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泳骏先是对清政府最终同意了朝鲜王室的要求,将朝鲜刺客洪钟宇和被杀的金玉均尸身送回朝鲜,当然,这只是这位朝鲜外戚权臣来拜访的借口,几句客套之后,他立刻提到了另外一个消息。
朝鲜将军李永年所领1万2千人的官军在全罗道附近与东学党叛军作战,但是局面非常不利,官军在当地根本得不到补给,不得不暂时后撤……所以,朝鲜王室希望中国尽快派兵协助朝鲜平定叛乱!
对此,原本就参与朝鲜新军训练的袁世凯在考虑之后,立刻表示愿意向国内提出相关的建议,协助朝鲜尽快恢复稳定……不过,当天晚些时候,袁世凯正在草拟奏报李鸿章奏折时,却意外得到了另外一个让他皱眉头的消息。
闵妃派系对于金玉均早年发起叛乱、驱逐闵妃的行为,虽然已近赶过去了整整十年,却依然忌恨无比,北洋水师将金玉均尸身转交朝鲜后,朝鲜人立刻大张旗鼓的开棺戮尸,而就在一天前,日本驻朝鲜代理公使杉村浚就向朝鲜王室发出警告,要求妥善处理金玉均的尸身。
得到这个消息后,袁世凯颇有些抓狂,除了冲到朝鲜皇宫大发雷霆外,更让他感到迫切的危机是,该死的朝鲜人为日本的介入制造了一个及时而又恰当的借口!
电报送到天津直隶总督府的案头时,李鸿章正在会见病愈刚刚到天津的薛福成,一直来,薛福成都是他外交事务中最为重要的一个顾问,而且,薛福成担任多年的驻欧洲各国公使,也是整个朝堂上数一数二的外交人才,所以,这个关键时刻,这位及时赶来,对他而言也是十足的欣慰。
仔细询问了薛福成的病情之后,他也是颇感惊讶,这个陆鸿……他不就前还在与钦差王仁堪的会面时见过,在他看来,那个年轻人有着堪比薛福成的海外见识,略显稚nèn的只是官场经验而已,sī下里,他也让张佩纶注意时机拉拢一下。
之后,他就忙于和日本人关于朝鲜事务的交涉,同时严令袁世凯把握朝鲜局势,首要是避免日本人介入朝鲜……但如今,朝鲜局势可谓是一日三变,非但日本人在其中搅局,俄国人试图借助朝鲜作为跳板,就是朝鲜王室也没消停过。
“叔耘(薛福成字),袁世凯急电,说那朝鲜东学党叛乱局势愈盛,大臣闵泳骏代表王室请求我朝派兵弹压……”说到这里,他看了眼脸sè还略显苍白的薛福成,“原本此事也未尝不可,早年我朝一贯如此,但昨日,天津日领事馆小村领事突然派人来询问对朝派兵之事,此事恐不寻常啊!”
薛福成此番是路过天津,他卸任四国公使回国之后,还急着进京向小皇帝述职,按照惯例,应该委任其他实职,不过,陆鸿担心这位中堂大人没有全力备战的意愿,他自然也明白,这个担心绝对不是没有道理。
所以,他立刻起身十分严肃的说道:“中堂,多年来,你常常警惕倭人的狼子野心,12年前朝鲜的壬午之变,倭人的野心就早已曝lù,据闻,这数年间,倭人大量购置武备,在这东亚之地,目的更是明显……所以,我以为,目前当请朝廷全力备战,抽调精锐,若能在朝鲜击破日军,当能维系目前之现状,若不能,也必须扼守朝鲜关隘,将朝鲜王室掌握在我们手里!”
李鸿章听了薛福成之言后,自然也明白这确实是最佳的处置方案,中日之战,虽然无法断定一定会爆发,但是,前日来拜访的英国公使欧根纳,还是十分确凿的表示,日本在朝鲜问题上无意与中国对抗,而与他关系密切的海关税务司赫德也向他传递的类似的消息,并且表示,大英帝国没有任何意愿打破远东如今的和平局面!
这些消息,都让他略感放心,替大清朝整日当这糊裱匠,他也是劳心劳力,毕竟都是70多岁的人了……考虑了片刻之后,他起身从身后的柜子上拿出一个扁平的木匣子,“叔耘,这是几支长白参,你这身体可要小心,我这里可少不得要你来参详……朝鲜之事,我已经让袁慰庭小心应付,年轻人,让他多磨练磨练,才堪大用嘛!”
