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沉沉的,脑子里如同被灌了铅,只能迷迷糊糊地保留着一丝清醒,清醒地沉浸在梦里,这个梦说不清真实或者虚假,就像眼前飞速播放着六七十年代的老电影,嘶哑嘲哳,昏黄的画面慢慢被注入鲜活,他,沉浸在里面,直到苏醒。
原来,那不是梦,是记忆。属于苍弈的记忆。
这些记忆不多,但让他终于明白了事情的起因——为什么他会出现在百里阁,以及,眼前的男人是谁。
现在,他似乎回到了当初来时的屋子,多少年了?他已经从少年长成青年,而时光看起来并没有眷顾这间屋子,它依旧如当年那样——布满让人厌恶的繁琐的红纱,缭绕着让人头昏的厚重的香气,这里的一切摆饰无一不昭示着这间屋子主人的低劣品味,一如那位主人的“庸俗”。
“怎么?不满意这间屋子?”主人看穿了客人的心思,语带威胁道。
苍弈觉得自己兴许可以忽略百里衿在自己身上游走的手掌,一动不动地说:“不,只是讶异于你庸俗的品味。”
主人低低地笑起来,又忽然止住笑声,他似乎也觉得没意思,“看来你对我意见颇深,嗯?”
苍弈闭口不言。
百里衿的手掌上有些许茧子,但不显得粗糙,只是摸在人身上带来一种让人战栗的轻微刺激。这只手慢慢游溯到苍弈胸膛上。苍弈不紧不慢地按住那只手,又一点点地把那只手掌从自己的衣服里逼出来。
百里衿眯着眼睛笑,十分顺从地把手抽出来,然后把手肘撑在床上,就侧卧着欣赏苍弈的脸。苍弈打算坐起来,就听耳边传来一阵温热,“你长得跟你父亲真像。”
苍弈忽然不想坐起来了,他干脆平躺着,“哦?长得像,性格也像,你到底要表达什么情绪给我?”
“你忘了吗?我要你做我的娈宠。”
“既然喜欢我父亲,就不要花费时间自欺欺人。”
百里衿顿了顿,伸出手指把苍弈垂在被褥上的一缕长发打成一个结,“我的意旨向来由不得他人左右。你这样会让我觉得,你在垂死挣扎。”
“我觉得很烦。”苍弈冷酷的眸子直直地对准百里衿,“你随意地插足我的人生,真的很烦。”
嗤笑一声,百里衿勾起妖娆的眼睛,“不要告诉我,你还做着苍鸿山少主的美梦。你父亲早就已经不管你了。”
苍弈莞尔,挑衅:“那百里阁主在这儿与我废话什么呢?莫不是——自卑了?想要从我这里找到满足感?”
百里衿覆上来,用细长的手指捏住苍弈的下巴,“有没有人告诉你,挑衅主人可是要承受代价的。”
苍弈沉默。
百里衿正欲讽刺,就见苍弈嘴角出现一抹几不可见的微笑,然后——苍弈忽然抬头,他感觉到口腔里一阵温热,百里衿兀自邪笑,然后手指伸入苍弈浓密的黑发,低头加深了这个吻。
骤雨方歇,百里衿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苍弈,抹掉嘴角的水润:“这么多年没见,胆子倒是变大了。怎么,想占据主动?”
苍弈的眼睛里依旧是一片深沉的黑,嘴角却往上勾起,“阁主天姿国色,叫我们庸人怎能不垂涎?”
屋子里烛火飘摇,袅袅的焚香萦绕在鼻尖,使得百里衿有一瞬间的恍惚,拨开重重的香火缭绕,他在苍弈狭长的眼睛里,找到了深沉的迷惑。“各凭本事。”
苍弈的眼神变得极具侵略性,“正合我意。”话毕,苍弈锁住百里衿的头颅,咬上对方鲜红的嘴唇。两唇相契合,乌黑细长的发丝也不分你我地交缠在一起。百里衿眼神一暗,动手撕开苍弈的衣服。苍弈的手肘顶向妖孽的腹部,与此同时,绊住对方的双腿,一个用力,捏转了双方的战略位置。
妖孽自是不会善罢甘休。百里衿三两下扯去苍弈的衣服,露出精悍的腰身与光洁的胸膛,一边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一边施力扳住对方的双臂,用小腿处有力的肌肉连连攻击腰身,而对方露出来的肌肤则成了明显的防守弱处,不出多时,那里的白皙皮肤就多出了大片的青紫。
低头与百里衿唇齿纠缠,一方面苍弈还必须分出大半精力压制住不安分的某人,若单论力量,百里衿明显不如苍弈,但一旦百里衿动用内力,形式将会大大不同。显然百里衿也意识到这点,那丝冷笑就没消失过,他神色有些轻蔑,身体里暮然爆发出强大的抗力,震得苍弈喉咙一热,险些吐出一口血。他的眼神顿时变得阴翳,死死地绞住身下的百里衿,毫不留情地把百里衿的嘴唇咬出血后,又转战对方的颈脖,很快,他的嘴里就漫出血腥味。
