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沈青书便拿了一套青布长袍进来,还有一顶家丁所戴的小帽,对赵信说道:“赵档头,换上这身衣服,便可以出去了。”
见他考虑得如此周详,赵信也有些不好意思,一边脱衣服,一边说道:“沈大哥,你的恩德,我定会记在心底!”
他原本称呼对方为沈司房,眼下疑虑尽去,便叫上了沈大哥,关系一下子便拉近了许多。
沈青书往他身上一嗅,摇了摇头,说道:“你在水中泡了半宿,里衫都已发馊了,臭气熏天,我去打桶热水进来,再找套里衫给你换上,以免令人生疑。”
赵信赶紧道谢:“沈大哥,使不得,我换套里衫就行,澡就不洗了。”
沈青书不由分说,便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又提了一桶热水进来,倒入房中屏风后用来沐浴的大木桶里,然后又出去提了两桶,才对赵信说道:“赶紧洗洗吧,昔rì玉树临风的赵二郎,如今沦落到这等地步,我也看着痛心啊。”
赵信笑道:“什么玉树临风,沈大哥说笑了。”
说完便不再推辞,脱光了里衫,溜进大木桶里洗澡,沈青书在旁递上毛巾,并收取赵信的脏衣服。
两人都是男子,赵信又是个洒脱之人,自然不以为意。
洗完之后,沈青书就着洗澡水抹了几下脸,赵信看见了,更是过意不去,低声道:“沈大哥,这水太脏了!”
沈青书嘻嘻笑道:“不脏,不脏!”
沈司房那古怪而猥琐的笑容,让赵信的心里咯噔了一下,他在四百年后,一直生活在北美最奢华最糜烂的拉斯维加斯,见过无数的基佬。
这沈青书看着自己的眼神,还有那笑容,活脱脱就是那群流窜于各大夜店的基佬眼神!
赵信问道:“沈大哥,我记得你娘子好似姓张?”
沈青书笑道:“我哪有什么娘子,那些庸脂俗粉,哪配得上我!”
赵信点了点头,微微一笑,换好衣服后,在桌边坐下,脸sè已经变得相当难看。
据他所知,这沈青书出身吴兴沈家,豪门大户,又是东厂的司房,年近四十,竟然没有娶妻?
这种情况在四百年后,相当正常,但这是大明万历年间!
男子十六岁婚配,若是二十出头还未成婚者,便要遭到亲友唾骂,家人逼迫的力度,绝不下于四百年后,那些去人民公园摆相亲地摊的家长们!
看来这沈司房,便是传说中的基友了,想起自己方才洗澡时,沈胖子看着自己的眼神,全身不由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正要让沈司房带自己出去,便听见门外有人叫道:“沈大人,刘大人有请!”
沈青书一愣,靠近赵信的耳边,轻声道:“赵档头,在下去去就来。”
他走之后,赵信抬起头来,早已是脸sè铁青,原来这沈青书耳语之际,竟然将右手,搭在了赵信的肩膀上!
赵信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心中想道:“我就说这沈司房为何如此热心肠,原来竟是打了这等龌龊主意!”
心中刚起了杀意,却又想道:“沈胖子虽然有了sè心,却没有真的行动,倘若不是他一路掩护,恐怕我早就落入了刘掌班的手中,身首异处,若是单凭他方才的举动,就将他杀了,未免不义,不如就此别过,永不再见。”
他从沈青书的行李中,搜出一些银两放进怀中,便将房门拉开了一条缝。
外边的走廊上没有人,他不敢走大门,便拉低帽子,遮住眼睛,凭着入院时的记忆,朝后门摸去。
他所住的院子,整整四进有余,又有若干套院,不一会儿,他便迷了路,直到因躲避两名迎面而来的番子,走进一个小院落时,才听到了沈青书的声音,从旁边的窗户中传出。
赵信下意识地弯下了腰,借着院中的假山和花木,走到窗下,便听见一个爽朗的声音道:“青书,我知道你欢喜他,可他是督主的弃卒,东林党的大佬们,都在等着他的人头!你是吴江人,莫不成忘记了东林党那群人的厉害?”
