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赶到的沈管家只是简单地看了一下魏解语的状况,虽然他不是心脏问题的专家,但是要判明一个人是活是死,随便哪个普通人都能做到,更别说他是个医生了。
而魏解语的死,再一次掀起了所有人的恐慌。就连之前总是一直站在袁静身后,垂手而立,不发一言的沈管家和肖大婶,此时脸上也都多了些凝重的神sè。每一个人都在戒备着,下意识地和其他人保持着距离。没有人知道谁才是凶手,或许那人就在自己身边,也或许还在黑暗中躲着,但谁也不敢掉以轻心,生怕下一秒,自己就会步了那两人的后尘!
魏解语的衣物现在也板板整整地穿在主人的身上,陪同她一起躺在了地下室里。那是黄璃为她穿上的,用她的说法就是:死者也是有羞耻心的。这话虽然难以理解,但不管是夜永咲还是其他人都没有表示反对。
沉默持续了一会儿,没有谁愿意先开口。黄璃一直低着头,似乎在沉思着什么。夜永咲虽然有些担心她,但也不好出声,只好把目光投向了何思远。何思远一改之前严谨的坐姿,虽然腰板还挺得很直,脸上的表情却是愁闷无比,眉毛都快打成一个结了。他有些烦躁地用手揪着自己的头发,略略抬头,却发现众人都在有意无意地看向他。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凌晨时分的那场讨论,就是他发起的,同时他也是发言最多和最有见解的。因此众人都下意识地对他产生了一种依赖感,希望这一次,也能够由他引导,来对事件做一个分析。
何思远并没有立刻开口,可能也觉得打破这种沉默是一种尴尬的事情。但是很快,他就深吸一口气,仿佛定了一下神,环视众人一眼,用低沉的声音开口了:
“各位,现在大家都知道了,我们之中又有一个同伴离开了。”
是的,所有人都知道了。岳子妍和林夕两人姗姗来迟,岳子妍说自己当时也在洗澡,虽然听到了外面的sāo动,但没有立刻出来;而林夕则说是吃了魏解语给的安眠药,睡得很沉,直到大家大力砸她的房门才把她惊醒。
不过,这一次的事件可不是靠什么不在场证明就能解开的了。夜永咲觉得从自己听到尖叫到出门也不过最多十几秒的时间,恐怕没有谁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从现场逃离迅速返回自己的房间,更别说潘屹石和何思远在他之前就出门了。而且……
何思远又是顿了顿,把夜永咲正在想的事情说了出来:
“……并且这一次,事件变得更棘手了,我想大家都看出来了,在我和夜永咲两人把门破开进去之前,那间屋子是上了锁的,而且是两道锁。球形锁再加上插销,恐怕除了破门之外,就只能从里面打开了。而窗户的大小也是不可能让一个人进出的,更何况外面还下着暴风雪。也就是说——”
他又深深吸了一口气,沉重地说道:
“这次的事件,是发生在一个密室里面的!”
密室。夜永咲不自觉地轻轻点头。没有哪个词比这个更合适了。在很多推理小说中,都会出现这么一个题材。某人将杀人现场布置成密室,以造成被害人是自杀的假象,或是达到其它什么目的。这一次也没有什么区别,不过凶手的用意却是昭然若揭。
“密室。我想各位但凡看过侦探小说的,应该都对这个词比较了解。我也就不加以赘述了,如果各位没有疑义的话,那么我就按照自己的思路来引导讨论。如果大家有什么别的看法,稍后可以提出,怎么样?”
没有人反对,事实上,所有人都在等待他继续说下去。何思远便点了点头,又说了起来:“一般说来,密室杀人无非三种情况。第一,事件发生时,凶手在室内;第二,凶手不在室内;第三,被害者不在室内。我们逐个看每一种,第一是凶手在室内的情况……”
耳旁传来沙沙的声音。夜永咲本来一直在低着头听他讲,这时候不由得抬起头来,却发现何思远不知什么时候又掏出了自己的纸笔,开始刷刷地记录起来。
“凶手在室内,那么又可以分为两种情况。一是当我们进屋的时候,凶手已经逃走了;二是凶手仍在室内。第二种情况可以首先排除,那间屋子里并没有藏人的地方,这点我们都清楚。就算是床底下和桌子底下我也检查过了,没有一个人藏在那里。如果说凶手当时偷偷地混进了我们中间——这也不可能,我们都清楚当时外面的有谁,我、夜永咲、潘屹石三个男人,还有黄璃小姐、袁静小姐和常越男小姐三个女人,进去之后也是我们六人,没有谁忽然多出来。那么我们再看第一种情况……”
“要说凶手逃走的话……那间屋子根本就没有可以逃的地方啊。”潘屹石少见地认真说道,“四面都是墙壁,门锁着,窗户钻不出去——除非那人会‘柔骨功’之类的,但我觉得也没有谁能把脑袋都缩小,那窗户框的宽度还没有一个头大呢。除非有暗道,但是那间屋里除了洗浴间里那个十公分宽的下水道口之外,也没有什么管道了。再说墙壁都是实心的,应该也能排除这种可能。”
“说得对。”何思远点了点头,“即是说,凶手在室内的两种情况都不成立,除非他还知道什么别的手段可以逃生。不过这一条我们就暂且放下,第二条,案发时凶手不在室内的情况。也就是说,凶手在别处,却通过某种方法杀死了身处屋里的魏解语。我对这一种情况是比较倾向的,沈管家,你已经检查过了,魏解语小姐的死因是什么呢?”
