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应该属于一场残酷的谋杀!眼前这个宁静、平和的小村庄,如今就在对方残忍的屠刀之下呻吟不已!
兰令月正欲动弹却被墨舒忽的紧紧搂住。
明明也是吃过化功散,也不知道墨舒哪里来的那么大力气,死死的将兰令月搂住。
兰令月心中除了愤怒,还有浓浓的不解。她也瞧得出来,这村子并不富裕,可是对光明教的教中之人也颇为恭敬。便是自己身为囚徒,吃的也是这些村民平时舍不得吃的东西。如果不是光明教盘剥得太狠了,这些村民也不会不敢有什么意见。更何况这些村民有什么意见,也只是同教中之人说说而已。既然如此,光明教又为何下这般狠手?
墨舒似乎知晓了兰令月内心之中的疑惑,不由得说道:“因为这个村子的人,并不全部都是光明教的信徒,因为他们心里未必没有埋怨之意。更重要的是,如今光明教已经是处于风口浪尖了,也是处于大厦将倾了,而羽麟所带领的则是教中最后的精锐!他们如果行踪泄露,就会引来大周军队,惹来宇炀的追杀。于是,自然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不错一个村子的人死了,自然也会惹起别人注意,可是如果没有人通风报信,总是能拖延两天、三天。所以这个村子里的人必须得死!”
光明教残忍的手段让兰令月浑身冰冷,电光火石间她不由得想起了自己曾经在墨舒面上看到的那丝淡淡的奇怪之色。恍然大悟,墨舒必定早就知道了这个村子的命运。她不由得想起了那个叫明蓝的村姑,这个孩子是多么的年轻,多么的单纯!可是他们却成为了光明教的殉葬品!
墨舒手掌轻轻的捂住了她的嘴唇,不让兰令月发出什么声音:“令月,我知晓,我知道,你心中是多么的不甘,可是你放心,我一定会杀了羽麟的,一定会。只是如今,如今的我却只能劝你暂时忍耐。”
他感觉兰令月眼中的泪水轻轻滴落在自己的手掌之上,顿时多了一股灼热的味道。
而墨舒唇瓣亦是禁不住溢出了一丝淡淡的苦涩的笑容。
只是那双如玉般温润剔透的眸子之中,却是轻轻扶起了一丝深黑的情愫,黑得深不见底。
渐渐的,外边的声音已经低下去了。
房间中,散发一股**的气息,夹杂着一股淡淡的血腥之味,似在提示就在刚才发生了多么可怕的事情。
床上的明蓝,她衣衫被粗鲁的撕开,露出了圆鼓鼓的胸部以及全然赤露的身躯,身上的粗布衣衫已经化为几条碎布,随意的挂在了身上。而她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年轻的身躯虽然犹自有着几分温热,只是却已经没有了呼吸。
啪的一声,施虐者满足的离开,少女临死前死死捏在手中的那个兔子木雕却是哐当一下给落在了地上。那是墨舒雕来给她的,这个单纯的女孩子受辱时候却紧紧捏在手中,如今这木雕滚落在地上滚了几转儿就再不动了,且木雕之上染了几缕黑色的血迹。
外边的教徒,却张罗着放火毁掉一切痕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啪啪烧的大火却也是停止了。死寂一般的气息顿时萦绕在村子之中,风拂过那已经冷透了的灰烬却被吹得啪啪做声,的的的马蹄之声却是由远及近,极快而来了。
马上的男子一身金色的盔甲光彩灿灿,骑在骏马之上宛如天神一般威风凛凛。而他面上的面具,却在阳光之下折射出迷离而异样的光彩。如此气势,自然是除了宇炀再不会有别人了。
而宇炀眼珠轻轻一眯,眼神却也是分明添了几许的深邃。
这个村庄,应该是一天前被焚毁的,空气之中却也是散发出一股异样的死寂之气。
宇炀已经不会奇怪,这些光明神教的教徒究竟能做出什么样子可怕的事情。他的一双眸子之中泛起了涟涟的异样光彩,而在宇炀的身后则是跟随一千骑兵!这些骑兵来得好快,并且动作整齐,令行禁止,这也让这一队骑兵身上染上了一股彪悍之气。
明蓝死的那屋子不曾被大火蔓延,只是空气中已经有了一股淡淡的臭味儿。
宇炀看着眼前有几分可怖的惨案场面,眼神却是冷得没有一丝波澜。他轻轻拾起了滚落在地上的兔子木雕,心里却是若有所思。这样子的木雕,刀法可谓妙到了巅峰,每一下的力道也是恰到好处。他已经可以肯定,这个木雕必定是个武功不俗的高手雕刻的。看来光明教的精锐,曾经到过了这个村子,他们掠夺了粮食,并且为了隐藏自己的行迹将整个村子里的人全部杀掉。
宇炀心已经是极硬了,已经是不会随随便便的为了某些事情而动容了,可是这一刻他的内心之中却是有一丝说不出的担心。
从兰令月被人攻击,下落不明,他内心之中的担心就一直不曾停止过。光明教会用什么残忍的手段,宇炀比谁都明白。然而如今,宇炀不得不压下了自己内心之中的心绪,并且保持了自己内心的清明。也唯独自己的内心是清明的,自己方才能做出最好的判断,方才有救回兰令月的机会!
如今,他寻着气息而来,已经寻到了这些狂热的残忍的光明教教徒的尾巴。
宇炀面沉若水,蓦然吩咐自己麾下兵士全体用布条缠住了马蹄,而继续追踪。他的心中也坚信,这些人尚不曾走远,而自己很快就会追上这些光明教教徒。
这支队伍,随身只领着四五天的食水,故此能轻装前行,彷如幽灵一般一日千里!
另一边,兰令月已然平静下来。既然知晓事情已然不可挽回,兰令月亦是不愿多想。
无可否认虽然从心里否定了墨舒所说想过平凡日子的想法,可是有那么一刻,兰令月心底还是有一丝淡淡的向往的。只是如今,兰令月却觉得特别的讽刺和可笑,也许墨舒特有的魅力,有一刻让她几乎忽略了自己囚徒的身份,而被墨舒那美妙而动人的语调所蛊惑,只是如今却似生生清醒。
墨舒轻轻的分开了兰令月手掌,瞧着兰令月那被抓得有些鲜血淋漓的伤口。他内心之中浮起了几许淡淡的疼意,随即轻巧的从自己怀中掏出了药粉,洒在了兰令月的手掌之上,然后轻轻的替兰令月包扎好了。
他的举动十分的温柔,而兰令月也是一动不动,任由墨舒这份动作。
“令月!”墨舒轻轻的呼唤,温柔的嗓音也似让兰令月心尖微微泛起了几许的酸苦。眼前那双深黑柔润的眸子之中,却也似透出了几分心痛。那丝柔润中透出的疼惜,使得兰令月不由得轻轻的抽回了自己手掌——
午饭且送了上来,这些饭菜做得极为精致,不似兰令月在村中吃的那般简单。
只是兰令月食不知味,哪里还有什么胃口。
墨舒将酒轻轻的到在了酒杯之中,这酒呈现出一股墨绿的颜色,散发出一股奇异的气息。亦墨舒的宁定这一刻也面露厌恶之色。他轻轻的撩开了车帘,将这酒尽数倒掉了。
耳边却听到了羽麟极为嚣狂的笑声:“这样子的好东西,却不知道享受,当真是可惜,可笑!”
