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子坤又想起杨静蕾来,他突然又一次审视自己和杨静蕾之间的差距。一个是穷人家的子弟,一个是富家的独生女。于是出于自卑,他对对于他们的再次重合不抱希望。可是他真的很想能让自己再像初恋时那样,为了她宁愿牺牲自己的一切。
差别真是太大了,用现在网络流行的话说,**丝与美白富的差别。啦蛤蟆,终究是吃不上天鹅肉的。
这些天,杨子坤枯瘦如柴,脸上的气sè变得憔悴、苍白许多。可他心里面还惦记着杨静蕾,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杨静蕾的自闭症。
张大华给的钱花光了,谢雨萧和新兵战友们想尽办法筹集的钱也花光了,手机也已变卖。现在身无分,可以说现在已经穷途末路。可是他现在不能节省,他需要的是营养。
大难不死之际,身边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和战友,现在的他孤身一人无依无靠。人世间最悲惨的事情也莫过于此,他拉不下脸向别人伸手去要,再说现在的他也无法联系到别人。
突然,他想起了杨静蕾给他的银行卡,他一直随身携带着哪一张卡,那一张残缺的火车票。他原本一辈子都不愿意动用这张银行卡。
杨子坤打车来到了喀什街边的一家银行,他拿出这个随身他多年的银行卡。如果这卡里没有钱或者取不出钱,那么他连打车吃饭的钱都没有了。
杨子坤进入自动取款机处的亭子,他第一个输入的是杨静蕾的生rì,取款机画面没有反应。当他输入自己的生rì时,卡里仍是没有反应。
此时他的心不由得慌了起来,他可是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这张卡上。自动取款机三次输错密码取不出钱,那就要消磁,留给他的只有一次机会了。
他突然想到了他和杨静蕾第一次相见的年月rì。结果卡里面竟然显示出十万元的余额。“十万元”杨子坤长这么大从未见过这么多的钱。
杨子坤眼睛湿润了,两年的时间过去了,可是杨静蕾居然没有挂失,没有撤销。而现在,现在自己居然无耻的用到了这雪中送炭的钱。
杨子坤深情自语:“静,对不起,我那么爱你,可我竟然伤你伤得那么深,可现在我居然无耻的用着你的钱。我原本一辈子都不愿意用这钱,可现在!等以后复原,我给你再存进去。”
终于熬到了出院的那一天,杨子坤的心惊喜万分,丁喜权驱车来医院接他。
杨子坤特意将丁喜权带去了他受过伤的地方,驱车的路上远没有那rì急救时的路途颠簸。就在那个拐弯路口,杨子坤叫停了车。曾今搏斗求生过的地方,现在早已失去了原先的踪迹,唯有那悬崖边上的那棵被撞断的树,它能够提醒杨子坤这就是自己求生过的地方。
丁喜权肃然了,这样高的坡度还能爬上来,对于一个生命垂危的人真的是难以想象。也就是在这时,丁喜权告诉了杨子坤那天发生的袭军事件的全过程。那天那五名军人除了杨子坤一人幸免于难,其余的战士全部牺牲,每人身中数枪。一名司机的尸首被大卸八块,一名干部的头颅永远的也找不到了。
杨子坤为死去的战友默哀,同时他又思念起了爷爷,如果不是他老人家传授给自己武艺,也许他也成为了中国最西部边境线上的孤魂野鬼。
回到连队后,全连人都向他嘘寒问暖,见他伤势有所好转,大家也就放心许多。大伙都知道,他身体里的血不知被彻底的换了几遍。杨子坤此时感觉这儿就是自己的家,他对这里有了感情。
一年一度的沙尘季节又来了,此次的杨子坤并没有再表现的多么浮躁,他似乎已经适应了这儿的环境。
杨子坤在上山之前又买了一部手机,同时配备了二十块电格满满的手机电池。然而,当他在边防连使用手机时却傻了眼。边防连没有星号塔,这儿是移动电话的信息盲区。杨子坤虽然感到有些失落,但是他发现自己的心情却比以前平和了许多。若在已前,他或许会为这样一件小事而暴躁不堪。
一周后,一辆满载小树的军车开到了边防连。这件事令所有的人都感到震惊,大家都赶来看个究竟。这个防区从未有过植树造林的义务,而这片辖区也根本不可能造得出林来。
胡rì查感到了莫名其妙,转身问身旁的丁喜权:“是你向团部申请调的树苗?”
丁喜权感到惊讶:“没有啊!我根本不知道这回事?”
