太监的双唇,动作极快地亲吻了一下。
小太监惊慌地说:“娘娘,您……您……奴才我……”
一声“奴才我”让杨玉环醒悟过来了。她叱道:“你原来不是我心中的那个他……你,奴才,居然敢占我便宜!”
小太监惊慌失色,慌忙叩头:“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就在这时候,永清和念奴从外边走了进来。小太监见了永清和念奴,倏地站了起来,转身就往外跑。永清张开双臂阻拦,这小太监像只泥鳅一样,“哧溜”就从永清的腋下钻了出去。
永清说:“娘娘,他是不是冒犯你了?待我把他喊回来!”
这时候,杨玉环的酒也醒了有七八分。她突然觉得刚才的恶作剧,很没意思。她说:“不怪他……到是我,刚才吓唬他了……我让他给我穿袜,他笨手笨脚……”
永清和念奴很自责。念奴说:“娘娘,都怪我们,不该一起跑开,你看你那身子,被那肮脏的小太监给脏了。”
杨玉环说:“永清念奴,小太监也是人。你看他,白白净净的,怎么会脏呢?倒是我很无状,让这个半大的孩子给我穿袜。都是人,其实谁也不该那么下贱地侍候谁。包括你俩,其实我们都是平等的。我们本应该相互友爱,可是,处在这个养尊处优的环境里,我不知不觉接受了你们的侍候,而且还感到心安理得……”
永清和念奴赶忙跪了下来,一齐说:“娘娘,我俩身生来就是娘娘的奴婢。这辈子是,下辈子也是,下下辈子还愿意做娘娘的奴婢。娘娘待我们亲如姐妹,我们永远也还不完娘娘的深恩。”
看着已经过了青春年华的永清和念奴,杨玉环忽然觉得好对不住她们。这两个姑娘,是自己来到大唐朝后对自己最关心,最体贴的两个女子。她们在自己幼年的时候就跟着自己,侍候自己,一直忠心耿耿,无怨无悔。她们把自己少女的身子给了皇上,但是,皇上对于她们,仅仅是浅尝辄止。皇上在占有了她们之后,既没有时常给她们实际,也没有给她们应有的名分。皇上偶尔的光顾,被她们视为“宠幸”,她们会甘之如饴。
没有名分的永清和念奴,本可以嫁人的,本可以过上一个女人应该有的幸福生活的。况且,杨玉环和皇上都这样许诺过。但是,许诺是许诺,却一直这样拖了下来,把两个青春少女,拖成了三十多岁的老姑娘。在于皇上,他是装聋做瞎,打心底里抗拒被自己宠幸过的女子嫁给他人。而对于杨玉环,她自问,她有私心。
虽然尊为贵妃,身边内侍宫女如云。但是,杨玉环总觉得,这个世界上没人可以代替永清和念奴。她离不开她们,因此,就想把她们留在身边,多一天,再多一天。就这样,拖一天拖一天,就把两个少女的青春拖没了。杨玉环想到这里,十分后悔,十分自责。她现在就算想补救,情势所迫,也已经来不及了。她想,为什么偏偏到了事情无可转圜的地步,才知道原本可以做得更好呢?想来想去,还是自己的私心在作怪。
她想,我是来自于二十一世纪的人。那个时代,虽然还有很多不完美,但是,毕竟要比现在讲究人权了。可是,为什么当我带着这个观念穿越到一千多年之前,环境使我失去了人权的观念呢?我心安理得地接受别人的侍候,心安理得地将内侍宫女们视为奴婢。看来,一个社会,光有人权的观念是远远不够的。要消除漠视人权的环境,人权才会从每个人的观念中,体现到实际的行为里。
现在,当她醒悟到自己将要和永清、念奴长别的时候,不由得悔恨交加。她上前,一手揽住了永清,一手揽住了念奴,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永清和念奴为贵妃的情绪失控而惊讶,她们在经历了片刻的茫然之后,回身拥抱了杨玉环。
杨玉环说:“永清、念奴,你们是我的发小。可是,我却没有给你们一个很好的归属。此时此刻,我感到十分歉疚。……”
永清说:“娘娘,我和念奴深受娘娘和皇上的大恩,无以为报。能一辈子侍候在娘娘和皇上身边,就是我俩最好的归属。”
念奴也流着泪说:“娘娘,如果没有你的搭救,我早就被皮大卖到妓院里了。可是,我现在却有幸伺候在娘娘和皇上身边,倍受娘娘和皇上的宠爱。我能有这样的际遇,已经很满足很满足了。”
杨玉环摇了摇头说:“可是,你们有权利享受自己的生活。明天我就通知内侍监袁思艺,你们去支领一笔银钱,出宫去吧。找一个平平常常的百姓人家,过一辈子男耕女织的正常生活吧。”
永清和念奴听了这话,顿时慌了神,一齐跪在杨玉环面前,不约而同地说道:“娘娘,奴婢做错了什么,你打也打得,骂也骂得,不要赶我们走啊!”
杨玉环伸双手,一手一个将她们拉了起来,说道:“永清,你们也都知道,也就在这几天,要去蜀中。这一次前去四川,说好听点是皇上幸蜀。说难听点,就是流浪避难。李白一生走过多少大江大河险山峻岭,尚且感慨:蜀道难,难于上青天。我不忍让你们颠簸流离……”
念奴拉着杨玉环的手,仰着脸,眼巴巴地看着杨玉环,说道:“娘娘啊,奴婢自小跟着你,离开了你,奴婢不知道怎样活着……”
永清拉着杨玉环另外一只手,说道:“娘娘,不要扔掉我们。我们有腿有脚,不会给娘娘添麻烦的!”
杨玉环心想,唉,这两个女子长期跟着我,都养成了依赖的习惯。她们离开了我,就觉得前途渺茫,无所适从。看着她们惊恐的样子,杨玉环心中如同万箭穿心。她想,假如自己能够成功地改变历史,逃脱马嵬坡劫难,那么,在后半生一定要对这两个伙伴好一些。但是,以往走过的道路,无不与历史的进程想契合,这让她对自己的前途产生了空前的绝望。她说:“永清、念奴,只怕娘娘这一次,逃脱不了厄运当头。唉,如果到了那一地步,你们可怎么办啊?想一想,让我好不伤心欲绝啊!”说到这里,抱住了永清和念奴,三个自小一起走过来的女人,泪如雨流!
忽听有人叹了一口气,说道:“唉,只怕娘娘这一次,逃脱不了厄运当头,好不伤心欲绝啊!”
三人扭头一看,只见那鹦鹉雪里红神情肃穆地站在架子上,静静地盯视着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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