兰令月隐隐明白那是什么东西,那是被罂粟果实汁液泡过的酒。
据闻光明教中的精锐,都是染了这种药瘾,故此方才脱身不得。他们不但心灵,甚至身子也被这药死死的控制住了,只恐怕一生一世也是不得逃脱。
她虽然没有什么胃口,却也知晓如果浑身无力,就更加没有逃脱的希望了。
只是别的东西,兰令月也不敢吃,只是随意吃了几片新鲜的水果。
她也计算自己如今的方向,大约自己应该是向着统万城而去。
那统万城原本是夏国的都城,据闻夏国原本出现了一名暴君,并且靠着极为暴虐的手段建造了一座坚固的城池。修建时候,那名夏国国君掳劫来了无数能工巧匠,并且蒸土铸城,锥入一尺,那么修建这一处城墙的工匠就被极残忍的手段杀死,并且身子砌入了墙中了。
自古以来,夏国国君的残暴仿佛是血脉相传,并且深入骨髓了。如今的夏国国主就是一名虔诚的光明教教徒,他极为信奉光明教的行事方略,那就是靠着暴力掠夺一切。
兰令月前世从来不曾来过这个地方,在她的内心之中,这个地方就是宛若禁地,令人心悸,令人厌恶。
她撩开了车帘,那统万城的城池在夕阳的光彩下折射出凄艳迷离的光彩,让人生出残阳若血的感慨。而瞧着这处城池,兰令月更是觉得身子冰冷,隐隐透出了几分的寒意。这看似坚固的城池,也不知道底下埋藏了多少尸骨!
岚早就告知了兰令月,光明教教主就在统万城中。到达了城门之际,便是以兰令月的镇定,内心之中亦是生出了几许的恍惚。就在这个时候,墨舒有几分温热的手掌轻轻的捏住了兰令月的手掌。不知怎么了,兰令月也安定了几分。墨舒什么也没有说,可是兰令月似乎也明白了墨舒的意思,那就是墨舒在告诉她,无论如何,墨舒都是会护住她的。
而羽麟则贪婪的看着兰令月的娇颜,如此美人儿确实让他垂涎三尺。
要知晓这天底下美人也是不知道有多少,如兰令月这般美丽中带着几分坚韧味道的女子,却是让羽麟十分垂涎。这种风格的女子,若让自己好生调教一番,不知道多么的快活。只是莫看墨舒那温雅秀润的样儿,羽麟却知晓他是何等可怕的一个人。再者若是旁人因为一个女子,阻扰了圣教的任务,教主只恐怕早就处死这个人了。如今光明教教主居然只是令羽麟将墨舒带回此处,可见墨舒对于光明教主还是有用的。
以羽麟好色而且毒辣的眼光,自然也是能看得出,兰令月尚是处子之身。这样子的美人儿,墨舒居然不曾沾染,他不得不想要嘲讽,墨舒真是愚蠢之人。而正因为如此,羽麟更加不敢轻举妄动。要知道,对于男人而言,喜欢却不碰的女人那是最为珍贵的存在。
墨舒手掌轻轻抚摸城门,忽的轻叹:“教主如今没有待在大雪山上总坛,为何突然又来到这里。可是宇炀对大雪山逼得太紧了?”
岚冷哼一声却并没有说话,只是他既然没有说话,显然已经是默认了墨舒的猜测了。有时候不回答也是一种回答的。
兰令月心头那丝淡淡的畏惧之意忽的也淡了不少,堂堂的光明教教主,却也不过是被逼得躲在了这统万城中。
而做到这一切的便是宇炀!
这一刻兰令月居然有一丝淡淡的骄傲,容色也平静了不少。
随着兰令月踏入城中,眼前雄伟壮阔的大殿让兰令月目瞪口呆。早就知道夏国的国君穷奢极欲,为了自己**能不惜一切,然而如今她方才真正意识到了这一点。眼前的宫殿富丽堂皇,不输于大周皇宫,御花园中种植了无数奇花异草,并且有若干珍稀的动物在花园之中走来走去。
及兰令月踏入了夏国皇宫之中,心中亦是越发添了几分感慨。
那地面亦是以上等玉石镶嵌铺成,光润柔滑之中顿时透出了一股极致的奢靡气息。殿中若干巨大的圆柱巍峨挺立,并且攀附上五彩金龙,每只金龙都是气态万千且鳞片栩栩如生。
高高的台阶之上,正是那夏国国君的宝座。
如今那宝座之上,正静静坐着一名中年男子,他举止轻松,一只手靠着椅子柄,手掌亦是轻轻的托着下巴,似笑非笑。只是那一双狭长的眸子中透出了几许毒辣味道,令人不寒而栗。只见他一身华丽衣衫,衣袖颇为宽大,且衣襟极宽,如此穿戴颇有古风味道。那长长的袖子随意轻垂,宛如天边的云朵,那般的逍遥自在。
再看他的容貌,却是面容清俊,极为清雅。配上这男子随意的姿态,观之竟然有几分神仙之意。
这男子,轻带缓袍,身上带着几分行云流水的味道,仿若并非世俗之人。
值得讽刺则是,他足下一旁,却有着一具尸体。
那死人是一个极为肥胖的男子,且身上衣饰颇为华贵,而如今这男子满是肥肉的咽喉之上,却是分明多了一个血洞,看着当真是触目惊心!
如此清贵男子身边,竟然有这么一具肥胖丑陋的身躯,顿时亦是形成强烈的对比。
而墨舒、岚、羽麟皆是恭顺行礼,向着这名男子口称教主。兰令月方才知晓,眼前这个中年男子竟是光明教教主!
