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正如张景球判断的那样,急需一场胜利稳固住自己节度使地位的张淮鼎,为了这次讨伐西州回鹘,可算是下了血本。
不仅从瓜州调来了墨离军,而且还从肃州召集了玉门军,加上各州县的的兵马总共凑齐了六万人马,对外号称十万讨伐大军,这基本上就是归义军现阶段能够召集的最大兵力了。
也许是看不起柳水营那临时组建起来的弱兵残将,所以张宁的队伍被安排到后营,负责押送粮草。
这次出征,张宁把浑鹞子、安永成还有孙叔达带了出来,张景球留在了柳树沟营寨,随同他一起被留下来还有邓弘嗣,张宁之所以把办事老成的这两人留下来,是因为现在的柳树沟营寨不容有失。
那里有他们赖以生存的盐矿需要守护,还有一些更为重要的东西,张宁都一一托付给了张景球,那些东西是已经快长出果实的某种庄稼。
至于林忆君和古丽儿带领的女营,同样被留在了柳树沟营寨,女营按照张宁的设想是为以后的组建医护单位做准备的,但是现在不可能派上用场,一来医药不足,虽然有了棉布但是没有酒jīng,再者女人上战场恐怕不会为现在的官长所容。
……
不时地有一些运粮的民壮小声地议论着张宁什么,像张宁手下这样令行禁止、纪律严明的部队,让民壮们感到有些不可思议,这支军队好像和他们以往见过的完全不同。
坐在马背上的张宁没有心思听他们在谈论什么,现在最要紧的是整支粮队的安全。
柳水营地总共不过五百来人,为了保证柳树沟营寨的安全,张宁不敢抽调太多的人来,他总共带走了三百来人,总共分成三队,张宁自己领一队在前,浑鹞子领一队押后,安永成的那队人马被张宁当成游弈在使用。
孙叔达被任命为虞侯,不过现在阶段没有刺jiān的任务,主要承担的还是支度官的工作,总管队伍的吃喝拉撒并处理一应的书事宜。
从五月底到现在,十几天的时间里,他们从狼泉烽出发,一路经过苇子峡,越来越靠近回鹘人占领的纳职城,虽然张宁的队伍只是担任运粮的任务,但是由于路途遥远天气炎热,接连运送了几趟粮草,加上遭遇过几次回鹘游骑,所以也损失了一些人马。
看着长长的粮队,兵力极度短缺的张宁有些头痛,就他这点人马,想要保护这么大的粮队安全,的确是感到有些力不从心。
还好前几个月在柳树沟营寨的现代化军事训练,起了良好的效果,先不说会不会打仗,但是至少在执行力上,张宁的这支队伍是毫无问题的。
“老天爷保佑,不要让我们遭遇大队敌骑!”
眼看粮队就要到达库如克营寨,将粮食交接出去完成任务,谁知道现在居然要直接送到奎宿的墨离军大营,这让张宁有一种捏把冷汗的感觉。
再往前走,可就是墨离军和回鹘人交战的前线了,万一要是遭遇大队骑兵,就他这点人即使全部战死,估计连个水花都惊不起来,又谈何保护粮队呢,也不知道那个下令的混蛋是怎么想的。
“宁哥儿,我们要转道去奎宿大营?”浑鹞子开口道。
“没错!”
“他娘的,哪个浑球下的这种混蛋命令!要是路上遇到回鹘骑兵,就咱们这点人,唉……”
张宁也随着浑鹞子叹了一口气,小声地说道:“只能尽量小心些了,我让老安带领他手下的五十骑,趟过古纳河到前面开路,希望能够平安无事,你在后队也要小心些,放几个游弈出去,注意观察动向,不要轻易脱离大部队!”
浑鹞子刚要策马往后跑去,很快又扭过身子来,有些担心地说道:“可这样一来你这就只剩一百士卒,人数恐怕不够,这要是万一遇上回鹘人,你可怎么办,不然我只带五十人走?”
“不用了,让你手下的兄弟尽量扩大巡查范围,但是记得一定要跟上大部队,一有情况就及时示jǐng!”
浑鹞子领命而去,整支粮队开始缓缓移动,张宁马鞭一挥,座下马匹加快速度,赶上了前面正在等他的孙叔达和马希进。
……
听到要转道后,士卒和民壮们都明白形势开始严峻了,原本有些嘈杂喧闹的粮队,此时也没有了半点的声音,众人都专心赶路,只盼早点到达奎宿的墨离军大营,好完成任务。
张宁的心里绷着一根弦,此时更加谨慎起来,一面不停地派出游弈查探周边的消息动静,然后又极力地控制粮队的行军队形速度。
粮队加速前行,但是草原上的道路并不好走,所以直到傍晚时分,才赶到古纳河畔。
乘着漫天的霞光,张宁骑马站在河边的草滩上,紧紧地看着粮车一辆接一辆地渡过浅滩。
河水缓缓地流淌着,清澈见底,几条小鱼被马蹄踩水声所惊吓,四处游走。往下没多远就是一处小湖泊,几只野鸭从草丛里飞起,带动的微微水波,在红sè霞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的好看。
眼看粮车就要全数通过河滩,浑鹞子催马赶了过来,朝张宁说道:“宁哥儿,后面十五里范围内,弟兄们都没有发现回鹘游骑!”
张宁轻轻地点了点头,眉头紧皱,目光不停地在古纳河的上游查看着,过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加大搜索范围,继续查探!”
浑鹞子让手下的一名队正前去执行命令,自己跟着张宁往前走了一段路后,问道:“安永成有没有传来消息?”
“两个时辰前有派人回报一次消息,说这附近有处山包傍水之地,适合扎营!”
“前方不是有烽火塔哨吗?我们为什么不要到那里停歇?”浑鹞子有些不解地问道。
“还有几里地,粮队天黑前到不了,连夜赶路我不放心!”
赶夜路实在过于危险,粮队展开长达几里,而护粮队的人数又这么小,在夜晚即使是遭遇一小队的回鹘游骑也够受的,要知道晚上游弈们想要察觉敌人的到来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何况这草原上的敌人都是来去如风。
张宁说完这些后,没有在说什么,只是神sè复杂地随着最后一道霞光朝西北方向望去,也不知道那里会有些什么在等着自己。
浑鹞子将拿起腰间的水葫芦,顺手递给了张宁。
“刚才我一直在想,为什么要我们将这粮草直接送到墨离军大营。宁哥儿你注意到没有,会不会是因为战事吃紧?所以他们抽不出人手来送这一段路?”
张宁笑了笑,抬头道:“谁说你有头没脑?这不都想上了吗!”
“宁哥儿你就别笑话我了,我是想啊,咱们将这些粮草军械送到墨离军大营去,估计会被留下来,直接参战都有可能!”
“你说的其实很有道理!”张宁点点头接着说道:“如果墨离军在这一带遇敌,最大的可能是回鹘仆固俊部,如今仆固俊以高昌城为据点建立了高昌国,正是兵强马壮,实力不可小觑!”
“宁哥儿,你希望参战吗?”
张宁不知道怎么回答好,一方面他很想见识一下,冷兵器时代步骑对抗的壮烈场面,但是他也知道,这些大场面是需要一条一条的人命去实现的。
天sè渐渐地暗淡了下来,当天边的最后一抹亮sè消失不见时,白天的那阵阵令人浑身是汗的热气很快就散去了,草原的夜晚就连风也带着寒意。
“马希进!传令宿营!”张宁转头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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