“该死。”百里衿低声诅咒,挣扎着对准苍弈背部拍了一掌,苍弈背部一僵,嘴边溢出血丝,不怒反笑,与气火冲天的百里衿战斗到一起,他们纷纷出掌,气流冲击地两人皆是心肺震动。百里衿用力扯下床帐,迷惑住苍弈的视线,就着红帐踢出一脚,苍弈险险躲开,撕碎红帐,出掌熄灭烛火,吸来烛灯横在百里衿脖子间。百里衿歪头躲开,手撑在床上,转眼间已绕到苍弈身后,拽住苍弈的一只腿,侧身滑到前面,试图掐住对方脖子。苍弈抬起另一只腿踹向百里衿胸口,其势凶猛,灌足了他半数内力,百里衿即使卸掉部分冲击,还是喷出一口血,溅在红色的床被上。他的面部狰狞,狠手打折苍弈的腿骨。苍弈收势不及,只听“喀嚓”一声,他的腿骨呈现出一种奇怪的姿势。苍弈皱眉,当下冷哼,烛灯直击百里衿头部,一丝鲜血顺着额头留下来。
“草!”百里衿多次见血,心里的愤懑积蓄在一起,急待喷发,他咒骂一声,嘴角的冷笑终于消失,他对着苍弈腰部出拳,灌输了深厚内力,又旋转几圈,直打得苍弈五脏快移位。
……
这场战斗声势在两人可以压制下不是很大,外面的守卫压下忐忑,最终还是没破门而入。屋内,早已经凌乱不堪,桌椅东倒西歪,衣物的碎布料满地都是,墙上的红漆还碎掉一些。那张雕花大床上,两具□的男性躯体交缠在一起,力量与**交织,形成让人热血沸腾的画面。苍弈伏在上方,炽热的呼吸喷薄,他的两只眼睛仍是有如黑洞,冷静地可怕,嘴角挂着嗜血的笑容,丝毫没有顾忌全身上下的内伤,动作规律,隐隐有睥睨的意味。百里衿的额头上冷汗夹杂鲜血,看起来狼狈不堪,他努力瞪大眼睛,看着使自己痛苦的罪魁祸首,面部肌肉微微抽搐,死死咬住的牙关偶尔溢出粗喘,**上极致的痛楚似乎还没打击到他的灵魂,只是满腔的屈辱迫使他不得不忍住晕厥的**,身体上方那张冷峻的脸庞此刻仿佛化成了多个迷糊的影像,只有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让他内心愤恨到想死。
烛火的熄灭使屋子里有些黑暗,而黑暗是催生罪恶**的祸首。这场由战争演化的屠戮持续了极长的时间,直到,翌日的阳光铺洒大地。
守卫早早准备好洗浴用的热水,当然,那桶水没有派上用场。因为那两人直到晌午才堪堪欲醒。
等到百里衿睁开眼睛的时候,苍弈已经离开了。望着空荡荡的屋子,百里衿狠狠地抓住床单,眼里的阴霾铺天盖地。
苍弈在百里阁内绕了很多路才找到晏茗的住处。
看见苍弈,晏茗显然很高兴,急忙迎上来。
苍弈顺手揉揉对方头发,“怎么样?没有被人欺负吧。”
晏茗笑嘻嘻地,“谁能欺负到我啊?你一直都小看我。”
“小小年纪要戒骄戒躁,我生怕你仗着出人的天赋就自持甚高。”在苍弈心里,晏茗跟宫徵一样,永远都是小孩子,又因为晏茗的童年几乎跟他待在一起,所以潜意识里觉得晏茗更小一些。
晏茗压下心里的烦躁,脸上仍然是灿烂天真的笑容,“我又不是小孩子,小心说多了我就装聋作哑哦!”
苍弈敲了他额头一下,走进晏茗的小屋子,锁上门闩,继而严肃地问:“你打算一辈子都留在这里吗?”
晏茗见对方严肃,也收敛了笑,“一辈子——太久了。”
苍弈倚在门上,说:“你是知道自己身份的,如果…有可能的话,你愿不愿意回家?”
晏茗被“回家”这两个字怔住。这些年来,他多少看清了自己原本在晏家的地位,庶生子一个,娘亲又不得宠,微不足道而已,还能随意地被大房出卖……如今的他,除了对母亲的思念外,已经不对那个家抱有任何的归属感。他低下头,神色远不复方才的天真。“你问这个干什么?”
苍弈平淡地看了晏茗一眼,“我跟百里阁阁主结了仇。他,可能会对你不利。”
晏茗沉默。没有问他们为什么会结仇,再次抬头,他的眼睛又变回钻石一样的剔透,“你走吗?如果你不走,我也不走。你不用为我担心……本来,我这条命就是你救回来的。”
苍弈的眉头微凝,“你的命是你自己的,不要推到我身上。既然你自己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好左右你的决定。”
晏茗再次低下头,阴影藏去他变化的神色。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