在兰令月的心中,这光明教教主自然也是凶残狠辣的人物。想不到这光明教教主非但生得不凶残,瞧着还颇有几分仙人味道。
转念一想,这心性狠辣的人亦不见得容貌就不好。以兰令月所见,这光明教中也没几个容貌生得不好的。莫说墨舒,便是岚,便是羽麟也是个个容貌不俗。
兰令月容色微冷,却是一动不动。
羽麟微生讶然:“不知教主为何将这夏国国君给处置了。”
光明教教主冷然一笑:“好个见风使舵的忤逆之徒,竟也暗中私通宇炀,又对圣教来此之事诸多不满,如此不知好歹的蝼蚁之辈自然要让他领受圣教之威。”
兰令月方才知晓,死掉的那个人原来才是夏国的国君。
羽麟虽然也是个残忍无比的人,可是他的残忍总是对着别人,而他对自己的命也是极为爱惜的。此刻羽麟内心之中也是出了一声冷汗,不知为何也是生出了几分凄凉之感。宇炀不算什么好人,故此对西域那些原本投靠圣教的西域豪强诸多安抚,并不计较他们以前做过多少恶事。可是宇炀对于圣教之人却是极为残忍,从来没有招抚的意思。
一旦是圣教之人,落在了宇炀的手中,宇炀那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这个大周的战神,手掌之上沾染了不少圣教弟子的鲜血。
羽麟亦是知晓这一点,故此也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所以他行事也越发的疯狂,只因为这是他最后的发泄。
“好叫教主知晓,这位兰令月,本是宇炀的女人,更是墨舒这个情痴的心上人!”羽麟有几分恶毒的说道,墨舒不让自己碰兰令月,故此自己也绝不会让墨舒好过,自己享受不了兰令月这个女人,故此亦是宁可兰令月死了。
一瞬间,兰令月感受到一股铺天盖地的压力!
她心中也知晓,是宇炀方才让这位光明教的教主如此的狼狈。故此这个残忍之极的枭雄,必定是深深的仇恨与宇炀相关的一切的。想必,光明教教主会用最为狠辣的手段,处置与宇炀相关的一切!
无需多言,任何花言巧语,只恐怕放在这位光明教教主面前也是没有用处的。
忽的一道温雅的身影却是挡在了兰令月面前,并没有多余的言辞,也谈不上如何威武,却分明带给了兰令月几许安宁!
“教主,墨舒知罪。当初教主差遣,命我监视兰氏。却是墨舒不曾办好此事,妄动私情,竟然爱上绝不应该爱上之人,实在辜负了教主一番栽培。”
想不到墨舒居然一副多情种子一般,如此对光明教主解释。羽麟心中嘲讽不已,光明教教主可不是什么心肠柔软的性子。墨舒自负聪明,如今却是昏了头了,为了一个女人,何至于此?只恐光明教教主非但不会成全这一对苦命鸳鸯,反倒必定会将墨舒这个大逆不道的叛徒给处置。
岂料,光明教教主深深凝望墨舒一眼,竟似有几分淡淡的愉悦:“如此瞧来,想不到墨舒居然是个有情人。”
墨舒柔声说道:“墨舒被教主栽培,对圣教自然也应该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如今墨舒自知罪孽深重,故此只盼望能赎罪一二。教主命墨舒熟读圣教典籍,墨舒也有几分心得,只希望墨舒临死之前,将自己的心得告知教主,也算回报几分。”
他容色清而静,静而宁,却是说不定的风流秀雅,仿佛就算杀机迎面也是纹风不动。
光明教教主居然轻轻的点点头:“既然如此,那本座就听听你的见解。”
一名容貌秀丽的宫女,领着兰令月前去休息。临走之前,墨舒极为温柔的瞧了兰令月一眼。虽然墨舒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眼中透出的意思却是让兰令月明白的。他会护着自己,绝不会让自己受半点伤害。
听闻了墨舒确实和光明教牵扯不浅,兰令月心绪亦是有些复杂。只是不知为何,自己偏生还会担心这个人,担心这个容貌秀雅且爱穿墨衣的男子会有什么危险。
一股淡淡的酸涩之意顿时涌上了兰令月的心头。
随即岚、羽麟居然也是纷纷退出,这让兰令月心中更平添几分疑惑。根据墨舒所言,他是被光明教放逐方才流落在兰氏。只是如今,一个并不受宠的教众,又有什么资格和光明教教主谈判,甚至于连光明教教主的心腹也没机会听闻一二。
羽麟退出的瞬间,面色几变,亦是显得极不好看。虽然不知道为何,平时光明教教主对墨舒也是淡淡的,可是光明教教主对墨舒却有对别人没有的宽容。这算什么,如果教中有人为了女人犯下教规,那么教主是会毫不留情的将这个人狠辣的处置的。
他瞧着兰令月,这个美丽的少女确实极为对自己的胃口,可是却又像是一朵有毒的鲜花,让羽麟不敢轻易去碰触。一时之间,他心中又是升起了不平。
羽麟虽然碰不得兰令月,却也禁不住靠近兰令月低语:“兰令月,你可知晓,教主对墨舒确实是有些不同的。”
他一笑,那笑容之中却隐隐有些不好的味道:“要说这墨舒,武功实在不算如何,也不愿意为教中做事,你可知晓教主为何那般喜欢他,无非是这小子容貌确实十分出色。我虽然是好色的,总算只好女色,不好男色,那似教主这般,竟然喜欢这般人物。只是,倒不知道墨舒对你行还是不行。”
羽麟眼中泛起了丝丝恶毒的光彩:“不过在我瞧来,他自然也是不行的,不然缘何你现在还是个处子身子。”
兰令月却没有理睬,也更没有将羽麟这些话放在心上。无非是因为别人更受看重而愤愤不平罢了,光明教中也不过如此。这种下流的猜测,兰令月也不会当真的。
墨舒容貌十分柔和温润,自然难免惹得一些闲言蜚语,然而兰令月相信他绝不似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简单。羽麟心里也未必如此认为,只是偏生这般说着恶心自己罢了。
那名宫女领着兰令月到了一处房间之中休息,这间房间装饰布幕摆设无不是颜色鲜艳艳丽的,艳丽得让人几乎透不过气来了。香炉之中也焚烧了气味很浓重的香料,让兰令月很是不舒服。
一直到天色渐渐黑下来,墨舒方才出现在兰令月的面前。他温润的俊容之上,隐隐带着几分疲惫之色,一双眸子之中却焕发异样的光彩。
见到兰令月,墨舒禁不住柔声询问:“令月,可是有人为难你?”
兰令月虽然被束缚在此处无法随意走动,然而倒也没有人为难自己。故此她也是轻轻的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曾被人为难。
略一犹豫,兰令月不由得问道:“你无事吧?”
墨舒摇摇头:“教主不会为难我的。”
他取出了火折子,轻轻的点了灯儿,那灯光轻轻的摇曳,在墨舒脸颊之上染上了一层柔和的光彩。使得墨舒那一双眉宇之间,也似浮起了一层淡淡的柔和润泽的光彩。
“教主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令月,不知你可曾听闻过天禁?”
