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走马霍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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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皇子的护卫已经死光,但是幸好马车还在。

    顾小白坐在车厢外的横版上,一只手扯着缰绳,哼着拐弯抹角的调子,自娱其乐。虽然样子有些像马夫,不过想想前方是觊觎已久的长安,也就忍了,毕竟不能让皇子这种身份的人来给他驾车。

    更重要的是,离开霍州北部那片山谷之时,二皇子给了他一张面值惊人的通兑银票,这让他心中对那三十几两碎银子的牵挂一扫而空。

    “你唱的是什么曲子,我还未曾听过。”

    “忐忑。”

    李泽玉歪着头想了片刻,终究还是摇了摇头,复又道:“这两个字该如何写?”

    “五两银子,我就教给你。”

    同行数十里之后,李泽玉对顾小白这种要求,倒是适应了,本着脸道:“四两!”

    顾小白从帘子外面伸进一只手来,几个手指微微抖了几下:“嘿,先给银子。”

    待到银子到手,他才嘿嘿一笑道:“殿下果然豪爽,上次教燕十三那夯货,他才给了一两。”一边说,他已经打开了水囊的盖子,然后用手指沾了水,在车板上歪歪扭扭的写了两个字:忐忑。

    李泽玉皱着眉头看了许久,又回忆了那曲子许久,恍然大悟:“燕十三先生说顾兄是奇人,果然没错。”

    顾小白面sè稍有不悦,心想这李泽玉在师兄面前就执后辈礼数,却称呼老子顾兄,着实有些怠慢。

    ……

    霍州对大唐来说意义非凡,北方的边军大营便在此处。当年戎狄跨过黄河,与大唐铁骑鏖战与霍州,曾经几度失手。知道后来大名鼎鼎的神武营接管了霍州城,戎狄才铩羽而归。

    李泽玉此番北行燕京大营传旨,政治意义和军事意义都是一目了然,一来告诉天下人,燕云十六州是大唐李氏的必争之地,二来也是告诉那些蠢蠢yù动之人,北方江山稳若磐石,如李氏的后花园一般,莫要轻举妄动。

    李泽玉原本的计划是取道河西返还长安,只是后来盘算,霍州大营的主帅算是自己的派系,若是能走动一番,或许能对将来的局势有所影响。

    一路上李泽玉与顾小白之间偶有些对话,大抵都是些交易。待到太阳将落,霍州城尽在眼前之时,李泽玉身上的碎银子已经锐减到了不足五两,身上一千多两的银票,也已然所剩无几。

    这些银两对李泽玉来说,倒是没有什么意义。只是在霍州城门的时候,才平生第一次体会到了银子的用处。

    看守城门的士兵算不上尽忠职守,但是马车上的尚未干涸的血渍摆在那里,决然不可能安安稳稳的入城。

    大胡子将官围着马车转了一周,嘿嘿一笑道:“两位,山匪还是强盗?”

    顾小白笑容可掬道:“我等皆是良民,不信将军可以到马车中坐一下,待我解释一番”

    大胡子倒是个明白人,似笑非笑的看了顾小白一眼,低声道:“你这马车上带着血渍,如果解释的不好……我可是要秉公执法的。”

    “将军请!”

    李泽玉的马车倒是宽敞的很,顾小白与那大胡子一并进了车厢也不显得拥挤。只过了片刻,大胡子便满面hūn风的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故作沉稳道:“张三,你过来赶车,负责把他们送到城里最好的客栈。”

    大胡子想了想,似乎这样仍然不能表示自己的热情,又补了一句:“告诉掌柜的,要上房,所有的开销都记在本将头上。”

    顾小白仍然是笑容可掬的在车里给大胡子拱了拱手道:“先前便觉得将军英武不凡,现在倒是觉得将军……有大元帅的心xìng。”

    大胡子受宠若惊的挺了挺胸脯,迟疑道:“有吗……说实话,我近来也有这种感觉。”

    ……

    霍州城民风彪悍,更褒义一些的说法是民风淳朴,不过若是按照顾小白的想法……大体也就是土的掉渣。

    打发走了随行而来的兵士,李泽玉用掉了他身上最后的五两碎银子。也是在今天,他才真正认识到怎么样花银子才能有快感。

    “都说北方苦寒,没想到一百两银票便能让一个城门卫戍长做到这种程度。”李泽玉摇头苦笑,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难过,复又道:“为何今rì不让我亮明身份,霍州虽然是军镇,但皇家的别院还是有一座的。”

    顾小白站在窗边,用一块刚找来的抹布擦拭着原本已经噌亮的刀身,心中想着,先前在林中听他口口声声称太子是草包,以为他是个有些想法的人,现在看来他虽然算不得草包,也愚钝的可怕。

    不过顾小白是有分寸的人,知道面对如此骄傲的二皇子,若是直言他愚钝将会面临怎样的局面。他试探着反问道:“二皇子在城中可有心腹?”

    李泽玉想了想,忽然想清楚了顾小白话中的其他意思,面sè渐渐变得铁青。在房中盘桓了几步,自嘲道:“现在倒是不知道算不算的上心腹了。”

    顾小白皱眉思索了许久,继续道:“被你杀死的杨凌是太子的人,定然是自长安衔尾而来,只是伺机而动。而那牛鼻子道人,若是自长安便跟着殿下,定然是没有这样的耐心,以他的实力,恐怕殿下去燕京的路上就已经动手了,依我看,那牛鼻子道人原本就应该驻守在霍州,得了消息之后方才动手的。”

    李泽玉点了点头:“这倒是好解释,大哥……太子这些年与道宗走的很近。你如此一说,我倒是有些印象了,似乎道宗前些年应邀派遣了八大护教散人之一连同一批道宗弟子,协同驻守霍州大营。”

    “师兄曾言,道宗那些个散人都是怪脾气,就连八大护教散人也是互相看不惯,所以这玉谷子不可能是外来的,定然便是霍州城的道宗驻守散人。”

    顾小白站起身来,缓缓的道:“所以殿下……若是亮明身份,便是向霍州道宗驻守的弟子们表明,玉谷子的计划失败了,那等着你我的必然不是这种安静舒适的客栈。”

    李泽玉想清楚整个过程,不禁一身冷汗:“我取道霍州之事,却是临时起意,当时只是派人快马告知了霍州大营主帅明相。要说太子提前部署是决然没有可能的……”

    “看来二皇子的未来并不被看好啊。”顾小白玩味道,“心腹都倒向了对面了。”

    两人互相衬着言辞,一来一去便清楚了整个过程的脉络,李泽玉方才如临大敌一般jǐng惕起来。

    一个相同的想法在两人脑海中生出:霍州,不宜久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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