赵信听了之后,心头一震,原来他的行踪,早就被沈青书泄露了!
这个爽朗的声音,便是子颗掌班刘怀恩,赵信在东厂中与他说过几次话,因而记得对方的声音!
屋内沈青书似乎是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你定是吃醋了,那赵二生得……我前些rì子……”
沈司房说话的声音很低沉,有些话虽然听不清楚,但赵信早就理解透彻,原来那刘怀恩竟然也是个死基佬!
果然,刘怀恩不停地劝沈青书不要贪恋美sè,定要杀了赵二,讨好东林党,说不定便能平步青云。
两人争论了良久,沈青书终于说道:“那过了今晚,等我……你一会儿先去我房外……令他无法走脱……”
刘怀恩一听便yín笑起来,大声道:“他肯从么?”
沈青书似乎是拿出了点什么,说道:“有了这个药,他敢不从么?”
刘掌班不满地说道:“你前些rì子弄得我痛死了,也舍不得用这药,眼下却拿了出来,实在是偏心!”
房里传来一阵亲嘴的声音,似乎是沈司房在抚慰刘掌班。
赵信在外面听得怒火中烧,也不顾自己右手有伤,左手在窗户上一撑,便跳了进去。
只见沈司房的衣服脱了上面那一半,而刘掌班脱了下面那一半,一坐一跪,就在那屋中的太师椅上,行那苟且之事!
刘怀恩正对着窗户,眼睛迷离,享受着沈司房跪在地上的侍候,看见赵二跳进房来,正yù高声呼叫,便被赵信捏住了咽喉!
赵二哥面目狰狞,左手背上青筋直冒,哪里还有半分的俊俏模样?
刘掌班想叫,却又叫不出来,只是呜呜地从喉咙缝里挤出一点声音。
沈司房正闭着眼睛,嘴里忙活着,如坠九霄云外,并没有听见赵信入房的响动,只感觉到刘掌班的身体,在不停地颤抖着。
他嘴里吐出某物,抬起头来,肥胖的大脸媚笑道:“可是舒服极了?”
赵二郎那铁青的脸sè,以及刘掌班临死前那紫sè的面庞,都映入沈青书的眼中。
刘怀恩伸出双手,正yù挣脱赵信的铁掌,赵信手腕猛地用力,只听得喀嚓一声,从刘掌班的咽喉间,传来了清脆的折断声。
赵二哥只用了一只手,便捏断了刘掌班的咽喉!
重重一拳,猛地下坠,正中沈青书的头顶,将沈司房快要脱口而出的惊呼,彻底打了回去!
赵信松开刘掌班的咽喉,从旁边的地上,捡起刘掌班的绣hūn刀,抽出一把来,手起刀落,割断了刘掌班的人头!
鲜血喷得他一脸都是,但他并没有停手,又抽出另一把刀,一脚踏上沈青书的胸膛,止住了对方想要挣扎逃命的举动,然后一刀下削,将沈司房的男根彻底阉割了,跟着又连插了十七、八刀。
直到沈青书完全不动了,赵信才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呆呆地坐在地上。
从怀疑,到信任,再到怀疑,最后到愤而杀人,短短大半rì间,他在沈司房的身上,体会到了无数的人生哲理。
倘若说昨rì的赵二哥,身上还有着最后一点圣母光辉的话,那眼下的赵二哥,便完全恢复了昔rì的鲨鱼风采,那个杀了九十六名对手的地下王者,彻底战胜了那个赢弱善良的大明少年!
穿越之后,整整三年的时间,没有哪一个时刻,如同眼前这般,令赵信动容。
人xìng,终究还是丑恶的!
东厂档头赵二哥的心里,闪过这样一道明悟。
;(去 读 读 .qududu.om)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