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人呢？”她一把抓住尚福的手腕，双眼瞪得溜圆。
“老奴请了大夫，说没大碍；老奴见苏少爷脸色不好，就安排他在禾舀香村歇下……”
尚福话没说完，就见尚皓嘉头也不回的往禾舀香村的方向奔去。
混蛋！眼泪止不住的淌下，又因为她的跑动化成飞溅的泪花。
大混蛋！她时不时地将脸上的泪痕抹去，可新的泪水落下的更快。
尚皓嘉在内心咒骂着，却对心头的疼痛丝毫不起作用。
禾舀香村不大，这时候还亮着灯的就只有一间。
在门前站定，她把脸上七横八竖的水渍胡乱抹干净；见房门没锁，便蹑手蹑脚地进了去。
昏黄的灯光下，榻上的苏玉涛面如金纸；案上炉烟袅袅，在安神香的作用下，那两道英挺的眉间有褶皱仍是迟迟不肯消退。
尚皓嘉不敢打扰他，只是轻手轻脚的搬来个凳子，坐在床边静静的看着他。
他们有多久没有这么安安静静的相处过了？如果当初她不是那么任性、想出诈死的法子，而是乖乖的等着，他们的结局会不会就与现在不同了？
尚皓嘉动作轻柔的拂开他额上的碎发，指尖触碰额头，却是一热。
察觉事情不对，她又俯下身去，只听得苏玉涛呼吸浓重而急促，哪里是没大碍的样子。
索性把整个手掌探上他的额头，触手可及，一片滚烫。
尚皓嘉站起身，想去请大夫，又怕这里没人看着会出事；犹豫间，榻上人的双目缓缓张开。
“……”
“嗯？”听见身后有响声，她本能的回过身去，却被一把拽到榻上。
紧接着，双唇便被个同样柔软的物事堵住。
与此同时，天边乌云滚滚而来。
尚皓嘉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她本应该在事情一开始时就推开对方，而不是……
苏玉涛的吻与对诗那日的温柔不同，急切又略带粗暴，可偏生尚皓嘉身上软绵绵的动弹不得，小腹处流窜的奇怪感觉，让她此刻除了想紧紧地拥住眼前的心上人外，再无他想。
两人的气息逐渐沉重彼此交织，枕第间散开的发丝纠缠到一处，在朦胧的烛火映照下，一方不大的床榻之上，却有着最旖旎的画面。
她的衣已褪至肩膀，他的唇舌也已来到了她雪白的颈间。
“我好想你……”
短短的四个字，让尚皓嘉的眼眶涨得生疼。
一瞬间，多少日悬着的心忽然有了着落，多少日纠结着的期盼蓦的就有了归处。
他想她，他像她想他一样地想着她。
这样，便已足够。
“玉涛……”
她轻声唤着他的名，温柔娇媚的声线是对伏在她身上的男子的最大鼓励。
屋子四周紧闭，床帐内更是密不透风，闷热中的二人均已冒出汗来，细细密密的汗珠布满或有力或绵软的躯体上，惑人眼球，让人迷醉。
油已尽，灯火熄灭。黑暗之中，吟哦之声隐隐可闻，吱呀的声响不绝于耳。
空中乌云密布，云间已有零星电光闪现。隆隆的雷声预示了一场秋雨即将到来。
“我好想你，穗仪……”
几道耀眼的白光划过夜空，如刀一般刻在了尚皓嘉的心上；随后而来的惊雷震耳欲聋，也让苏玉涛迷茫的眼神中恢复了些许清明。
闪烁的白光清清楚楚的映照出身下女子的脸庞，以及那一颗从她的眼角滚落的泪珠。
苏玉涛与她四目相视，一双瞳孔猛然张大。
她不是穗仪，她是——
尚皓嘉眼见着她的心上人夺门而逃，却再也无力追赶；一个人蜷起身子，任由泪水恣意。
窗外，这场秋雨终是哗啦哗啦地下起来了。
无月的夜晚，谁扬起邪佞的笑容；黑暗的转角，谁的衣角旋而隐去。
如果说之前是只知日夜，那么如今便是连时间的流逝都察觉不到了。
若非丫鬟的按时送餐，尚皓嘉怕是就会保持这一个姿势枯坐到死。
账本永远都是翻到那一页，不知该说是专注还是呆滞的眼睛直直地盯着虚空中的某一处，整个人寂静的吓人。