“是我!”杨子坤兴奋地从营房里走出,因为伤病困扰,布幅非常的缓慢。
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杨子坤。
胡rì查感到了不解:“你!你怎么可能有这权利?这件事即便是我和指导员办,审批也很麻烦的。”
杨子坤:“我是自掏腰包买的树,然后让老乡谢雨萧拖了一个司机班长帮忙。”
全连官兵更是惊讶,他们相互对视着。
丁喜权问:“你家不是很有钱吧!你这么做脑子没被烧坏吧?”
杨子坤:“我希望这树苗能给我们带来快乐,能给这儿的带来一点生机。”
胡rì查大骂道:“你这个白痴!你以为林子那么好造?这个连建连几十年难道就没人想过造林?难道这的官兵都像你想的那么懒?”
战士们无不为杨子坤疯狂的做法感到吃惊,他们顷刻间有了蠢蠢yù试的感觉,他们竟然也相互商量起自掏腰包买树苗的事情。
胡rì查愤怒了:“你们给我闭嘴!从今以后,我不容许你们再买什么树苗,这歪风邪气必须刹一刹。”
胡rì查进了营房,丁喜权也跟着进去了。
杨子坤一开始是一个人卸树,他的行动非常不便。而后其他的战友们开始帮忙,他们将树苗抱在了房屋yīn面的地方,然后自发的在营房周围栽起了树。
战士们脸上各个洋溢起久违的灿烂,他们认为自己是在做有意义的事情。打牌,麻将!这个时候又有谁会去搭理它们。
屋内的胡rì查和丁喜权感到了不可理喻。
胡rì查:“可惜啊!这树苗要花多少钱?就这么打了水漂。”
丁喜权:“多好的战士啊!自己掏钱买树。”
“可惜他的做法是徒劳的,我担心他花了钱还买了伤心。”
“多好的战士啊!只可惜我们呆的环境对不起他。”
“必须防止他们跟风就范,没必要让他们把钱都往这个地方扔。”
丁喜权点了点头,他与胡rì查的思想保持一致。
士兵们没有栽植树木的经验,他们没有将未栽完的树木妥善的保护。胡rì查和丁喜权虽然反对杨子坤栽树的做法,可是他们却心疼这些树苗。于是他们两人在中午大家休息时,一个在根系上浇水,一个埋沙保湿。
战士们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树上,没有人再愿意打牌。几天后,树苗栽了一大片。他们之间一边劳动,一边嬉笑打闹,像是一群天真的孩子。这个年龄段的他们,本身就是一些没有长大的孩子。
这些孩子欢笑之中达成了一件事,那就是将来等这片小树林成活后,给它命名为“杨子坤林”。而后,留在这儿的战士每年再续栽补植树木,继续着杨子坤植树造林的传统。杨子坤会离开这里,但是“杨子坤林”的jīng神将永远的扎根在祖国的边疆。
傻孩子们的想法的确是很幼稚,也很天真,他们似乎爱把一切美好的事物想得很简单。
然而这儿环境不适合植树造林。这儿的沙子也存不住水分,刚浇上水的树坑不一会儿就会干枯。没过几天树苗开始大片的死去,全连战士感到揪心。突然,杨子坤想到了滴灌法,联系山下的谢雨萧,让他想办法买了些滴灌水管。
这回大伙集资,他们不忍心让杨子坤一个人承担这笔费用。
从此,连队的几个空闲水罐蓄满了水,战士们为了滴灌做着准备工作。
令所有战士始料未及的事情出现了,这儿的水是咸水,根本不适合树苗的生长。数天后,树苗依然是不断地在死亡。
树苗越来越少,最终只剩下一棵树,而且上半部分已经枯萎。
这天中午,张鹏来照料这棵树时发现树的根部生出了小芽。于是他欢呼了起来,全连战士都为之惊喜,他们全部围在了小树旁。有的为了看得更清楚,竟然拿出了放大镜来确定这个芽苗是绿sè的。战士们无不为之感到激动,他们觉得这些天的辛苦是值得的。
连长胡rì查更是感到奇怪,边防连的水能浇死一盆鲜活的花,怎么可能会种的活一棵树?
