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那两个婆子的管制,王氏将一肚子的怒气尽数发泄出来,咬牙切齿地道:“……不就是成了郡王妃了么,还不是苏家的娘子,一个弃fù出身的,有什么可以耀武扬威的,先前竟然还让婆子看着我们。这会子倒好了,到了长安,却连王府的门都不让进,更不要说留着小住些时候了,毫无规矩礼仪,自家的嫂子妹妹,都能这般作践,真真是没了天理了!”
看着她跳脚的样子,曹氏已经彻底没了言语,只能无力地道:“大嫂,你还是消停一会吧,且想想回了府里,蕙娘的事要怎么与阿家交代!”
王氏原本高涨的怒火如同被一盆冷水泼下去,一时愣住了,是呀,回去要怎么跟婆婆交代,先前她带着苏蕙娘去刺史府张扬,把寿王的事闹了出去,在马车上她又怂恿蕙娘去sī会寿王,更是闹得不可开交,这回去只怕婆婆绝不会轻饶了她,就是苏大郎那个看着xìng子软弱的,怕也要大闹一场,可要如何应对。
她心虚起来,慢慢缩了缩身子,道:“蕙娘她自作主张要与寿王起了牵扯,我怎么会知情,阿家问起来,至多不过怪我没看好她罢了。”却是把责任全都推到苏蕙娘身上,与她毫无关系一般。
苏蕙娘抬起通红的双眼狠狠望了她一眼,心头的恨意几乎要将她弄疯了。
王氏被她看得一阵发冷,却是不肯退让:“本来便是如此,我何尝让你跟着寿王去行营了,是你自己做下的事,可怨不得我。”
曹氏不屑地撇开脸去,这样一个欺软怕硬又愚蠢的人实在是不可理喻,她以为她不承认,苏老夫人便不会知道了吗,带来的这些下人哪一个不是苏老夫人的耳目。
到了建宁王府的苏云却是没空理会苏家的事,能够将苏家人打发走,她已经心满意足了,若是再有半点拖延说不得还会闹出什么事来。她现在的心思都放在进宫行拜见礼的事上。
作为建宁王妃,她本该在新婚第二日得了册封时,便要跟着李倓一道进宫,叩拜圣恩,再去东宫给太子和嫡母太子妃韦氏见礼奉茶,可是他们远在并州,自然也就免了,如今回了长安,又是刚得了册封自然是要进宫再补上这一道规矩了。
大明宫门前,李倓伸手扶着苏云下了马车,今日的她一身绛紫织金团花鸾纹广绣品服,头上梳着凌虚髻,簪五翅凤尾金钗,明晃晃的垂珠在额前轻轻晃动,这一身郡王妃品服让她有些拘谨,在看见那高大宏伟的大明宫正门时更是生出一分畏惧之心来。
李倓感觉到了她的怯意,笑着捏了捏她的手心,低声道:“别怕,随我进去就是了。”牵着她向宫门处行去。
因为要先去紫宸殿面圣,马车就停在了宫门外,李倓与苏云二人在小内shì的引领下穿过丹凤门,过天街,向着殿阁林立的紫宸殿而去。
五月已是长安的暮春,杨柳堆烟,落英缤纷,蜿蜒的曲水托着花瓣缓缓而流,宫人们尽数穿着轻薄的春衫,含笑而过,大明宫中巍峨庄严的殿堂在这样的景sè中也显得格外柔美,似梦似真,叫人感叹。
紫宸殿是大明宫中的中极,也是圣人临朝处事的机要之处,是整个宫中最高的殿阁,数百层丹陛笔直而上,层层皆站着持戟的卫士,皇家威严扑面而来。
苏云跟着李瑁立在殿外等候召见,看着深深的殿堂,苏云倒是平静了许多,这不是她第一次见玄宗了,先前在骊山行宫,她为杨玉环作衣裙时,也曾见过玄宗,她的印象里,就是个好sè爱吃nèn草的老牛。
还不等她胡思乱想完,高力士笑着走出殿来,高声道:“圣人召建宁王李倓、建宁王妃苏氏觐见。”说罢,又打了个千:“郡王、郡王妃请随老奴进来吧。”
玄宗正坐在殿中,手中拿着一本奏章,见李瑁二人进来拜倒在地口呼万岁,微微抬眼,道:“起来吧。”
苏云倒也罢了,虽然知道上面这个是李倓的祖父,但是想着先前的事,实在很难对这个吃nèn草的老牛生出敬畏之心。
李倓却是自幼受玄宗教导,深得爱重,先前离开长安便是近一年光景不曾回来,不曾见过祖父,此时再见,只觉得玄宗鬓边白发又添了几许,不由地哽咽道:“去岁别过圣人北去并州,到今日才得归来,倓儿不孝,叫圣人担忧了。”
玄宗蔚然一叹,放下手中奏章,道:“你的确叫朕很是担忧了,先前并州之围,只当你已被突厥贼子所害,叫朕好不难受……”说着却是一闭眼,竟是不忍说下去。
一旁的高力士低声道:“陛下听闻并州战报,竟数日未能入眠,时时落泪,着实伤心。”
李倓更是难过,不由地跪下道:“是倓儿不孝,不能替圣人分忧,却要圣人为倓儿伤心,实该万死。”他一跪,身后的苏云只好跟着跪下。
玄宗仰天一叹,lù出笑来,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上前一把扶起李倓来,苏云暗暗撇撇嘴,复又跟着起身。
“赐座。”玄宗向高力士道,却是不经意扫过身后的苏云,“这是苏氏?”先前他似乎见过这苏氏,并非这模样,记得好像是个臃肿平庸的fù人,眼前这个俏生生沉静的女子实在不像呀。
李倓lù出笑来,向苏云微微颔首,让她上前来,笑道:“这是倓儿之妻苏氏云娘。”
苏云恭敬地拜了拜:“妾苏氏见过圣人。”
玄宗笑道:“苏氏的大名朕此次也耳闻了,听闻倓儿出征突厥,吉凶难料之时,在突厥人围困并州时,你倒是英勇不让须眉,想出法子送了消息出来,更是打开州府粮仓放粮,安抚百姓,才得以守住并州。可是如此?”他对这个女子生出好奇之心来了,看着如此平常一个女娘,如何会有那般勇气和机智,竟然毫不惧怕?
苏云轻轻笑着道:“妾不敢居功,这都是长公主殿下与寿安公主的功劳,妾不过是协助一二。”她是李倓的妻子,但终究是个fù人,这些功劳还是给长公主她们比较稳妥,至少不能让玄宗觉得自己居功自傲。
玄宗大笑起来:“好个fù人,倒是知道进退。”李倓身边要的就是这样没有太多名利之心,能够知进退识好歹的fù人才能成大事。
原本他对于李倓找了个民间fù人出身的妻子并不满意,现在看来,倒还有可取之处,玄宗望了一眼苏云,微微lù出丝赞许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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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送上,晚了几分钟,还请大家莫要怪我才好,今天继续三更。RS!。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