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梦非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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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物非,人非,事事非,往日不可追!相思的人儿唯有在梦中匆匆相会!

    张啸在流泪,流不尽深藏于心底的那份悲凉!

    相思入骨,相思断肠!

    相思是多情的人儿在失眠的长夜里最最痛彻心扉的记忆!

    张啸披衣而起,推开窗子,一任冷风拂面。

    窗外夜色正浓,点点繁星如情人的眼睛,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向心上人诉说着情意缱绻的心事……

    心已碎,情未冷!花已残,人消瘦。

    张啸默然而立,人未眠,泪已干!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雪婷、雪婷,你究竟在哪里?在这样一个冷风之夜,可有人为你掖紧衣被?你可还记得曾经有一个男人,他牵着你的手徜徉在小清河河畔看落日余辉……

    情是什么?

    情是在一个孤寂的寒夜里,洒落在枕边的男儿泪!

    情是钢针刺过心脏般的痛!

    ……

    王胜昨天晚上也没睡好……无论是谁在白天经历过了那些充满戏剧性的惊心动魄后,多少都会有一些失眠的。

    今天早晨他醒来的也很早,早的还能看到天边的星。

    王胜本打算再咪一会儿的,可是他忽然想到了张啸。

    想到张啸,他的心里便充满了温暖和感动,身上也仿佛有了更多的力量。

    朋友本就是在寒冷时带来温暖,疲惫时注入力量的那个人。

    于是,王胜立刻就爬了起来,边穿衣服边为自己加油。

    他决定今天多跑几个工地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拉到点儿生意,希望不是等来的,是要靠主动出击拼来的。

    他决定去拼一拼!他不能让朋友失望,他要振作,他还要活出个人样来。

    拉开卷帘门,王胜便看到了一个人。

    这人垂着头,面朝外坐在门前的台阶上,左手缠着厚厚的绷带挂在脖子上,听见声音,这人慢慢的站起来,很吃力的样子,又缓缓的转过身子。

    王胜很奇怪的打量着他,这人的头发乱糟糟的,如刚被一群觅食的母鸡抓挠过的鸡窝,两只乌青发亮的黑眼圈,映衬的眼白格外分明,浮肿的脸颊上横七竖八的排列着几道血痕,看起来很像手指印,嘴唇肿大的像被一刀劈开的两瓣火腿,下巴上帖着一块硕大的白色胶布,好像滑下嘴鼻的口罩。

    这人的模样既狼狈又可笑,好像刚吃了败仗从战场上撤下来的溃兵。

    王胜满腹狐疑的看着他,好像有些面熟,一时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这个人一瘸一拐的往王胜面前靠了几步,努力的扯了几下脸上的肌肉,似乎想笑一下的样子,却终于扯成了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黄(王)……性(胜)哥……”

    这人一边口齿不清的叫着胜哥,一边把右手伸进上衣口袋里艰难的掏着什么东西。

    “……老陶?”

    王胜打量了半天,终于认出了这人原来是陶兴旺,不由的惊叫起来。

    “你……你这是……被人煮了?”

    陶兴旺的模样让王胜既奇怪又好笑,忍不住调侃了一句。

    陶兴旺的右手终于从口袋里掏了出来,手里攥着一叠钱递到王胜面前,哭丧着脸道:

    “性(胜)哥……都、都怪小弟有眼不习(识)泰先(山),早知道你、你细(是)高老板的银(人),打洗(死)也不敢样(让)你破费啊……炫(算)我的……我请……这钱你拿着!”

    王胜有些发懵,好容易才听明白了陶兴旺的意思,这才猛然想起昨天高寒吩咐两个手下去找骗钱的小包工头帮他讨说法的事情来。

    想来陶兴旺现在这副尊容十之便是拜高寒那两个手下所赐了!

    想着陶兴旺淡定的点“澳洲鲍鱼两份”时那副欠抽的德行,再看看眼下霜打茄子般的死蔫相,王胜只觉说不出的痛快,颇有一种鱼跃龙门,一朝翻身的感慨。

    王胜盯着陶兴旺递过来的钞票,假模假式的客气着:

    “好说、好说……陶队长您这太谦虚了……我王胜就是一连屁都不如的小人物,往后请您多关照的地儿还多的是……我请客怎么能让您破费呢……您看这钱?”

