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危难时刻


本站公告

    镇中那棵古槐树下聚集héng rén山人海。

    镇中这棵古槐,人说活过了五百岁寿命。传言自打这方地域起始有了人丁,此槐就在此扎根。至于此槐属谁人栽种还是另有它因,无从考证实情不详,既无献记载也没谁人能说得清。倒有一种虚玄传说,道此槐乃当年那白胡子太上老君历经jīng挑细选,自据此遥远的槐树林借种,用鬃甩兴飓风刮至此。老君意yù慈悲为怀惠泽众生——让槐种rì后发育成树。以抵御那压顶的乌云鬼怪的水患,遏止连年的洪涝灾害,为在此繁衍生息的人们撑一片朗朗晴天,换得风调雨顺米粮多丰……此槐来历传言种种真伪难辨。却李德功心有祖传明证——自己爷爷的爷爷在世时,就亲眼所见即有此槐。为此爷爷李古道生前对他再三叮咛,道古槐是咱世传之宝,务须呵护珍爱!爷爷说这古槐印证着世代的变迁与更迭……古槐提醒后人永铭始祖!古槐jǐng醒人不分姓氏差异不搞厚此薄彼,对人都得一视同仁……人只有凝结成jīng诚和谐一家人,才不枉对仙逝亡故的列祖列宗……

    李德功目光炯炯端坐于圈椅之上。他跟前摆置着方桌,方桌上搁置着两样物品——一本年久发黄了的圣卷古书;一秆爷爷李古道传承下的鞭子。

    人群聚齐以后,但见李德功蓦地自圈椅站起,随后他声洪音亮道,镇上列位父老——冀鲁边上咱这,自金代大定八年落为山东辖域以来,众乡亲父老就一直图求为我齐鲁土地争荣夺光!李德功说,列位父老也知道啊,咱山东从古至今就明源远……我齐鲁向来讲求与人为善礼仪真诚!我齐鲁热土圣人辈出豪杰无数……

    李德功道,我想当着众父老也该数数家珍!咱山东到底出过多少圣贤能人豪杰才俊,我想大伙心里也都有底!我再提及权作老生常谈抛砖引玉……李德功说,那孔、孟、颜、墨、荀、庄……他几圣贤天子自不必多语!那管仲、晏婴、司马穰苴、孙武、吴起和诸葛亮……所向披靡足智多谋堪称无敌!那左丘明、华峤和崔鸿……博古通史造诣独具!那东方朔、孔融、王粲、李清照、辛弃疾、孔尚任和蒲松龄……诗出众无愧泰斗!那王羲之、颜真卿和李成……墨艺遒美独树一帜!那鲁班、甘德、刘洪、贾思勰和燕肃……聪慧足智勤于发明!那扁鹊、淳于意及王叔和……jīng医通药救死扶伤功绩卓著!那……赤眉、黄巾、宋江诸次起义……都无不立万扬名弘张正义!就连那……义和团起源也出自咱山东宝地呀!……李德功情绪亢奋妙语连珠万语千言!

    李德功又大舒口长气道,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咱山东人杰地灵仁人志士层出不穷……数都数不清!又道,咱山东可谓物源富足鱼盐米丰!……齐国时就兴盛通商工之业便鱼盐之利而民众多归!……技艺超群的纺织就号称冠带衣履天下!……我山东亦乃丝绸之路的一大源头……秦汉时我山东就农耕发达赢以膏壤千里之名!……唐后期虽几经战乱,然仍田畴大辟库仓充积!……我山东也矿冶鼎盛!hūn秋初年就制使起铁制工器。一到大清朝,就更是矿炭北运京师、奉天,动辄数百万石……

    ……离咱远的能人暂且不说,咱说说近的……hūn秋末期著成兵法十三篇的武圣孙子,就出自距咱还不到二百里的武定府……李德功说着,就向众人展起方桌上早备物品——他手举着那本发黄的圣卷古书道,此乃一本孔圣人的《论语.颜渊》。又道,圣人聚徒讲学倾尽毕生!圣人满结桃李弟子三千,单那身通六艺者就七十有余……圣人云,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圣人主张以德安帮以仁治国;圣人信奉德准倡行克己复礼;圣人提出正名——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臣民当尊āo重节恪守名份不得逾越!……

    ……李德功却猛然瞪着大眼抬高嗓门道,可……可竟有人无德!可竟有人敢越雷池!李德功却撂下书本又手举起鞭子道,列位父老兴许知道,这鞭子是我爷爷李古道传至我手。我由衷追念钦佩着爷爷。爷爷说这鞭子不是鞭子是杆称!为人忠不忠厚做事有无良心处世公不公道,这鞭子能称得出斤两,这鞭子能大声说话!……李德功说着竟唰地甩了个响鞭,直抽得空地上沙尘四起……