如此问话让兰令月心中一震,随即兰令月却是轻轻的摇摇头,表示自己根本不曾听过。
“如此奇怪的名字,倒也有几分的古怪。”
她不由得想起宇炀向自己吐露的秘密,宇炀就是练过这种武功,所以身负丹劫之力。而兰令月也万万没有想到,宇炀所练习的武功,竟然与光明教有那么一丝关系。
“这天禁,乃是圣教最高的武功,共分十二章,并且练习的诀窍写的极为艰涩。教主虽然也是个聪明人,可是也不是很懂,虽然他练习到第六章武功已经极为高强了,可是教主心中还是有些不足的。”
“其实原本我在圣教,也不过是个地位不高的教徒。我常年待在雪山之上,翻阅教中所留下的书籍。直到有一天,教主却命人传唤于我,原来我博学多才的名声已经是传入了教主的耳中。他居然将这天禁的武功秘籍拿给我看,而我的解释也给了他不少帮助。当晚教主就命人升了我在圣教之中的职位,不过随即他也废掉了我一条筋脉,此生此世我的武功也就不过这样子而已了。而教主也放心让我观看天罚十二章秘籍。”
“教主在我的帮助下,很快将天禁这门武功练习到十一章,不过到了十二章,我就说自己说什么也瞧不明白了,要花些时间想想。教主等得不耐烦了,就随随便便,将我打发到了兰氏。其实,对于天禁的十二章,我未必一点也不明白。不过我也没有蠢到告诉教主。若教主神功大成,他就会饶过我这个功臣?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我只知道,自己唯一可能的现场,是被教主杀人灭口,不会再让人知道这个秘密。”
“教主也未必不知道我的心思,只是练成天禁十二章的渴望让他对我多了几分宽容,所以暂时留了我一命。其实,我也知道,他的耐心并不怎么好。”
兰令月细细听着,忽的明白什么似的轻轻抬起头来:“可是如今,为了护着我的安危,你就将天禁第十二章的解释告知光明教教主?”
墨舒说得没有错,一个唯我独尊且心性多疑的人,自然也不会容得有人能知晓自己的秘密,知晓自己武功。
“事到如今,我若不谈,教主只恐怕也没这份耐心容得下我。”
墨舒眼眸之中多了一丝淡淡的黑暗:“我虽解释了这十二章,只是教主短短时间内,便想要轻易练成也绝不是一桩容易的事情。唯独,短短时间吸纳一个高手的内力,说不定尚有突破机会。令月,你我两人所谓的武功,是不会被教主这般高手放在心上的。剩下的岚和羽麟,这两人之中岚对教主十分忠诚,而羽麟心思只恐怕就要多一些。若不是宇炀对圣教之人从来都是心狠手辣,羽麟也不见得一定会忠于圣教的。我原本说过,绝不会放过羽麟,这一点,我自然不会骗你。”
兰令月瞧着墨舒柔润的眸子之中透出了淡淡的锋锐,不由得说道:“只是,你便确定光明教教主一定会动羽麟?”
这一路之上,兰令月倒也知晓,光明教的教众精锐,那是都有羽麟统辖的。
羽麟也可谓是光明教教主的左膀右臂,便算是光明教教主刻薄寡恩,也未必会为了练功就除掉羽麟。
“那是你尚不知晓教主的性子,他此生最信任的人也只有自己,唯独自己武功天下无敌,他才会安心。特别是如今,莫看他十分威风,甚至斩杀了夏国的国主。可是如今,他内心之中也是惶恐的,不安到了极点。在他心中,自然也是更渴望自己掌握力量,而不是将所谓的未来寄托在下属的忠心之上。”
墨舒说得也很有道理,忽的,墨舒却淡淡笑着说道:“走了!”
眼见兰令月眼睛里透出了困惑的神色,墨舒顿时解释道:“方才在外边窃听的夏国宫女,原本是羽麟身边的人。我也知晓他的性子,那也是会很想知晓,教主对我如此宽容,究竟是为什么?似他这种人,原本容不得自己别人比自己更受器重。”
墨舒轻轻的一挑手指,唇瓣也是浮起了柔柔的笑容:“令月,你说得也没有错,原本教主,也未必就会处置羽麟。可是如今,羽麟可是必死无疑!”
啪的一声,两人面前的红烛轻轻的炸了一个花儿,墨舒取出一枚小小的剪子,减去了一截。
兰令月越发觉得眼前这张清雅动人的面容之下,隐藏了无数的秘密。她也不得不佩服,墨舒心计的深沉,就是这份深沉,只需要区区几句轻描淡写的话语,就足以将一个敌人置诸死地。
“令月,从前我有很多打算,如今却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让我和你都能好好的活下去。羽麟不会是教主的对手的,只是他们发生了冲突,那就是我们逃走的好时机。”
说罢墨舒打开的随身携带的囊袋,掏出了两颗药丹。
“这是我寻来,化功丹的解药,你和我吃了,等待机会,我们一起走。”
他似乎早就盘算好一切,计划着和兰令月一起逃走。
兰令月也是微微有些恍惚,墨舒总是这样子的,他恬静的容色下,却总能将什么事情安排得有条不紊。虽然墨舒绝没有惊世骇俗的武功,却是有着别的人绝对没有的绵密心计。他能让人如沐春风,然而也可以轻轻巧巧的几句话,就让自己不悦之人落下地狱!
他虽然不会很高明的武功,可是这样子的墨舒却只恐怕比很多会武的人都要厉害。而那心计深沉的人,本来会让人禁不住敬而远之,只是不知为何,自己竟然从来不曾有这般感觉,反而隐隐有那么一种愿意亲近之感。
墨舒,他真是个奇怪的人——
夜色渐渐的浓了,兰令月悄然运转内功,伴随她体内的内力流转,那消失的内力也源源不断的流转回到了自己的四肢百骸。
只是如今,兰令月心下却也是知晓,自己如今武功虽然不错,然而在绝顶高手之前那也不算什么的。不过等羽麟和光明教教主发生了什么冲突,到时候自己和墨舒悄悄走掉,也算不错了。一想到这里,兰令月心里也隐隐有些紧张。这一路之上,兰令月深深感受到了光明教的变态和残忍,她也实在不愿意多待。
只是到了这个时候,兰令月却也是禁不住恍恍惚惚的想,究竟墨舒内心之中那个秘密是什么呢?究竟墨舒有什么打算?
此刻,也不容得她想得很多。兰令月一双幽幽的黑色眸子之中透出了几许光亮,就在这个时候门扇啪的一下被推开。只见墨舒提着一盏精致宫灯缓缓踏入了房中。兰令月瞧见墨舒身后添了一道身影,本来有几分欣喜的容色顿时一僵。
沙漠之上,易容之后的羽麟一脸冷色,回头冷冷的瞧了那统万城一眼,看着那城池浮起的冲天火光,他唇角亦是溢出了一丝怨毒的笑容。他虽然恼恨教主的无情,可是心中却是知晓的,以教主的实力,自己又怎么会是对手?