    陶兴旺几乎要哭出来了,不由分说将钱塞到王胜手里:

    “性(胜)哥,您千万别跟兄弟客气……跟您比,我才真是一屁……都是误会啊,早知道您是高老板罩着的,打死我也不敢让您老破费啊……往后小弟就跟着您混了……您是高老板的人,怎么没听你说起过啊?弄的我都没脸见你了!”

    “哦,这有什么好说的?低调,做人要低调嘛。”

    王胜也就不再客气,把钱装进口袋,随口敷衍着。

    “哦,对,低调……”

    陶兴旺嘴上附和,心里却骂道:

    “你丫倒是低调了,可把老子害得快上吊了!”

    “性(胜)哥……这钱我可都给您了……高老板那头,您可要美言几句啊!”

    陶兴旺巴巴的看着王胜,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放心吧,不会再有事了……要不,你进来坐一会儿?”

    王胜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不了不了!你忙你忙!我也该走了!”

    陶兴旺赶紧摆手,费力的转过身,一瘸一拐的往回走。

    暴力,不一定能解决所有问题!而有些事情不用暴力却一定解决不了!

    世上人有千万种,最可笑最可悲的那一种却一定是……贱人!!

    陶兴旺就是这样一种人,你要想让他尊重你,就一定要首先让他知道他自己到底有多贱!!!

    “哎,老陶,你先等一等!”

    王胜忽然又想起来什么似的,赶紧叫住陶兴旺。

    陶兴旺站定、回头,询问的看着王胜。

    “你昨天是不是让人冒充皇明公司经理给我打过电话?”

    王胜问道。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陶兴旺语气坚定,拼命摇头。

    “哦……那你去吧!”

    王胜若有所思的挥了挥手。

    ……

    老孙怜悯的看着张啸从楼上走下来。

    这个人的样子颓废而消沉,布满血丝的眼睛黯淡无神,蓬乱的头发和深陷的腮使他整个人看起来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寂寞萧索之意。

    “先喝碗热羊汤暖暖身子吧!”

    老孙陪着小心。

    张啸冲老孙淡淡一笑,轻轻摇了摇头,径自走出了店门。

    老孙呆呆的目送着张啸落寞的身影渐渐的消失在深秋的薄雾中,禁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老孙无法想象当年的那个阳光热情的小小少年为什么会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少年总要长大,正如无论多清纯的少女迟早总要当妈一样。

    为什么一个人的成长总是要伴着密密麻麻的伤?

    人为什么一定要长大?

    ……

    秋风微冷,薄雾迷蒙。

    张啸的心在痛。

    时光沧桑了岁月,年轮苍老了容颜。

    而小清河,却还是一如当年般清澈宁静,如同记忆从这里断裂,仿佛这世间所有的辛酸悲苦都从未发生。

    可是那个温柔美丽的女子却分明带给他了那样一种撕心裂肺的痛!

    幸福都只是瞬间的停留,痛楚才是一生的记忆。

    因为曾经幸福,所以现在痛苦。

    正如河边那颗粗大的梧桐树,经过了夏的繁盛,才有了秋的冷清。

    张啸看着那颗树,光秃秃的枝桠透着一丝繁华落尽的凄凉,正如他此刻的心情。

    树下有一排长椅,椅子上居然坐着一个人。

    一个穿白色羽绒服,低头看书的女孩儿。

    张啸有些好奇,深秋的清晨寒意正浓,女孩儿漆黑的长发飘舞在萧瑟的秋风中。

    张啸走过去,站在女孩的对面。

    一本厚厚的书摊开在膝盖上,双手蜷缩在羽绒服的袖子里,女孩低着头看的很投入。

    许是听到了响声,女孩慢慢抬起头来……

    张啸忽然就愣住了,黯淡的眼睛里刹那间便发出了光,灿烂的光。

    整个人却如同被重锤击过,摇摇欲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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