    这鞭子抽得李三尿心里一紧。他做贼心虚不寒而栗,仿佛一下子猜到李德功在说谁想抽谁要治谁……刚才,他胆战心惊躲在人缝,听李德功引经据典旁征博引,他似懂非懂……因担惊受怕分心走神他最后也只记住个孔圣人。他没念过私塾不懂啥叫四书五经。李德功说得那一大陀螺人他也就知道个孔圣人。他早听说孔圣人生身山东曲阜。那博学多识知事懂礼之人皆称姓孔的圣人。他等目不识丁又不知鼎董者,却都管姓孔的叫孔老二……他也不知为啥都管孔圣人叫孔老二。他想大概孔老头子排行老二吧?反正人家叫他也跟着叫,孔老二,孔老二,孔老二……李三尿不愿意听李德功刚才那些开场白。李德功倾情投入,他却觉着罗里罗嗦!心说,对着斗大字不识一麻袋的人,说些这个管蛋用啊!……李三尿又乐于李德功说这些开场白。他也觉着越罗里罗嗦对自己越有利!……他怕就怕李德功一下子破题!他盼着自酿自喝的苦酒来得晚一些!再晚一些……最好还是不来不喝!可是,他最不想喝的还真就得喝了……李三尿满心咯噔着打起寒噤。想,完蛋了完蛋了这下子完蛋了。他冲着我来了,我做得他都知道了,得挨拾掇了……他不要我小命,也得抽我个半死!……三尿冒出一身虚汗。三尿的恐惧可以理解。别说作下大业触犯了镇条家规,就在平素他也对李德功畏惧三分。在三尿眼中,李德功一直不苟言笑不可向迩,三尿瞅见他就直想打颤……三尿极想从人空钻出逃身溜走。然李德功却做事严谨预测在先。他早料定三尿准有此想此举此动,就防患未然——叫张武江和马常路两名镇中当差死死盯住不放。李三尿刚想拔腿就被摁住。三尿胆怯地瞟瞟分立左右的两条壮汉没敢动弹。

    李三尿预感到大难临头。

    李德功开门见山道,本不想把这丢人现眼之事公诸于众,我都羞于启齿……可纸总是包不住火啊!不有俗话说得好嘛?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有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不到!可目下……时候到了!李德功又破谜揭底道,有人作孽……夜来午晌糟践了人家姚前书五哥家三妮……众人听罢一片哗然。李德功说,这可并非道听途说危言耸听……前书五哥刚跟我说了前后经过……众人听了又是蜚声四起sāo动成片。却仍不知内情的人们都惊讶万分左顾右盼。后就面面相觑着互相追问道,说得谁呀?是谁伤天害理呀?是谁畜类不如啊?是谁鳖jīng王八蛋啊?!……

    李德功道,我知这事伤了前书五哥父女心!……咱都是人,将心比心搁谁身上不上火?!又说,搁以前,我得把那孽货送进县衙!我得出面把他交给知县崔青山!李德功说,咱德庆知县崔青山那是个清官,他身正行端断案公正!……又说,我俩不分畛域故交甚密,要以前崔大人于公于私都得给个明断!……李德功却痛心疾首,长叹道,现下不行了!现下rì本鬼子打进了德庆……炮火硝烟城墙坍塌官府遭毁崔青山他……因率众抗击列强叫小鬼子俘获活埋了……听说目下德庆城内旧rì的县衙厅堂,也成了rì本田野次郎大队逞凶施恶的指战所!……那小鬼子野心勃勃得寸进尺,不rì,又攻陷了离咱只八十里之遥的坡坞子!……不定哪天,小鬼子就能对我大兵压进,我也危在旦夕了……

    李德功说,此前我也想过,三妮受辱之事只管重大,可这终究是咱的家丑。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可这是在咱家里,家里的事咱不怕家扬!又说,我想把这事公诸大伙没啥不妥。这事不怪三妮三妮不丢脸,丢脸的是那不更世事的孽货!李德功又说,眼看小鬼子都欺到咱家门口拉屎了,还没羞没臊分不清远近轻重……剜咱人心祸咱人情……倏地,李德功声sè具厉地大吼道,你要有种,你就大胆站到咱人面前见见天rì!不常说好汉敢作敢当吗?你敢做咋不敢当了?你是条好汉就别怕见人呀!你站到人脸前头来呀!你叫大伙都认认你是谁呀!……李德功说,不管是谁,哪怕我李德功亲儿,你也休想蒙混过关,你指定逃不过去!又喊,你不敢了?你不敢站出来了?我可心里有数就知道你是哪个,你再拖我可点你名了……

    ;

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