“呼……”
正推门进来的丫鬟被她这一口长气惊得一哆嗦，然当事人却只是微翘着起皮了的嘴唇：
“我饿了。”
几日未眠的眼中满是赤红的血丝，然里头却有着温和的笑意。
桌上摆着各样小菜和一碗薄粥，尚皓嘉正要举筷，院子里蓦地响起一阵吵杂，似乎是家丁与什么人争执了起来。
“何事如此大声喧哗？！”她压下阵阵头昏，竭尽所能大声喊道。
“尚小姐，苏焕求见！”
苏焕？尚皓嘉对于他的前来多少感到有些意外，而且听他的声音……似乎很急。
只是，依着她与某人关系，怕是给苏焕碗白水喝喝都显得多余，更别提请人进到这书房里坐坐了。
那夜虽然没有发生什么实质性的事，但那句饱含宠溺的“穗仪”却一直在她的心头萦绕，久久不散。
他是苏玉涛，是真真实实的苏玉涛，但他却选择了隐瞒，眼睁睁的看着她一步步迈进对他的沉溺无法自拔，尚皓嘉甚至很想当面问问他这样的她是不是好笑极了。
仔细想来，那时在禾舀香村时他就露出过马脚，只可惜那时的自己被他的柔情眯了眼，如今想来，他那数声“对不起”怕是念给心里的穗仪听的吧。
“尚小姐？尚小姐？”许是她很久未应声，外头的苏焕着急了。
精致的雕花木门缓缓开启，形容枯槁的尚皓嘉被丫鬟搀扶着现身。
“找我何事？”苏焕虽是苏玉涛的手下，但人还不错，尚皓嘉记着那晚他怕她冷、让她早些回家的好，摆摆手让家丁把他放开。“说吧。”
“我家公子今日成亲……”“他成亲关我什么事？！”
几乎是听见“成亲”二字的同时，尚皓嘉便脱口而出，眉梢一挑的模样是前所未有的邪气。
苏焕一愣，不知是因为她的答话还是她此刻的表情。“尚小姐……”
“哦……”尚皓嘉像想到了什么似的恍然大悟。“莫不是苏家少了尚家这一份贺礼就办不成喜事了？哎呀呀，这样可不行，可不行。”
“嗯……”苏焕正要开口解释一二，就只见她一个人忽然返身回屋，在屋子里摸着尖削的下巴四下打量。“哎呀，都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啊……对了，尚福呢？”
尚家搁放礼品的仓房钥匙一直是由尚福管着的。“进去之后叫他见到什么合适的就拿，也省得我费心。”
尚皓嘉指了指苏焕，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一副打发了事的样子。
苏焕不知道她与自家少爷究竟出了什么事，一个忽然间就急着成家，另一个则是好像变成了另一个人。
难不成尚福的“瞎说”并不是瞎说？
“苏焕此来，是请小姐停止损害我家少爷的名誉。”
苏焕尽量让自己显得更占理一些，但尚皓嘉的一声冷笑还是让他颤了颤。
“我尚皓嘉再不济也不至于做些损人名誉的事，你怕是找错人了吧？”
尚皓嘉与他没什么可说的，转身就要回屋，苏焕却紧着上前两步。
“可尚福总是小姐的人吧？”家丁拦得住他的人，拦不住他说话。“那样一个老人家坐在别人家大门口不起来合适么？”
尚福？尚皓嘉以为自己听错了，一脸不可置信的回过头来。“你说尚福？”
“没错。”苏焕瞪大了双眼。“不仅如此，他还公开诋毁我家少爷，就算我家少爷得罪过小姐，也不能当着婚礼宾客的面这么闹吧？”
尚福说的那些话，不仅会坏了少爷的名声，也会连累到小姐啊。
苏焕没说这些，但他的眼神让尚皓嘉觉得这次的事情不同寻常，不过——
“嗯……”尚皓嘉秀眉一挑，而后笑赞道。“真不愧是福叔，果真是好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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