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法是将石条倚立于两扇墓门内部对缝间的地下浅槽内,当人在外面关闭墓门后,石条随着石门的关闭慢慢倾斜,待石门完全闭合,石条也随之滑向两扇门的zhōng yāng,石条上端顶住门内凸起部分,门外便无法推开石门。
郑天南在李琅的讲解下明白个中jīng妙后,眼睛立时就亮了:
“这法子真是巧夺天工,先生端的好手段。”
也许汉代就有自来石,但并未广泛传播,也不甚jīng巧,一直到明清时期修筑帝陵时,这项技术才逐渐运用成熟,要不然,李隆基的泰陵装上这么一个玩意儿,也不会落得一个下葬一百多年就被华原节度使温韫盗掘一空的下场。
后世万历皇帝朱翊钧的定陵装上自来石,连考古专家都望门兴叹;孙殿英这小子牛/叉叉地派出军队盗掘乾隆和慈禧陵时,也搞不定自来石,最后只好依仗人多势众来硬的,攻城一样抱着大树干蛮撞,硬生生将自来石撞断。
郑天南兴奋过后,又觉察出不对来了,这自来石似乎是永固xìng的,当下有点欢喜成空,叹息道:
“法子是极好的,只可惜无法再次开启墓门。”
“李某刚才说了,这是一个门锁,开启墓门还需要特制的钥匙。”李琅对此早有准备,又提起毛笔画上一个拐钉钥。
把一根小指粗的钢筋顶端弯成缺一边的口字形勺把状钩子,尺寸与里面的自来石相配,拿着拐钉钥顺着两扇墓门的缝隙伸进去,再把缺边的口字形那边横过来套进自来石,然后向里面一推,自来石就被推离墓门,由斜顶变成直竖起来,墓门自然也就打开了……后世的定陵就是这样打开的。
这下子郑天南再也压抑不住波荡的情绪,发自心底地佩服起李琅来,好半天勉强收摄心神:
“先生大才,构思jīng妙,想人所不能想,郑某敬服。”
李琅在郑天南的敬服上继续“加码”:“墓道后段塞以泥土,前段则改用条石垒砌封堵,条石之间凿出凹槽相互铆住,于整个陵墓外罩墓墙浑然一体,让贼人找不到墓道的准确位置。这样,墓道的位置和墓门的钥匙都掌握在明府的手中,贼人岂能轻易入盗?”
“好,好,好。”
郑天南激动得有些失态地连声说好,这般妙法,得知者必是代代相传,岂会轻易告知他人,然年轻人却向他倾囊授之,足见情义。
激动之余,郑天南也不忘形,他混迹官场多年,一些“潜规则”还是很明白的:
对方跟他素不相识,仅凭“情义”就能外传“祖技”?怕是多少有事求告于他吧,当下郑天南展颜相邀道,
“先生义助郑某为先严绵尽孝道,乃大德也,郑某本当于家中设宴款待先生,只是郑某不rì便要搬离县衙内府,家中诸事繁复,扰乱不堪,只能去酒楼宴请先生了。”
郑天南话说得很委婉,其内在意思是,他很快就不当这个县令了,如有与衙门相关的事儿求他,如狱讼,租赋什么的,趁早免开尊口。
李琅心中一沉,虽然对此早有预料,但事到临头侥幸破灭,不免还是有些沮丧,确实是白忙活一场。
喜欢读史的李琅对《大唐开元礼》中的官员父母守丧与解官制度有所了解,按律,官员的父母逝世,需解官守丧三年,朝廷还有严格的礼、令、律专门控制官员守丧。
郑天南都要解官了,结交于他的效果自然不大。
当然,人不要这么功利,各家都一本难念的经,别人帮不到就算了,何必悔恨与强求,吃一顿免费的大餐也不错嘛,席间还可以慢慢详谈寻找机会,当下李琅真切地应诺下来:
“明府盛情难却,李某就不假推脱斗胆叨扰了。”
“先生请。”
郑天南看不到李琅面上涌现失望之sè,心中不由暗暗赞许,吩咐衙役前去备马,准备回城。女眷们也随行返城,长子郑翰和一些家族宗亲则继续留驻在这里,预备条石,以备固坟之所需。
天上飘着细雨,郑天南本是有马车的,但他还是外罩着雨衣与李琅并骑而行,刘中升和刘东已经习惯李琅居首,他俩紧随其后。
雨逐渐小了一些,风还是较大,卷动着路旁还未收割的田间小麦起伏不定。
李琅看着田间小面积倒伏的小麦道:“霪雨霏霏,连rì不开,今年的小麦收成令人堪忧。”
小麦生长需要长rì照,连rì雨雾,不但令小麦粒重下降,霉烂发芽,还会使土壤肥力随水流失。
郑天南点头道:“今年小麦减产已成定局,连rì雨涝造成的湿害,还会影响下一轮冬小麦的麦苗,枯死和病害的可能xìng大增。”
听郑天南这么一说,李琅不由为之侧目,作为一名农夫,李琅自然清楚,雨水过多会使得麦苗根系长期处在缺氧状态,呼吸受抑,活力衰退,进而生长不良,病害加剧
可郑天南一个当官的,也能考虑到下一轮小麦的麦苗湿害,很是难得,只知作秀不谙农事的“悬浮”官员一般是做不到这一点的。
“明府说得极是,不瞒明府,李某沿途听得乡农们颇有怨声。”
郑天南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乡农们怨声载道,郑某也早有耳闻,适逢天降雨涝,又值朝廷扩大租调的征缴范围,农人有怨也是发乎于情,想来他们也会怨及郑某,惭愧郑某却并无恤人之能。”
“朝廷扩大征缴范围是怎么回事?”
李琅在归途中多少听到一些新任户部尚书陈希烈加赋的传言,想着更加详细地了解清楚。
“难道先生还不知道此事?”
郑天南讶然,有心想问清李琅的身份,又不便唐突开口,只是把陈希烈“中男十八纳税”的新政细道了出来。
李琅听后,一时黯然无语,半晌才道:“雨涝成灾而租调增加,雪上又加霜,难道朝廷就无人反对陈希烈的新政么?”
郑天南摇头:“朝议之事,郑某就不得而知了。”,其实内情他是知道一点的,可并不愿跟初次见面的李琅说起。
……
宜寿县大致就是后世的陕西周至县,不过县域要比周至县大得多,是京兆府下辖二十三县之一,属于“畿县”。
宜寿县城甚是繁盛,人流熙攘,店铺林立,但不像长安那样处处有高高的坊墙,这里的生活显得更为zì yóu闲适。
到了宜寿县衙前,几名捕快过来向郑天南禀告说已经发现盗墓贼的踪迹,郑天南听后面露喜sè,吩咐衙役从速缉拿,又让李琅三人暂且在外稍候,他跟家中女眷们回到县衙后府。
片刻功夫,郑天南换下丧服,头戴幞头,身着圆领袍衫走了出来,亲自引着李琅三人来到附近一家较为清静的大酒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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