“中堂,这派兵之事,我看当选良将强军?”薛福成看出来这位老中堂的疲态了,不过此事事关重大,他还是追加了一句。
“叔耘,此事不用担心,正定总兵叶志超练军于新城,前年刚平过乱匪热河金丹教,行军有度,我已经传令由他抽调精锐,另委聂士成编练天津练军,策应之,壬午之时,不过数营兵力即可应对,此番倭人定然不敢大张旗鼓,这些兵力足以应对!”
薛福成对于李鸿章的预判显然也不能多说什么,又提了提北洋水师当小心备战,考虑从南洋水师、广东水师抽调战舰的事情,李鸿章自然是点头应允,临分手前,李鸿章又告诉薛福成,“叔耘,你此去京师,新委的差事,老夫已经替你打点过了,你当过多年山东按察使,此番应该能督抚一方了!”
这消息让薛福成自然是又惊又喜,他如今早就是从二品的大员,但到了这个位置,想要再上一步,那可真是不容易,而这位老大人显然早已在运筹此时,听这意思,应该是能上半阶,巡抚一方了!
两人在门口依依惜别,李鸿章自然是再三叮嘱薛福成的身体,如今他手下淮系老人可谓是人才凋零,当年的曾门四学士,也就这位薛叔耘还在做事,他自然也是要好好培植。
陆鸿此时也正忙得焦头烂额,到了旅顺港都几天了,结果北洋水师的高级军官一个都没见到,就是平远号汤进那厮打听下来,据说也出海去了,这让他仅有的人脉完全都失去了效力,好在这边还有严复在……
这厮之前一番作为,一下子得罪了不少当年的同窗,而那罗丰禄如今更是北洋水师营中举足轻重的人物,陆鸿自然也想到,会不会是严复查的这北子弹库的事情与这位罗营办有关联,不过,这一点上,严复也没有任何线索!
不过,今天的情况终于有了转机,严复那厮打探到消息,一早两人就在码头上侯到了刚刚从朝鲜办完差事回国的福龙号鱼雷艇,之前有过交往的福龙号管带蔡廷干显然很意外陆鸿的的出现,而陆鸿也注意到一个细节,虽然严复算起来和蔡廷干那也是颇有渊源的,一个是天津水师学堂总办,一个却是学堂出身的高级军官,而且都曾留学欧美,不过,两人却只是客套了几句,再无深入交谈。
陆鸿自然明白自己如今的身份比较特殊,毕竟是来督查军纪的,即便是蔡廷干和自己算是认识,那也不大可能在这问题上主动参与,所以,他便主动提出参观一下福龙号鱼雷艇!
对于这个要求,蔡廷干自然是满口答应,早前通过汤进结识了陆鸿,那也是因为陆鸿提到过豪威尔鱼雷的原因,而与这位留过洋的陆允判结识,显然让他也有大开眼界的感觉,而陆鸿对于这位蔡廷干在海军业务上展lù的才能,也是颇为赞许,所以,两人之前却有相见恨晚的感觉。
登上这艘40多米长、颇具后世舰艇某些特质的福龙号鱼雷艇,陆鸿立刻意识到,虽然这是艘德国西肖船厂精良工艺出品的鱼雷艇,但却已经兼具了后世驱逐舰的某些雏形,尤其是为改善适航xìng和航行阻力,船首不再是笔直插入水中船型,而是略微向前伸出的造型。
而当蔡廷干站在鱼雷舱向陆鸿介绍起那看起来其丑无比的黑头鱼雷时,对于这直线射程不到百米、最大射程才不过400米的大家伙,陆鸿mō着下巴,也是颇有些尴尬的表情。
一直没说话的严复,倒是非常和适宜的插话问道:“陆都事,鱼雷可是海军大杀器,看你的表情,难道有什么问题嘛?”
听到严复的话,蔡廷干也是一愣,早一个月这位还是允判,没想到这么快就升官啦……陆鸿还没有回答,他倒是立刻先开口说道:“又陵兄,这个缘由,前阵子在天津时,陆大人已经提过了,正常接战之下,鱼雷艇即便忘死突进,几乎也难到百米内的发射距离!”
“那这不是……废物嘛!”严复大嘴巴一张,立刻来了句狠话,让蔡廷干脸sè一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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