他只想要享受荣华富贵,并不想要死。虽然这些光明教的精锐也算是他一番心血,可是若是为了他自己,那么一切都是可以牺牲的。而这个脱身的法子,虽然有些残忍,有些无情,可是羽麟还是觉得这是最好的选择。
毕竟,自己能活下来,继续享受一切那方才是最为重要的。
他早就命人,向着宇炀告密,无论宇炀和光明教教主谁胜谁败,那么自己必定也是能趁机逃得很远了。若是可以,他可是宁可死的乃是光明教的教主,免得自己以后都是无法入眠。
而羽麟私下,可是早就积累了一笔可观的财富,足以让他隐姓埋名之后过上极为富贵的日子。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出现在羽麟面前的几道人影,却是顿时让羽麟给呆住了。
只见光明教教主居然站立在羽麟的不远之处,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而他眸子之中更是隐隐透出了几许精光。一旁的岚面上自然也没有什么异样,只是墨舒和兰令月却有些不情愿跟随在光明教教主。
而墨舒内心之中也是不由得浮起丝丝的苦涩,他并不觉得自己计划失败了,可是却出了差错,他原本的打算是能成功的,可是说不定兰令月就会不幸死在了这儿。兰令月也感慨,自己怎么也不知道,刚才光明教教主居然领着墨舒来寻自己,并且一道离开。
“好!幸得你已经不在城中。宇炀领兵而来,大周军队来此却也不知为何如此迅速。羽麟,我不及通知于你只叹要多损失一名圣教忠心的下属。好在你能趁机逃出!”光明教教主竟似不曾察觉羽麟背叛,如此说道且是微微露出了喜色。随即光明教教主也没有停下的意思便要离开。
岚心神却微微恍惚,那些圣教精锐,便成为了引开敌人的诱饵?那些人不是敌人,是岚当做兄弟手足一般的人。故此他内心之中顿时生出了一丝酸痛。只是这原本是教主命令,自己又能如何。
羽麟心中似信非信,却也不敢违逆一路跟上,只是心里却是恐惧到了极点。
待快马跑了半日,中途休息。羽麟眼见并无异状,也悄然放心了不少。
事到如今,羽麟也自欺欺人一般,压下了心中恐惧,心忖也许教主当真是什么也不知道。他细细寻思,自己似乎也不曾将自己打算告诉别人,不曾被光明教教主发现,这也是有可能的。
随即光明教教主却让岚去附近搜罗清水食物且不可暴露目标。
只是待岚离去之后,光明教教主神色却是微微一变。
“墨舒,你可知我为何让岚离开?”光明教教主目光隐隐有些森冷。
墨舒不曾回答,只是淡淡一笑。
光明教教主不由得极冷的说道:“我让你专研秘籍,是对你的重视、赏识,谁又能料得到,你竟然撺掇我处置自己左膀右臂,当真是不知珍惜这份福分!羽麟,如今我们圣教遭受灭顶之灾,墨舒这等别有异心的人也是留不得,你将他处置了,兰令月也便赏给你吧。”
羽麟心中一喜,如此看来,光明教教主还有用得自己自己地方。除掉墨舒,自己暂时虚以为蛇也是不错的。况且对于墨舒,他心中亦是极为厌恶的。只是正欲动手,他背后遭受重重一击,羽麟不可置信转身,只见光明教教主目光森冷,看着自己。一瞬间他顿时明白了,原来自己根本只是异想天开!一时间凄苦、绝望、愤怒诸般情绪一下子浮起在他心口!
“其实以我本事,除掉你这个所谓的叛徒,当然也是不用废什么力气。只是我很喜欢这种方式,能省力便尽力省力吧。”
看着羽麟惊骇欲绝的表情,光明教教主得意一笑,再吐内力顿时震断了对方心脉,旋即他毫不迟疑,将对方内力丝丝缕缕收纳如自己身躯之中。但见他身上周围玄气流转,丝丝缕缕真气窜动,气势更比从前强势几分。而他面上更是露出了宝玉般柔和光彩,显然亦是已经练习到天禁十二章!兰令月的心更似沉了沉,只觉得这位光明教教主身上充满了几分令人不喜的疯狂味道。
光明教教主不顾一旁之人骇然的眼神,他唇角透出了一丝冰冷的笑容,冷若锋锐的瞧着兰令月。
“好个出色的美人儿,当真是令本座我见犹怜。难怪宇炀也会对你倾心,难怪他会对你念念不忘。”
“如今也不必需要你这个人质,留下只恐怕也无甚作用。倒不如让本座送你归西,也让宇炀尝一尝自己心爱女人已经死的痛楚。”
“就是不知道,这等冷情人物,可当真为你伤心?”
墨舒俊美容貌之上亦是隐隐透出了几许忧愁,并且心下盘算。
他已然尽力推延时间,只是如今却又该如何是好?
以他武功,不会是光明教教主对手。
对方武功本来就是浩瀚若星海,又岂是自己能测度?
可是无论如何,自己亦是要守护兰令月的周全。他不由得向前一步,沉声说道:“教主,还盼你圆属下一个心愿。我这些年来潜伏在兰氏,也对兰令月颇有情意。故此不若将这个女子赐给墨舒,墨舒感激不尽。”
“难怪你这些年来不曾立下寸功!”
光明教主眼神微微一冷,似乎看透了墨舒心底。
“如今本教大业被毁,你居然还有心思做留恋这等儿女私情。我瞧你还是快些将这个女子亲自处死,以示忠心。”
光明教教主如此冷冷说道,一双眸子之中亦是更是多了几许的冰冷!
墨舒心知他冷酷的性子,一时亦是默然。
光明教教主一时也生出几分猜忌之心,自思若不是因为本教人才凋零,也是绝对不会放任墨舒这等人物挑战自己权威。
像墨舒这等性子温顺,且容貌出挑,又有才智的下属,他一时之间也是颇为不舍,故此亦是心生几分宽容。
他冷冷一哼,就要自己动手。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张狂嗓音却是响起:“好个光明教教主,确实也是会对女人下手。”
兰令月一抬头,却恰好见到一道金色的身影,他宇炀一身金色盔甲,华美却不带丝毫臃肿的味道,鲜艳的披风入目一片赤红,伴随宇炀的进入,那殷红的披风亦轻轻漫过地面似让这披风拂过的地方也染上了几许淡淡的血腥之气。他的步伐并不是很快,却带着他特有的韵律和自信。
眼前的男子,身上带着华美和奢靡的味道,宛如末世宫廷一曲优美又凄艳的乐章。他全身上下透出魅惑味道,不止他的眼,他的发,甚至连他的手指间亦是透出魅惑气息。
那双眸子之中,更是透出冲天的锐利之色,而这样子一股冷冷锋锐之中,却亦是分明有几许奇异的韵律。
仿佛仇恨,仿佛坚决,仿佛是宿命的对决。
这一刻,兰令月心中确实也升起某种情绪。她心中酸酸的,甜甜的,实在没有想到宇炀居然会如此。
就算宇炀喜欢自己,可是自己已经拒绝过他,而面对一个拒绝过自己的人,宁可孤身前来。
这还是那个冷漠无比,笑看风云,精于算计,惊才绝艳的男子?
光明教教主不由得嗤笑:“好一个大周将军,料不到居然也是一个痴心的人。为了红颜知己,居然孤身前来。”
“痴心?教主说笑了。倘若宇炀带着千军万马,堂堂光明教主岂不是要望风而遁?跑得无影无踪?又如何能瞧到教主如此狠辣果决,豪气干云的干这等狼心狗肺,牺牲下属的一场好戏。”
宇炀一笑,毒舌的话语顿时展开。
只是内心,却隐隐生出了几许的焦灼。
他担心兰令月,只害怕光明教教主伤了她。宇炀心知肚明,无论如何自己都不愿意这个女人受到那一丝一毫的伤害的。
这些魔教中人这般的心狠手辣,他甚至担心,光明教教主为了动摇自己的心绪,先行斩杀兰令月!
