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假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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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王胜心情复杂的看着张啸,眼神中充满了怜悯、感激、崇拜、友谊、温暖,等等各种情感。

    张啸皱着眉头苦笑道:

    “你……这么看着我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有毛病啊……我可告诉你,就算你有毛病,也千万别打我的主意……我对男人连一丁点儿兴趣都没有……”

    王胜笑了,笑中带泪,泪是热泪。

    “就算你有兴趣,我也没有……张啸,今天我这只手是保住了,可是却又给你惹上麻烦了……我们的老同学绝不是好惹的……”

    张啸打断王胜:

    “第一、敢做这种生意的通常都不大好惹,这个我知道。第二、从我六岁把隔壁王二叔家七个月大的儿子扔到水缸里那年起,我好像一直都在惹麻烦,各式各样的麻烦。很奇怪,这么多年来,我还好好的活着,还没有被‘麻烦’麻烦死……所以我不怕麻烦,倒是麻烦怕我的时候似乎更多些。”

    “这么多年你吃的苦已经够多了,无论怎么说,这次都是我连累了你!你放心,这条命我可以不要,就算下地狱,我也绝不会让高寒动你一根汗毛!”

    王胜的语气里带着一种下了某种决心般的悲壮感。

    张啸有些感动,伸手拍了拍王胜的肩膀:

    “兄弟,无论任何时候都不要轻易去赌命——你这条命,不仅仅是你自己的,这世上还有很多人需要你活着,需要你活出个人样来……”

    王胜的目光黯淡下来,摇着头喃喃道:

    “我还能活出人样来吗?……老婆离了……儿子被老婆带走了……除了一屁股债,我已经一无所有……我……”

    王胜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绝望,越来越了无生趣。

    “谁说你一无所有?你有!”

    张啸认真的看着王胜。

    “你还有朋友!”

    “朋友!”

    王胜的眼睛亮了亮,随即又黯淡下来。

    “朋友只会被我拖累!没有也罢!”

    “怕拖累的朋友不是朋友……就算没有朋友,你还有儿子!”

    “……儿子跟了老婆……我也没有儿子!”

    王胜的眼睛里充满了痛苦。

    “血浓于水!无论儿子在那里,他的血管里都流着你的血,他永远都是你的血脉,你改变不了的。”

    王胜低下头,眼睛里泪光闪烁,久久的沉默着。

    这世上有不忠的丈夫,混蛋的儿子,却一定没有不爱自己孩子的父亲。

    “所以,你要好好活着!活着去追求你想得到的,活着让儿子以你为荣!”

    “……好好活着……儿子……”

    王胜的眼睛慢慢的亮了起来。

    可是,当他抬起头来的一刹那,眼睛里的光立刻又黯淡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死灰般的绝望。

    因为他看到了一条麻袋,一条会走路的、鼓鼓囊囊的麻袋。

    ……

    高寒将杯里的红酒劈头泼向秦寿和胡超。

    有钱人手端红酒的作用除了装逼之外,另一个作用就是可以随时随地的把它泼到办事不力的下属脸上,这个比装逼还要更酷一点儿。

    两个人连动都没敢动,任凭红酒从脸上缓缓流下,如血沐面。

    高寒低头看了看空酒杯,转身去酒架上拿了瓶酒,启开盖子,边倒酒边从牙缝里挤出来两个字:

    “说说!”

    秦寿和胡超互相看了一眼,秦寿开口:

    “王胜没钱可还!我们只好砍他左手!”

    “手呢?”

    高寒呷了一口酒,头也不回的问道。

    “被一个人阻止了!”

    “谁?”

    “不认识!一个生面孔!他自己说他叫张啸……是你老同学!”

