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缺牙道士来讲,李琅怀疑他关心静和公主的动机,是在他意料之中的,他也早就为此准备好了说辞,
“静和公主为国出降之时,薛某之所以未去送亲,皆因族兄薛锈参与废太子、鄂王、光王三王谋逆而阖族戴罪,故不便出面。”
缺牙道士没有替李瑛的几个儿子未去送行辩解,他也弄不清李琅心中真正所忧。
听得李琅提到李瑛的儿子们,他还以为李琅害怕遭到皇帝猜疑,不愿意接触与废太子李瑛相关的人与事,紧接着又试图消除李琅的“顾虑”,
“契丹叛乱以后,状况已经跟以前大不相同了,袭杀和亲公主,为自古未有之事,陛下龙颜震怒,谕旨征讨契丹营救静和公主还朝,咳咳……”
缺牙道士说上两句话后就发觉实在没什么好说的,理由太缺乏说服力。
因为皇帝征讨契丹主要是为了维护皇家的既得利益而并非一定要救回静和公主。
世人皆知皇帝极重兄弟之情,去年,皇帝长兄,时年63岁的李宪辞世,皇帝追谥李宪为“让皇帝”,以皇帝规格安排丧葬,并“辍朝三rì”以示哀思。
但皇帝对儿孙辈,特别是“谋逆”的儿孙辈就大不一样了,“三庶人之祸”就是明证,唐契交战很难顾及静和公主的生死。
干咳几声后,缺牙道士面上稍现尴尬但神sè愈加凝重地“言归正传”:
“如果公主真是落难于奚人,而奚人却故意欺瞒朝廷不将公主送回,李壮士认为这其中有何蹊跷?”
“我连这杯带有松味的酒是怎么回事都不甚清楚,又怎能臆断军国大事。”
李琅觉得这其中的蹊跷或许是有一点的,李琅以他个人的独特视角,也发现了很多不对劲的地方。
可什么身份说什么话,李琅不想好高鹜远关心大唐的军政,脚踏实地关心自己,关心自己所处的地位和境况才最实际。
无寸瓦栖身,无寸土可耕,连自己最基本的生存权利都被权贵集团肆意侵害,还去关心权贵集团把持的国家大事?
屁民的悲哀:我爱国家,但国家不爱我。
孤苦的生活早已让李琅抛弃了愤
青思维。国,是他的国;家,才是我的家。
“李壮士说笑了,张九龄张相国有诗曰‘松叶堪为酒,hūn来酿几多’,这种以松花、松脂、松节、松叶为原料配酿的松醪酒风靡京都,谁人不知。”
缺牙道士看着李琅身前那杯淡黄sè酒酿,讪讪地挤出一丝笑容。
唐人朝野崇道,喜欢养生,而松树是长青植物,以松料制酒,有滋补长寿功效,更有仙道意味,
“李壮士认为静和公主如今的处境会不会很危险?”
“我只会就事论事,却无从居中揣度,不过,我相信李维泽不会信口胡说。”
静和公主的遭遇纵然有些悲情,但她属于权贵集团,与李琅这样的流民有着天渊之别。面对权贵阶层,说话要负责任,妄言揣度只会惹来麻烦。
李琅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缺牙道士倒也没再多问,很干脆地就起身告辞,临行前却非常唐突地低声说出一句安慰李琅的话来:
“适才那位小娘子年岁尚轻,许又是心绪不佳,才口出偏激之言,李壮士勿怪,贫道代小娘子向李壮士赔罪,愿李壮士此行顺利落籍。”
……
缺牙道士觉得李琅xìng格古怪,真有点如斗笠女子所言,死要面子活受罪:一不表明身份,二不道明事由,反而一心去顾全郑天南的“自私”。
缺牙道士不同李琅,他久居宜寿,清楚本县县令郑天南是长安人,老家住在长安通义坊,身份更是显赫,为“太原原从”,爷爷辈侥幸逃过武则天捕杀,李唐神器复位后,对这些从天后朝幸存下来的太原原从恩赐有加。
祖上数代积累下来的巨额财富,加上陛下的不吝赏赐,使得郑府家资丰裕无比,享受惬意生活不需贪墨受贿,因此郑天南为官一向清廉,但却非常好名,做事首先考虑的是自己的名望家声。
按制,父母丧有专门的丧假,居丧期间,除丧事相关事务以外,官员一般不能署理其他衙务,不办私务,不然就会示人不孝,落人话柄。
李琅不表身份不说事由看上去正合了郑天南的心意。
可郑天南要是知道眼前之人便是李琅,态度也许就会不一样,甚至会予以特别重视。
对付好名的人,就要以名声相诱,李琅也许啥都没有,但他正好有名,用于诱使郑天南帮忙落籍是可行的。
李琅如果死要面子不走郑天南的后门,执意按制令落户,就很容易被官府依律拿捏……依据《户婚律》,课户脱籍成流民后,每户家长需徒三年,每丁杖一百,女户减三等,笞四十。
问题是,郑天南不知道眼前之人便是李琅,李琅也不了解郑天南。
所以缺牙道士决定居中点破,帮李琅一把,也算暗中卖上李琅一个人情。
李琅真要把户籍落在紫阳道观近旁的某处山地,以后双方少不得是要经常碰面的,有人情垫底,见面也好说话不是……缺牙道士总觉得李琅藏着重要的话不愿说。
当然,对付李琅,缺牙道士也想好了办法,其实不用多想……李琅看斗笠女子时那副恨不得将xìng
感美女扑倒在身下肆意蹂躏的sè态,难道不够说明一切么。
贪杯又好sè,还没见过多大世面,这样的人还不容易对付吗?
好名之人用名勾,好sè之人用sè诱。
寻几名美女给李琅摆上一个“香魂阵”,在美女的裙底下,还怕李琅不吐真言么……当然,斗笠女子可不是李琅所能染指的,sè
诱看上去八辈子没见过女人的李琅用不着这么奢华的“诱饵”。
……
缺牙道士回到酒楼外面的马车上,面向车内悄声禀告,片刻之后,缺牙道士将马鞭一扬,驱车离去。
郑天南听得李琅和缺牙道士一番交谈,特别是缺牙道士最后那句话,心里一下子就很不平静了,禁不住沈声问道:
“先生莫非就是李琅……将军?”
“我是李琅。”
缺牙道士都说出来了,李琅自然不能否认,至于将军之称嘛,就免了。
虽然李琅曾经有过游击将军的散官衔,而且他的将军是“货真价实”的“将”军,不是“唱歌唱出来的啥子将军”,但他的职官、散官、勋官全都被皇帝一体革除了,现在不过是屁民一个。
ps:(有事要出去一段时间,更新不会稳定,但绝不会太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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