“区区光明神教,灭掉了又如何?只是若是让你们这些神教的顶尖高手逃走,不但以后担心尔等的刺杀报复,又如何知晓你们何时会东山再起并且卷土重来?若不能将你们斩草除根,我宇炀绝不安心。”
他冷冷的说道,而光明教教主细细寻思,终于放弃了动手处置兰令月的念头。
以己度人,光明教主本来也是个生性凉薄,心狠手辣的人物,亦是绝不相信宇炀这样子的人物,居然会为了一个女人而失态。如果自己在除掉兰令月的时候,却被宇炀所偷袭,想想就得不偿失。
既然如此,他看也不多看兰令月一眼。
墨舒瞧在眼中,却是若有所思,呵似乎宇炀一颗刚硬的心终于化为了绕指柔,也许女人的柔情就是男人的舒服。
兰令月眼见眨也不眨的瞧着眼前的两个人,亦是瞧着眼前两个人身上散发一股无与伦比的气势。
光明教主虽然惊讶宇炀的绝决,暗暗觉得宇炀那份态度却并不像单纯的大周将领。只是面对宇炀,他内心之中却也有强大的自信。
以他实力,自然是丝毫不惧区区的宇炀。
也许那宇炀乃是大周的第一高手,可是与自己相比,那就是犹若米粒之珠却与皎月争光。
他不但身负丹劫之力,并且牺牲自己下属,如今自己武功都是突飞猛进近乎圆满之境。区区一个宇炀,又算得上什么?
待自己斩杀了宇炀,作为神教覆灭的祭奠,且宇炀所言无不道理,只要自己脱身而去,也是能东山再起!
两道身影周围萦绕了真气流转,宇炀亦是轻轻抽出了掌中的剑,并且剑身之上泛起了些许绯红。
兰令月不得不承认,这两位绝世高手,如此厉害如此一战可谓惊世骇俗。只是如今,她只有满心的紧张。
光明教主亦是抽出了自己的兵刃,那兵刃却是古怪之极,只见这剑身纤细若细丝一般。
他只是随意晃动剑身,那剑身顿时流转几个轻微的幻影,虽然看似随意的晃动,却好似包括天下剑术的精妙。
伴随刷的一声,那宛如细丝般的幻影顿时飞快之极的向着宇炀袭击而去,重重叠叠的光影飞快的流转,闪动令人心悸胆寒的光彩。
一股真气疯狂的流窜而出,噼里啪啦的响动,仿若实质一般,萦绕在光明教教主的周身。
伴随他手指之间流转出的股股力道,剑身摇晃之间却也是如银河泻地,撒落了一地清光。
一时之间,光明教教主竟然宛如仙人一般,身上光影流转,不断萦绕窜动,丝丝流转的银丝斗气都是足以置人于死地。
平素光明教教主也是如此做派,动手之时宛如神明一般,也让信徒越发的崇拜不已。
然而宇炀眼中却是透出了几许疯狂、狰狞。
什么神仙之姿,却也是不过装神弄鬼,靠着这个哄骗信众而已。
他手中剑势大开大合,分明亦是透出了几许的杀伐决断。
那些萦绕的剑芒,看似极为柔和美丽,然而宇炀心中清楚知晓,寻常武者只要沾染上了一点,那定然也是会爆体而亡。
而宇炀却不管不顾,任由那光明神教教主的剑芒如何流转,光彩如何炫目,他只盯着光明教教主,并且招招面对要害一点。
那些银色气芒亦是飞快的割破了宇炀身上的金色盔甲,并且渗透出丝丝的血珠。
虽然护身斗气避免了宇炀爆体而亡的命运,却也是避免不了受伤。
他亦是心知肚明,虽然自己靠着兰令月融合了丹劫之力,只是光明教教主这只老狐狸也不是易于之辈!光明教教主不但是实力过人,并且也是战斗经验丰富、老道。他心知肚明,自己未必是这个男人对手,只是倘若放过这个机会,那么光明神教教主就有如鱼游大海,又让自己哪里去寻呢?
宇炀眸子之中掠过了丝丝的锐利光芒。
故此一开始,他就拼着自己受伤,与光明教教主硬拼!
果然在他强横的斗气冲击之下,那红色的剑锋所指向之时,所蕴含的威力更是让光明神教教主不容轻视!
不得已,光明神教教主收敛了玄气,不得不开始凝聚全部的玄气,让剑锋与宇炀正面接触。
宇炀亦是拼着自己受伤,掌控了战争的节奏。
他身上的金色战甲,就算上等金石所造,可是如今却也是受不了这反复的冲击,竟然咯咯做响,并且开始四分五裂!
伴随那啪啪啪的声音,那盔甲亦是分作几片,纷纷落下。宇炀中衫是那等坚韧的天蚕丝,虽然亦是破损了几处,倒也尚且不成裂开。
只见他一头发丝飞扬散开,在凌厉的疾风之中,更是多了几许清凌之感。
光明教主目光怒极,瞧着宇炀却也好似在看蝼蚁一般,隐隐透出了几许冰冷味道。如此资质确实也是极为难得,似自己如此年纪时候,尚没有宇炀的这般修为。
只是如此一来,光明教主要除掉宇炀的心思也是如此坚决。这个年轻人,如今尚不是自己的对手。可是他暗暗心惊,十年,二十年后,可还是会如此?光明教教主也不可确定。若有这样子一个人存在,只恐怕自己从今以后就会食不安寝并且夜不能寐。就算自己日后想要东山再起,也不得不受到这个人的掣肘了。
既然如此,大好时机,自己一定要趁机除掉宇炀,光明教教主心中一惊有了忌惮。
随即他唇瓣冷冷一笑,幸好如今,宇炀尚不会是自己对手。
他还是一匹稚嫩的小兽,和自己比起来,还是相差得太远了。光明教教主眼神之中已然是分明多了几许的锋锐,他步步紧逼,眼见自己占尽了上风,而宇炀亦是步步紧退。
宇炀终于要输了?
光明教教主眼波一动,一股纯净的金色玄气却也是不断的流转,仿若不断绽放的莲花花瓣,紧紧的将宇炀包裹住了,似乎就要这般将宇炀就此吞噬!
他要除掉宇炀,却也是终于动用丹劫之力。
却见这个时候,宇炀眼底却是悄悄多了几许的狡黠,甚至隐隐多了几分嘲讽味道。
将宇炀这丝神色尽收眼底,光明教教主亦是心生一凛。好生古怪的表情,生死关头宇炀为何竟然有这般眼神?
还未及光明教教主反应过来,一股熟悉的,又让他觉得恐惧的力道,却也是铺天盖地的铺面而来!