    高寒脸上的肌肉不由自主的跳了跳,送到唇边的酒杯悬在了半空。

    “他的身手很好,我们……我们没有办法……”

    秦寿低下头去,声音也越来越轻。

    ……

    那条麻袋正向店里滚来,后边一左一右跟着秦寿和胡超。

    秦寿和胡超看起来还是很酷,只不过那股飞扬跋扈的气势却似乎连一丁点儿都看不到了。

    麻袋边滚边哈哈大笑着,笑的豪爽而热情。

    麻袋当然不会笑,这当然也不是一条真的麻袋,这位看起来跟麻袋长的很像亲兄弟的大哥当然就是高寒高大老板了。

    高寒边笑边大声招呼着:

    “哈哈……张啸……啸哥……老同学……你可想死兄弟了……快出来……出来让兄弟好好看看!”

    张啸微笑着走到门口:

    “高大老板来的好快!”

    “兄弟……”

    高寒张开双臂,紧走几步,泪水涟涟的一把抱住了张啸。

    “兄弟啊,啸哥!你回来这么大的事儿,怎么也不通知小弟一声啊……这些年我可是一直在等着你啊……天天盼着我们兄弟能一起打拼、建功立业……小弟每天都以泪洗面啊……抓心挠肺的思念……”

    张啸一把推开高寒:

    “哎……你等会儿……先等会儿再抒情……我可先跟你讲明白……我很正常,无论什么样的男人我都不会喜欢……你确定还要继续煽情下去?”

    高寒装模作样的擦了擦眼角的两颗鳄鱼泪。

    “误会了,啸哥……人家对男人兴趣也不大……也就是偶尔……”

    高寒看向张啸的目光居然好像有了些情深深雨濛濛的味道。

    张啸睁大了眼睛吃惊的瞪着高寒,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战,抖落鸡皮一地,下意识的深深咽了口唾沫。

    “……偶尔??”

    “哦……这个问题咱们慢慢再探讨。”

    高寒挥了挥肥厚的大手。

    “啸哥,我的意思是,多年不见,我快想死你了!”

    “哦?高大老板恐怕不是想死我了,而是想我死了吧?”

    “呵呵,啸哥还是这么幽默……玩笑、玩笑!”

    张啸玩味的上下打量着高寒,一丝坏笑挂在嘴角。

    “你是够想我的……想的肚子都大了……够十八个月了吧?脖子也没了……吃饭喝酒倒省事儿了,直接进肚,不用再周转了!还有您这黑眼圈……熬夜了吧?……七次郎还是八次、九次郎?……男的还是女的?”

    高寒面不改色心不跳,陪着笑脸任凭张啸调侃,只一句“啸哥玩笑了”便轻轻带过。

    只不过在肚子里却咬着牙用最恶毒的语言把张啸祖宗十八辈挨个都骂了个遍。

    秦寿和胡超做梦也没想到,他们心目中天神一样的高老大也可以这样被人随心所欲的调侃嬉骂,一时间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两人对视一眼,脸上表情无比精彩。

    这时王胜走了过来:

    “高老板……”

    高寒一副意外的表情:

    “哎呀!王胜,胜哥!你怎么也会在这儿?”

    王胜奇怪的看着他:

    “老大,这是我的店!我不在这儿还能在哪儿……您这……戏演的有点儿过了吧?”

    高寒一拍脑门儿,恍然大悟道:

    “对对对,我这个脑子啊……看见老同学一激动,都忘了东西南北了……这可不就是你的店嘛……怎么样?生意不错吧?”

    王胜嘲讽的笑道:

    “还不错,今天之前至少还没把身上的零碎赔进去!今天之后可就难说了……您不是来拿我手的吗?来吧,请便!”

    说着,王胜将双手伸开到高寒面前。

    高寒一副莫名其妙的无辜表情:

    “兄弟,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为什么要拿你手啊?”

    王胜摇了摇头,无力的说:

    “高老板,咱们不装了行不行?我就一小人物,您随便吐口唾沫都能淹死我,您真心犯不着跟我这么装逼的!”

    王胜边说边把秦寿递给他的那张欠条递给高寒。

    高寒接过来看了一眼,大梦初醒般哦了一声:

    “哦,原来胜哥在我这儿借过钱啊!兄弟早把这茬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都是自己兄弟,什么借不借的?就当是小弟的一片心意了!以后不许再提这事儿!”

    高寒边说边把手里的欠条三两下撕的粉碎,随手抛到门外,一阵风过,瞬间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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