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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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池弈和南宫桀一起跪在地上,南宫桀首先反应过来,见旁边的池弈还发着愣,便用手推攘了对方几下,这才使池弈渐渐回神。甫一回神,池弈便竖起了浓黑的眉毛,一脸悲愤道:“臣拒绝接旨!”

    此言一出,全场大惊,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位铁血将军。南宫桀不由惊叫出声:“你疯了?”

    池弈埋下头,没有人能看清他的神色,“本将军没疯。只是实在难以接受这样的旨意。”

    那宫里来的太监公公闻言,先是大惊失色,后来便立刻换上了幸灾乐祸的脸色,他故作愤怒叫斥道:“将军这话可要小心点说,这可是皇上下的旨意。你不接也得接。”

    池弈冷声呵斥:“本将军的决定何时轮到你这阉人插嘴的?”

    那太监脸色霎时变黑,眼睛瞪地很大,“这可是将军您说的,您抗拒旨意,便等于驳了皇上的命令,后果,您自己尝着吧。”

    池弈斩钉截铁地说:“那你便后去吧,尽管在圣上面前说本将军的不是好了,只希望你不要忘了向皇上禀明臣的一片忠义之心,此时退兵不得。”

    那太监以为池弈这是有求于他,便更加趾高气扬,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将军都这么说了,那奴才自然会替将军说些‘好话’的。”说完,便又捧着圣旨离开了。

    那太监前脚刚走,后脚南宫桀便宣退了旁人,拽着池弈的衣领怒喝:“你是不是疯了?圣旨是你可以拒接的吗?你想死吗?你以为你在这里表忠心皇上就会信了吗?你以为你很伟大吗?你以为皇上会念及你吗?你以为你爱他他便会爱你了吗?”

    南宫桀脑袋发热,一大串话就这么不经过思考扔了出来,他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吼出来的,吼完渐渐平息下来,眼眶发红,恨恨地看着仍然平静的池弈,心里的委屈满溢在胸膛,只待大坝决堤,便会不受控制地滚涌出来。

    不料听见南宫桀的斥责,池弈忽然脸色变得柔和下来,怜惜地抚摸着南宫桀的发丝,“你终于吼出来了。”

    南宫桀怔怔地看着池弈。

    池弈叹口气,“这些年,委屈你了。我知道你有很多想说,想抱怨,想宣泄,却一直不得不憋住,为了我,哪怕不是为了我,我也不想看见你隐忍的样子,明明恨我,又强颜欢笑,一直支撑到这里,还陪着我来到边关,你原本光滑的皮肤,在寒风的吹刮下,慢慢变得粗糙,你原本是京城的尚书,是公子,是逍遥的花中过客。都怪我。”

    南宫桀几乎拼了命地在忍住不让眼泪滴落下来,他不想让池弈觉得自己软弱,他本就是男子,本就该与之并肩,此时还在这伤情,真是不该。他忍得肩膀都在不停地颤动,颤抖地就像秋天里飒飒的落叶。他哽咽着说:“你也知道我喜欢你,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可是,可是我知道,你喜欢皇上,我知道,我不应该纠缠下去的,可是,我真的控制不住,我心疼你,真的,他们都不理解你,但我懂的,我知道,你也一定像我这么心痛一样心痛。”

    池弈不禁握紧了南宫桀的衣袖,眼里渐渐沉寂下来。

    南宫桀忽而忍不住落下眼泪,哀伤地说:“你不用安慰我,也不用可怜我,说什么都没有用了,我们都是失败的人。这下好了,你这个笨蛋,竟然敢抗旨,他宣你进宫,你就回去不就好了,还能多看看他。现在,你死定了。”

    池弈的声音染上了萧索的味道,“他若爱我,是不会杀我的。”

    南宫桀含着咸涩的眼泪有些疯癫地笑:“他怎么会爱你?怎么会?”

    池弈闭上眼,低头一一吻去南宫桀脸上纵横的泪痕,喃喃:“那我就认命。”

    事情发生地太快了。大将军为了继续进攻而抗旨不从的消息很快在军中传开。

    封国大将军在战场上冲在前方,骁勇善战,在战后善待士兵,在军中的威望是很高的,这则消息传出来,便有士兵们集体请命恳请将军回京,不要为了军队而失去性命。这些请命闹得轰轰烈烈,军中从来不乏热血将士,更何况是生性多耿直的昇国士兵。每天亦有偏将或参谋等高级将士前来将军帐劝说,只望昇国不要无端损失一员大将。

    最终使池弈改变决定的是,他收到了皇甫渊自京城寄来的一封私信。看完信后,池弈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他有一瞬间产生了无力的感觉,他压抑住自己,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才渐渐平息下来。

    鏖战时代219年春。封国大将军快马进京,随行二十几骑。抵达京城当夜,封国将军与明武大帝于御书房商谈,谈之何事,无从得知。次日,将军便又启程回边疆,之前抗旨之事,再无人提起,不了了之。不久,昇军大破原国皇城,封国大将军直接领兵前往另一前线——昇琰若雨交界处。

    大军正在赶路。

    池弈骑在高大雄壮的黑马背上,走在队伍最前方。此时,一偏将上前,“启禀将军,军队已前行两个时辰,将士们普遍劳累,不知可否整队休息片刻。”

    池弈挥手点头。

    整支军队都停下来休息。池弈依然坐在马背上眺望远方。

    南宫桀走上前,站在马下,仰着头递上一只水囊,“走了这么久,渴了吧,喝点。”

    池弈接过水囊,对着嘴猛倒了几口,便又递还给南宫桀,眼睛仍看着远方。

    南宫桀笑着问:“远处有什么好看的,除了沙子还是沙子。这一代就是片沙漠。”

    池弈说:“我在找绿洲。”

    南宫桀歪歪头:“绿洲哪是这么好找的,你省省吧,我走了,不陪你在这里傻看着。”

    池弈哪是在看沙漠?他只是想到了前不久皇甫渊对自己说的话而已。

    皇甫渊并没有放过他。原来,早在同意池弈带兵上战场的那天晚上,皇甫渊就埋下了后招。

    “朕在酒水里下了毒。”

    “你既然信不过我,为什么当初还同意让我带兵?”

    “你是个人才。”

    “那臣是不是还要感谢皇上青眼有加?”

    “你别那副表情看着朕。”

    “那我怎么看着你?渊,你相信吗?即使到现在,我还是不恨你。”

    “你对朕做了那种事,朕没有害死你,便是你对福禄了。”

    “你到底怎么样才会爱上我?如果你执意要我死,我是不会拒绝的。”

    “朕不会让你死的。只要你每年回京一次,朕自会不断喂你解药。一直这样持续下去,你不会死。”

    “那如果我不回来呢?”

    “那你一定存了异心,死不足惜。”

    “你到底还是防着我。”

    “……”

    “既然如此,那我们的约定就算是作废了。”

    “朕何时与你有过约定?”

    “呵…皇上是真的没有放在心上吧。臣说过,每替皇上倾覆一个国家,便回来见皇上一面。现在看来,是不必的,是臣自作多情了,反倒闹了笑话。”

    “你…不用这么说话,朕……”

    “皇上能不计较臣的逾矩,臣已经很高兴了,不用违心说什么客套话。”

    “朕为什么要与你说假话?你只要知道,不管怎么说,朕终究还是念着你的。”

    “皇上…臣能当真吗?”

    “你若以为是真的,那就是真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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