丹劫之力!
宇炀为何又有丹劫之力?
难怪对方有恃无恐,只是光明教教主心中一凛亦是不免收敛了心神。
生死关头,他自然是不敢分心。同时他心下暗生懊悔,虽然宇炀也身负丹劫之力,然而论运转娴熟也未必比得上自己。他也相信,以自己武学知识的丰富,并且靠着自己经验,宇炀未必会是自己对手。然而宇炀先是引动他的忌惮,随即又诱导与自己拼内力。如此一来却只能毫无花巧般的对敌,且亦是凶险万分。
他自认丹劫所带来的丰厚内力是自己强项,然而宇炀居然也同时拥有。便算是他勉强赢了过去,只恐怕丹劫反噬自己也恐怕性命难保。宇炀不是大周最有权势的男人之一,为何居然是这般的不肯体恤自己的性命?
光明教教主眼中闪动冷光,困惑之余也是透出了几许凶悍之气。
事到如今,自己唯一的胜算便是将宇炀的丹劫之力,让宇炀惨死当场!
如此一来,这天下又有谁会是自己对手,又有谁能约束自己?
他冷冷一笑,别人都说武者的时代已经过了,说属于神教的时代过去了。可是他就不信自己这个绝顶的高手能被世间的约束所束缚。
光明教教主自然不会觉得,这个时候有第三个人能插手自己和宇炀的决斗。也并非他相信别人,只因为如今自己与宇炀的玄气纠缠一起,若有一个不长眼的一丝内力插入,还不被两人玄气搅得粉身碎骨?
他的想法自然也是没有错的,可是偏偏有些事情就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就在这个时候,墨舒却也是伸出了宛如玉石一般的手掌,却那般轻轻的,朝着光明教教主的背心扫去!
他只是输入了一丝弱弱的内力,仿佛拂去了光明教教主背后一丝灰尘那般轻巧,只是就算是这般轻微的动作,那漩涡似的玄气却也是飞快的向着墨舒给反噬过去。
墨舒轻轻闷哼一声,那拂及了光明教教主的两根手指顿时咯咯作响并且骨头粉碎!与此同时那股气流袭击上墨舒的身躯,亦是顿时让墨舒半个身子鲜血淋漓了。
而墨舒的一条手臂更是软绵绵的,似乎再也立不起来。
当然他拍入的那丝内力实在是微弱,否则也不会只是伤了手臂而已。原本如此微弱的内力,就算是拂中了光明教教主也是不打紧,偏偏就是因为那道微弱得不能再微弱的玄气,光明教教主却面色巨变并且感觉自己体力的内力竟然不受自己控制一般蠢蠢欲动。
宇炀哪里是那等不会把握机会的人,啪啪一声,他趁胜追击,光明教教主身子却是被迅速的弹开。
一时之间光明教教主胸口肋骨却也是尽数碎掉并且好似站也是站不稳了。
输了?光明神教教主心中却也是不可置信,他自诩自己是天下第一高手,又怎么会输?然而这偏偏却又是事实,是那无可辩驳,辨无可辨的事实。
屈辱、不甘、愤怒、酸涩种种感觉一时齐齐涌上了他的心头。
光明教教主眼神之中亦是透出了几许骇然冷意。
“好个墨舒,实在是好得很!”
“我们圣教,可亦是对你颇多栽培!”
“结果却换了你这个白眼狼!”
“我早就知晓,你必定是不可信!”
他眼神之中透出了几许惊怒,面色更是冷极!恨极!
墨舒半边身子都是沾染了血迹,一双眸子之中却是浮起了淡淡的黯然。
他身子染了血,眼珠轻轻一眯,却也是禁不住透出了几许艳丽味道。
那张温润剔透的面容,原本有着蛊惑人心的温润剔透,如今却是有着令人心悸的耀眼光芒。
“是墨舒,背叛圣教!”
光明教教主怒极,然而与此同时,他内心之中亦是禁不住升起了几许疑惑。
“哈若圣教得胜,你便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且你在圣教地位,更是会水涨船高。如今你投靠大周,宇炀可是许了你什么好处?你可曾忘记,当年你险些葬身狼腹,却亦是你舅舅救下你。你舅舅身为本教护法,忠心耿耿,他死在大周之人手中。临死之前将你托福给本尊。而我也是对你悉心栽培,并且将你养成这般宛如谪仙一般的样儿,而你所谓报答,却难道是如此?”
他嗓音凄厉,更是隐隐露出滔天怒火。
他虽然极为凉薄,然而他却从来不曾薄待墨舒。
似他这样子的人,牺牲别人,践踏别人忠心亦是理所当然。
可惜若别的人如此凉薄对待自己,他不服气!
如今光明教教主胸口开裂血洞,甚至透出了森森白骨!
那般可怖的情景,亦是让人为之心悸!
墨舒却神色不动,他虽然身受重伤,然而眉宇间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痛楚。
“教主,靠着杀伐手段掠夺西域财富,神教注定不能长久的。这样子的组织,又怎么能永远称霸西域?”
这也是墨舒的真心话,可是就为了这样子一个根本不可能实现的霸业,光明神教却是让别的人付出得太多太多。
“还说是什么西域枭雄,一旦失败也是啰啰嗦嗦的,看来也是贪生怕死之徒。”
这般语调自然是出自于一旁的宇炀,他浑身浴血,全身上下也是不知道有多少伤口。然而他的眉宇之间,仍然是英姿焕发,瞧着是那般的神采动人。
而他的眉宇间,那刻骨的寒意却是并没有消散。
光明教教主蓦然皱起了眉头,他看得出宇炀对自己有极深的恨意,可是为什么?他是大周的将军,又为什么会对自己心怀恨意呢?
而宇炀却宛如嗜血的凶兽,就如此冷冷的看着光明教教主。他手臂忽的一扬,一道光芒闪过,却只见一条手臂顿时分离了光明教教主的身躯!
他是最后的胜利者,自然知道该如何做。
墨舒面上却也是浮起了点点不忍:“士可杀不可辱——”
然而语调方才落下,只见宇炀毫不客气,将对方另外一条手臂顿时斩落!
宇炀眉宇间染上了一丝恶魔般的冷酷,他啧啧笑道:“看来所谓的光明神教教主,一旦砍掉了双臂,也和普通的残废没有区别。”
他轻描淡写一句话,却是让光明神教教主怒极痛极!
自己武功,原本也是天下无敌,可是他没有想得到,自己居然会被小人暗算,而他被暗算之后居然被如此折辱。
兰令月瞧着宇炀这般模样,轻轻扭过脸去,她不会同情这种人,而且也不会为他求情。只是她想不透,宇炀心里有什么样子的怨恨,居然如此的愤怒欲狂!