三天后,士兵们同样围着那棵树,也同样拿着放大镜在观察。不同的是上次是为了观察生机,而这次观察的是这个还没有发出绿sè的芽苗是否已经枯萎。战士们的心无不为此而感到沮丧。
树彻底的全军覆没,战士们失去了近rì里灿烂的笑容。
又过了一夜的清晨,一夜的大风将所有的枯树吹得不见踪影。战士们终于明白,即便是这些树苗能够存活,也无法应对这儿的恶劣环境。
这儿的环境,还有边防部队才能像螺丝钉一样的定在这里。
张排长的对象李霞来到了边防连,她是坐着部队的军车上来的。
杨子坤喜欢在外游荡,所以他就成了李霞在这儿见到的第一个士兵。她给杨子坤说明了她所来的缘由。杨子坤了解了具体的事情后,就决意立刻帮她一把,他希望李霞和张排长之间能够有情人终成眷属。杨子坤为了让张排长和李霞有个独处的空间,他叫一班所有的战友滚蛋。
这天张排长住的一班没有人,当他开门时发现床上竟然放着一束花。那花颜sè鲜艳无比,但被干枯的沙漠环境吸走了水分。在这戈壁大漠,它的艳丽让人心惊。更为奇怪的是今天这儿只有杨子坤一个人,没有其他打牌的士兵。
张排长安静地坐在床上,看着那束花出神,并且陷入某种情境中。
张排长:“杨子坤,这是怎么回事?我床上怎么会无缘无故多出这么个玩艺?”
“我也不知啊!就当是你做了个梦,好啦!我要喂马去了。”说着,杨子坤随手将门反锁住了,张排长大声跟他说话时,他也置之不理。
张排长自言自语的道:“这小子真不知又发什么神经?”语音未落,他rì夜思念的李霞从套间闪现在了他的面前。这一幕让他痴然,甚至是骇然。
此刻,屋里只剩他们两个人,这曾今是张排长最向往的事情。如今事实如梦摆在他的面前,他竟然想着逃避。
李霞:“你怎么……”
“嗯哪!没事……我想准备一下。”
“唉……你……”
当张排长走在门口拉门时,门是反锁的,他暗中大骂:‘这个杨子坤,真会害人啊!’
屋外,有几个战士趴在窗外窥探着屋内的军情,他们一个个弓着腰小心翼翼,生怕里面的人发现他们。他们并不八卦,只是他们枯燥、无聊,想寻求一点儿新鲜趣事娱乐一下自己。
屋里出人意料的吵了起来,这是张排长早就预料的事情,也是他想逃避的主要原因。
李霞大声苛责道:“你从未想过我,几年了,你总共才给我写了几封信?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冷漠?你若看不上我,可以明说,干嘛这么折磨我的感情?”
“我没有!这么多年我无时不刻的在想着你,我没骗过你。”
“好!你没骗过我,那我问你,这儿不是有电话吗?你为什么从来不给我打一次电话?”李霞指着屋内的电话说,“为了你,我从二十三岁等到了二十九岁!”
“这儿是有个电话,但是这是军线,打不出去的,你说我没给你写过信,那是在冤枉我。”张排长爬到床底抽出他一直藏匿的箱子。由于一时间忘记了钥匙在那儿,竟随手拿起了一个铁锤子砸开了他珍爱多年的箱子,颠转箱子,里面一大摞信件落地,形成一个信堆。
李霞惊愕了。
张排长也许只有这样才能表达他多年的心声:“这都是我给你写过的信,每写一封我就抄一封留给自己看,你看这些信能不能鉴证我对你的爱?我给你写了好多信,可边防连偏远,交通差,发出一封信少则数月,多则一年,有大部分信件还会丢失,我明知你收不了几封,但还傻傻的写着。”
李霞望着眼前的信,蹲下身将信捧在手中,神情僵滞了良久,而后痴然的拥入张排长的怀里忘我的啜泣起来。
张排长有些难为情,他知道有人在偷看,于是拗动着李霞的身躯想挣脱出他的怀里,然而此举被李霞奋然的拒绝了,他只好抚慰地拍着她的肩。
屋外的杨子坤黯淡落泪,他不知道为什么自来到边防连之后,竟然变得如此感xìng,稍微有一点儿感动的情形就会落泪。杨子坤回想起了少年时的杨静蕾,回想起他的那段傻傻的初恋。
暮sè将降临,杨子坤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惆怅。沙尘暴的天气,他面对的不止是孤独。
李霞只在部队住上一天便要搭载军卡下山,对于她和张排长是那么的恋恋不舍。张排长答应李霞,下一次探家就是他们走入婚姻殿堂的时刻。
......
远处,军卡早已消失在了沙尘暴之中。但是张排长依旧站在那里,久久不愿意离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