听到何思远向他询问,沈管家并没有丝毫意外的表情,只是恭顺地低着头,用平淡的声音回答道:
“心脏病发作,很显然。从那屋子的状况来看,我觉得死者可能是把水温调的太高了,心脏病可是不宜洗热水澡的,而且看她的表情,就好像是又受到了什么惊吓一样。不过不管是哪一种,肯定都是因为心脏病发作而死的。”
“谢谢。”何思远赞同道,“确实,我们进去的时候,虽然洗浴间的小窗户开着,但是那种闷热的感觉还没消去,都冒着热气呢。但是这里有一个疑点——我不认为魏解语小姐连自己的病情都搞不清楚,她应该会调好水温再进行洗浴的。那么为什么水温又升高了呢?要么是她自己没有掌控好,或是不小心转动了调温旋钮,要么……就是有人通过远程控制来把水温升高了。”
“远程控制?怎么控制?”常越男不解地问道,“调水温的阀门就那一个,凶手还有遥控器不成?”
“我也不知道。”何思远摊了摊手,“我只是提出这么一种可能,而且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是最可能的一种了。”
“你还没说第三种情况呢!”
“那还用说吗?”坐在常越男身旁的潘屹石烦躁地摆摆手,“我告诉你好了。第三种情况嘛,被害人出事时不在室内,再细分一下,又成为两种可能。第一种是凶手把已死的魏解语搬回那个房间,但是这样也就和第一种情况面临的问题一样了,凶手是怎么逃走的?再看另一种,可能魏解语在外面就被人做了什么手脚,但是她回到房间以后才发作,死在了里面。这倒是有可能,但是现场的红sè记号笔和被打开的地漏又怎么解释?”
那支作为现场遗留物品的记号笔此时正放在众人面前的餐桌上,现在提到它,大家都不约而同地看了它一眼。何思远轻声说道:“如果知道这支记号笔来自哪里就好办了,可惜……”
“我知道。”
一直沉默着的夜永咲突然开口了。
“你知道?”何思远惊讶地看着他问道,“你知道是谁的?”
“嗯。”夜永咲点了点头,“这是牛高大叔的记号笔。之前我们在书房谈话的时候,他曾经把这支记号笔拿出来,林夕当时也看到了对?”
“嗯,没错。”林夕也说道,“当时我就在旁边,那时候我们刚刚和袁静聊过她过去的一些事情。然后牛高大叔就把笔掏出来了,好像说这是他儿子送给他的礼物,在水里也能出油,他随身带着的。不过我当时没仔细看,记不清是不是这支笔了。”
“唔……如果这支笔确实是牛高大叔的话。那么也就意味着,凶手是在杀死他之后,从他身上拿走了这支笔,然后又把它作为第二次作案的工具吗?”何思远低声说着,“那么……魏解语背上那两道奇怪的印记——”
“应该就是那支笔画下的。”夜永咲很肯定地说道,“我刚才拿到手上试了一下,笔迹的粗细几乎一样。你看。”
他把手伸了出去,果然,他的手上有一道长长的红痕,是记号笔的红油。
“居然随便乱动证物……”何思远皱了皱眉头,却又叹了口气,“算了,反正这种情况下也验不了指纹。总而言之,魏解语背上的两道红痕就是出自那支笔。能在水里出油吗……她后背确实还是湿的,从这点来看应该也可以确定。不过这样就有问题了,凶手不仅杀了她,还在她身上画下了两道红痕,用意何在呢?”
“我倒有一个想法,只是不知道对不对。”夜永咲迟疑了一下,开口说道,“你们应该都看过一些小说里面的‘童谣杀人事件’?我觉得这一次,也很有可能是类似的情况。”
“怎么讲?”
“说实话,我也是凑巧想到的。”夜永咲继续说道,“因为之前在书房的时候,我也和牛高大叔讨论过《献给虚无的供物》这本书,大家都知道?是rì本四大推理奇书之一。”
除了岳子妍之外,众人都是点了点头。
何思远想了想,说道:“哦,《献给虚无的供物》吗?确实读过,不过不怎么合我胃口,提这个是——嗯?等等,那本书里面是不是……”
他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一样发了一下愣,而夜永咲则是说道:“没错。《献给虚无的供物》里面的第一个死者,我记得名字叫做‘冰沼红司’。他就是死在了浴室里面,那个浴室也被布置成了密室,更巧合的是,他也有心脏疾病,而且死亡时背上也有十字形的红sè印记。”
“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夜永咲斩钉截铁地说道,“我认为,凶手是在模仿推理奇书中的情节在杀人!”(去 读 读 .qududu.om)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