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五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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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滩不大,四周鸀树环绕,河里流水淙淙,纵使一旁大片草棚倒塌,成了废墟,依然不失为一处风景宜人的所在。

    只是,如今来到这处河滩,无人有心欣赏风景,甚至各个都是避之唯恐不及,因为实在太臭了,冲天的尸臭中人欲呕。

    捂着嘴鼻,刘信来到离河滩三百步外便死都不肯再近一步了,就是陈宫虽然依旧一身名士气度,可脚下也是裹足不前,至于刘河更是被熏得泪流满面。

    “这臭味……”

    一张口说话,一股尸臭便顺势钻入了口鼻,刘信当场只觉腥臭直冲脑门,喉头一阵干呕翻涌,好悬没忍住吐出来。

    “到底有多少尸体?”有刘信做前车之鉴,陈宫是一边用力挥袖扇着风,一边用飞快的语速问话。

    “呜……按之前……呜……问话的情况来看……四大蛮王……呜……一共带走了……三……三百多人……呜呕……”

    扇着风,刘河一边说,就是一边流着泪,可那尸臭不断涌来,到了最后刘河还是没有忍住,哇拉一下就反胃吐出了一地的酸水。

    “三百多……最近天气炎热,尸体应该大半都腐烂了吧?”

    实在受不了了,刘信一手拉起刘河便快步往后退去,他恨不得马上就远离着臭气熏天的地方。陈宫也跟在后头,脚步走得飞快,脸色一片铁青,看来那臭气是熏得他也受不了了。

    一退到直有一里地外,空气中的臭味才消散得微不可闻,几人连着护卫随从停下脚步,都是不住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看那肉紧模样,若是肺能掏出来,他们铁定也会把肺给洗个干净。

    “殿下,翁主?”

    一阵枝摇叶晃,十数人的身影出现在了刘信他们面前,抬头一看,正是沙摩柯和张仲景一行。

    刘信张口想打个招呼,可是嘴巴一开,他只感觉喉头一阵酸臭翻涌,什么话都被堵了回去,就是陈宫和刘河也是一般无异。

    对面的张仲景和董杰一看众人模样,又看了看众人身后树林,当即就猜到了刘信他们应该是被尸臭给熏的。于是两人不约而同打开随身药箱,一阵翻找后,两人都舀出了几片草叶,帮着粘到了刘信几人的鼻头之下。

    一阵清洌还带着些辛辣的味道直冲鼻孔,刘信就觉得才刚刚就一直萦绕鼻喉不散的臭气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连脑袋都为之一醒。

    “谢谢张医师、董医士,请问这是什么草药?”

    “这是薄荷。”

    “我们听从殿下召唤前来验尸,出发前张医师便听说此处尸体积聚,天气炎热恐尸体腐烂尸臭熏人,于是早早地便准备了许多薄荷叶,想不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董杰一边说话,一边帮着沙摩柯的部众烧着热水。

    “来,殿下,舀热水漱漱口,感觉会更好一些。”

    向董杰道谢一声,刘信接过竹筒,小心翼翼地把灼人的热水一点点倒入口中,漱了漱口。一口水吐到地上,抬起头来时,刘信忽然一愣。

    “陈长史,我突然有个想法。”

    “嗯?”陈宫还在淑着口,听到刘信的话,莫名其妙地抬起头来,就看见刘信正直直地注视着一个方向,随着他的目光看去,陈宫就是一愣。

    “我突然想到一个能确实拉拢沙摩柯为朝廷效力的方法。不过,这其中的细节嘛……”

    刘信说话不说满,显得一派若有深意,是听得一旁的陈宫皱眉不已。可是想了想后,陈宫还是缓缓地点了点头。

    看着陈宫点头,刘信嘴角一翘:“首先,小河着丫头很乖,她父母对她很疼爱,而她对父母也孝顺很看重。”

    陈宫默默无言,静听着刘信的说话。

    “小河虽是出身汉室宗亲,可是自小生活困苦,她父母把送她到老师处学艺,便是希望着能得一个机会让女儿生活得更好。父母如此苦心,小河必然不会忘记,她必然也是深深希望能让父母过上优渥的生活以作回报。”

    刘信话音半途一顿,可陈宫依然没有说话。

    “对小河父母封侯奉养必可让小河对朝廷更是忠心,只是若然小河无权无功,却让其父母享受优渥奉养,反倒会让人深感可疑。小河那丫头心思其实很聪敏,必然会猜到我等如此厚待其家人必有所图,心中便会生出反感甚至厌憎。其父母在世时或许尚有顾忌,可等两老百年之后,这憎恶会否发酵就不好说了。”

    陈宫的眉头渐渐是皱得越来越紧,可是他依旧没有说话。

    “所以,我们要一个借口,一个无可挑剔的借口,让我们可以厚待小河父母而不让她发觉我们的意图。”

    “我明白,五曹掾史就是一个绝佳的理由。”

    “没错。”陈宫说话,刘信笑了,“成朝廷重臣,兢兢业业为朝廷效力有所贡献,出身又是汉室宗亲,对其父母厚以奉养天经地义。”

    “那沙摩柯呢?一介蛮王,说到底只是蛮人,只怕翁主父母不会首肯让女儿嫁给一介蛮人吧?”说着话,陈宫的眼睛一直在看着露出像是小花猫一般的可爱表情在享受着沙摩柯抚摸脑袋的刘河,那紧皱的眉头不知为何竟是稍稍松懈了些许。

    “之前我不是说了,要在鹤峰和临沅之间建一座城池,其中免去一切营商税赋以吸引往来桂州(荆州被一分为三,原荆南四郡独成一州为桂州)与益州之间的商旅吗?他日商业繁荣了,其间银钱之丰必会吸引宵小,那时便要有人能维护此城安宁。”

    “殿下意思是让沙摩柯担此重任?”

    “不止。我们之前已经拟定律法,规定武陵大小部落只能按各自寨中人口组建最多不超过三百人的自警团,鹤峰寨的人也不能例外。可是偌大一个武陵,光凭我们手下人马却是无法保证平安。”

    “所以就需要沙摩柯再掌管一支强大的蛮兵武力。”

    “武义中郎将,陈长史觉得怎么样?”刘信笑眯眯地看着陈宫问道。

    “中郎将有权自掌一军,到时不管是五溪蛮各部为了向朝廷示好,或是雄心壮志想要掌握大军,或是为所在部落谋利益,或是单纯为求自保,各部落必然会响应沙摩柯,把族人送入其麾下成军。到时候沙摩柯手下的势力大了,鹤峰寨的实力也保留了下来,那沙摩柯在五溪蛮之中的地位便无可动摇了。”

    “只是那么一来沙摩柯手下的蛮兵可就山头林立了。”

    “这不是殿下希望的吗?铁板一块的军队哪有山头林立的军队好对付?”

    “以防万一嘛。”刘信是笑着生受了陈宫的揶揄。

    “对了,最后千万不能让小河觉得她嫁给沙摩柯是在和亲,不然还是有可能会让她心中有所嫌隙。”

    “殿下不必担心,以属下看小河翁主和沙摩柯之间已有情愫,只要稍作撮合便能成事。”

    刚说完,陈宫突然莫名地感到一阵恶意,不自觉在这个大热天里是打了个冷战。

    “是啊,既然他们有心,不会太难的,嘿嘿嘿……”

    转过头来,陈宫便看见刘信脸上是露出了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恶质笑容。

    该死!殿下那恶劣的性格到底是跟谁学的!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