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岩当然也是这些职业棋手中的一员,不过他不明白,林之韬为什么不带珩儿一起南下,而偏偏要把她留在北京管理分社的事务。但苦恼归苦恼,他还是必须和珩儿暂时告别,离开的那天,他依依不舍地握了她的手,登上了飞机的一刹那,也悄悄落下了几滴男儿泪。
珩儿举目眺望着那架已经升空的飞机,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她知道骆岩离开北京的时候,是带着一种怎样的心情,他那种不服输的个性,就像其父亲冯大虎一样,可以花一辈子的时间在围棋上努力。冯大虎就是那么一个人,即使自己的目标永远无法达到,也会在有生之年培育出最优秀的棋手,希望他之后的一代代都把这种“光荣传统”延续下去。或许正是因为如此,才会让他拥有了一帮爱他的弟子,相反却失去了一个儿子。而许啸锋之前拜托她弄到骆岩的地址,她也很乐意帮忙,只因为骆岩和父亲的心结太深,如果不尽快解开,这始终会是阻挡在他棋道上的荆棘。
骆岩走了,许啸锋依旧过得像从前一样快乐、洒脱,这也最让珩儿放心的一点。这个小伙子胸中充满的都是对一切的热爱,包括生活、围棋,也当然包括他爱的她。
围甲联赛开始之前,许啸锋稍微有空的时候都会到三潭棋社去,或者是珩儿到大虎道场来。然而比赛开幕后,作为北京队的主将,他的日程便很快被排到了紧凑的行列,珩儿几乎没有再见他骑过自行车,飞机倒成了最常用的交通工具。这些日子以来,他常是今天在北京,明天就到了中国的另一个城市。珩儿很想时刻都陪伴在他身边,但三潭棋社的事务同样让她脱不开身、抽不了空,于是思念变成了她的一种习惯。
这天,是许啸锋在贵阳的客场下完比赛,再次回到北京的一天。之后的一个星期内,无论是主场还是客场,几乎都没有北京队的比赛,他也终于感觉轻松了一点。回来北京,他又骑上了自行车,又唱起了《北京一夜》,好像刚认识珩儿那会儿一样,奔驰在去三潭棋社的路上。或许因为北京队在本轮比赛中战胜了贵州队,让他今天的心情也变得很不错,正好可以让珩儿坐在他的自行车后面,跟他一起去兜风。
“啸锋!”
经过天坛公园门口的一刹那,许啸锋似乎突然听见有人在叫他的名字。难道是心有灵犀,自己还没到三潭棋社,珩儿就已经能感觉到他迫切想要见她的心,而提前出来见他了?他下意识地停下自行车,朝着四周环顾了一下,却并没看见珩儿的身影。
“奇怪了,难道是我好几天不在北京,太想念珩儿的关系,脑子里都会产生错觉了吗?”
许啸锋用力摇晃着脑袋,好让自己保持清醒。但那个声音又再次出现,他再度循声望去,最后,他的视线终于落在了不远处的一个人身上。
那是一个年轻的姑娘,正迈着轻盈的步子朝着他走过来。她身上穿着一条黑色的迷你连衣裙,脚下踩着黑得发亮的高跟鞋,一头干净而有型的短发,乍一看像极了那些时髦的女明星。明媚的阳光刚好照在她的发际,仿佛给她的头上增加了一条闪光的发带,光线顺着她的身躯落下,和裙子本身的黑色形成强烈对比。
“你这么半天才看到我啊?要是再晚一分钟,我可是要调头就走了喔。”
那姑娘朝许啸锋眨巴着眼睛,两道弯弯的柳叶眉轻轻扬起,她的眼睛并不像珩儿那样水灵,形状有些偏向于“丹凤眼”,却有另一种韵味。她只比许啸锋矮半个头,身形婀娜,加上那身时髦的装束,阳光更赋予了她健康而洒脱的美感。
“你是……”
许啸锋怀疑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姑娘,一时竟想不起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见过她。的确,在他的记忆中,自己认识的女孩子有多少十个指头都数得出来,可从来没认识一个这样时髦的都市女郎。
“啸锋,你真的忘记我了吗?你仔细看看我,我是程语曼啊!”
“语曼?你……真的是语曼?”
许啸锋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只盯着那个姑娘的脸,双眼发直。
那姑娘上前握住许啸锋的手,眼神里带着无比的激动。“啸锋,我以为我们几年不见,你的样子都会变了,想不到还和从前一样……”
她说着话,又看了看身上的裙子,左手轻触了一下自己的脸。
“不过,好像变的人是我吧,在美国呆了那么久,我是不是变得都像外国人了?对了,你收到我寄给你的信了吗?我原本打算在三菱杯比赛时就回国,后来为了读博士的事,教授们一再劝我不要放弃,我跟他们也谈了好长一段日子,所以连回国的时间都耽误了,你……不会怪我不守信用吧?”
许啸锋望着她的脸,只是摇头,另一只手插进衣袋里,不停颤抖着。程语曼,这个冤家,她真的回来了?原本他还以为那封信只是随便写写,况且三菱杯期间她没有出现在北京,应该是他开了一个玩笑。他怎么也没想到到她会突然出现,而且那个曾经扎着两条长辫子、看起来楚楚可怜的小女孩,竟然变成了如此时尚的新女性!
“啸锋,我好想你……”
程语曼突然伸手环住了他的脖子,许啸锋完全没有任何防备,她的红唇竟就那样深深地印上了他的脸颊……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