那种样子,真是好陌生,她也相信,宇炀内心之中有着他的痛楚。可是那种痛楚是什么,她从来不知道。其实她对宇炀一点也不了解。
兰令月心中突然升起了一丝悸动。
一股淡淡的隔阂和陌生的滋味,顿时在兰令月的心中油然而生生。
宇炀发丝散开,散落在他那俊美的面颊旁,隐隐有些疯狂。
那双眸子,如墨水般漆黑,冰冷沉静得让人心悸。
兰令月瞧着宇炀,宇炀瞧着地上血人一般的光明教教主,瞧也没有瞧自己一眼。
宇炀身上不知多少伤痕,也不知道沾染了多少鲜血,唯独那张妖异的面孔,却是仍然无损半分俊美。
光明教教主冷哼:“想不到我一世豪杰,居然,居然落得你们这些小人算计。”
宇炀嗓音冷冰冰、阴测测的:“是么?原来你也,怕了?”
他手中剑一动,蓦然又割断对方双脚脚筋,喉头发出咯咯的笑声:“如此一来,教主一世枭雄,岂不是既不能提剑,又不能走路?”
“要死,又岂能如此容易?我耐心很好,会将你身上的肉一片片的割下来。让你知晓活活痛死究竟是什么滋味——”
他宇炀说得出,做得到。
不由得想起,那深红色的血池,孤独的少年,无穷无尽的折磨和杀戮,还有那个凄婉死在自己面前的美丽女子。
无数个梦中,曾经惊扰自己的噩梦,最后眼前这个人就是罪魁祸首。
他既不是什么君子,也不是什么好人,对于自己心中仇视的人,他绝不会轻易留情。那将军府的刑房,既然被评为人间地狱,自己也是绝对不会客气,何不让这位尊贵之极的魔教教主到此一游。他也知晓,那些魔教的刑法也不会逊色,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他不由得去瞧兰令月。
对方静静的站在一边,似乎发生的什么事情都是与她无关。可是偏偏越是这般,越发让宇炀生出几分淡淡的悲哀。
不知为何,他竟然生出了一个念头,并不愿意自己这残忍暴虐的样子被兰令月瞧见。只是真是可笑之极,这明明是自己的本性,为何偏偏有这样子的念头呢?那些伴随自己多年的仇恨,早就深入五脏六腑,宇炀绝对没有想到,居然有一个女人,会让人觉得发泄自己仇恨似乎不那么的重要。
近在咫尺的容颜,是绝色的美人儿,那双漆黑的眸子之中却也是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雾气。他记得兰令月对自己说过的,一个人吸引另外一个人,无疑是这个人身上纯良和善良的部分。如此一来,宇炀又禁不住觉得可笑起来。如此说来,自己这般疯狂嗜血的模样也只会让兰令月敬而远之?
他冷哼一声,靠近了光明教教主,对方死死的咬住的牙关,却是一句话也没有说的。看来他也是顾忌自己的身份,就算失败了被人折辱,也是不愿意露出丑态。
宇炀蓦然靠近,对着这位光明教教主耳边说了几句话,却顿时让他面容浮起了惊骇之色!
就算是被砍掉了双臂,废除了双脚的筋脉,这位魔教教主仍然是极为硬气,神色也尚算得上镇定。然而如今,他神色却是极为震惊,甚至流转几分怨毒。
“居然是你,居然是你这个小杂种!”
他咬牙切齿,似乎触动了眸中怒火,愤怒之极。
宇炀反而微微一笑,他容貌本来就是极为漂亮,如今笑起来,更是极为动人,就算他的笑容很冷,然而也是无损他的魅力。他手指轻轻一动,却是将光明教教主某处穴道点中。
墨舒神色微微一动,他知晓一些医理,更知晓宇炀此举是何用意。
丹劫!这显然是引动光明教教主的丹劫。
那丹劫发作,原本就是生不如死,此物最初光明教拿来也是用来折磨犯人的。
只见光明教教主不但发出了凄厉的惨叫之声,并且身上肌肉、骨骼都是啪啪做声,一时之间,他的容貌可谓丑陋如鬼,样子也是极为难看。
墨舒知晓,光明教教主只是强行压制住丹劫罢了,一旦发作却也是越发的可怖。
兰令月瞧过宇炀丹劫发作的样子,也猜测得到,宇炀所遭受的那些痛楚和光明教也有所关联。
只是那凄厉的惨叫,确实也是令人心中阵阵发寒,令人为之心悸。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凄厉的惨叫之声方才也是停了下来。
光明教教主如今的身子,却也是扭曲得不成样子,显得极为可怖。然而待他气绝之后,他身子却又再次发出了啪啪的声音,最后又恢复原来那等模样,仍然是个样貌清俊的样子。
宇炀瞧得颇为不顺眼,随意一轰,却也是顿时将这尸首给轰得粉碎。
他一抬头,就瞧见了兰令月扶住了墨舒。一股酸意顿时浮起在宇炀的心头,真是奇了怪了,自己筹谋多年也复仇了,并且顺理成章将那人抽筋扒皮,挫骨扬灰,可是自己内心之中居然没有半分欢喜之意。
自己设想中的欣喜、欢愉,全然荡然无存了。
反而瞧着兰令月扶着墨舒,他心中泛酸,并且内心空荡荡。仿佛自己没有了报仇的目标之后,自己的心里竟然说不尽的疲惫。
如果兰令月扶着自己,也许,就不至于如此?
可是明明自己也受了伤,为何兰令月居然就扶着墨舒?
待兰令月提墨舒处理完毕伤口,她方才来到了宇炀的身边,为宇炀处置伤口。
“这一次,令月多谢宇将军相救。”
她口气虽然很真诚,可是又让宇炀觉得和客气。这份客客气气的,让宇炀觉得很是疏离,仿佛自己离她离得极为遥远。
实则兰令月心中也是好不尴尬,她一想起了宇炀的那份告白,心中就是颇为不自在。
也许,宇炀早就不放在心上了?
宇炀心中忽的升起了一丝怒气,他啪的一下推开了兰令月的手掌,冷淡之极:“我的伤,与你何干。”
他眯起眼睛,瞧着墨舒,那双眸子之中泛起了几许冷光。
“墨舒,我早就发誓,光明教的人我一个也不会留下,只是你这算是怎么回事?”
如果墨舒当真也是出身光明教,也许自己早就毫不客气,将墨舒斩杀于自己剑下。
他心中无名火起,特别是兰令月对墨舒那丝若有若无的暧昧,更是让宇炀的心里酸到了极点。
墨舒却反而只是温和的笑笑,并没有特别的怨怒之色。
兰令月并不太懂宇炀的心思,从前的他,却也并不是这般喜怒无常。
宇炀见她果真退到了一边,心中的怒火更升腾了几分。兰令月什么时候这么听话,自己说什么她就照着做。
他突然清楚的知道,自己报仇成功之后,那就很需要兰令月,非常非常的需要!
宇炀的内心之中也是蓦然升起了一丝冷意,他从前为了报仇,可以不择手段,如今也是可以。他盼望兰令月那浅浅的温柔笑容向着自己绽放,并且感受对方那温热的体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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