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二十八、世界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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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直看完信后,缓缓地抬起头。激烈的心理斗争使他一时间忘记了所处的环境,陷入沉思。过了好一会,内心里终于有了决断。目光由迷茫和离散,逐渐变回有力而坚定。于是开口道:“你这么做,可是要害死我这个干爹?”

    王滶熟知“改革开放”在义父心中的分量,于是信心满满地等着王直充分考虑后,给一个令自己愉快和满意的答复。没想到,一向不怎么聪明的义父,经过一番比较勉强的深思熟虑后,竟然冒出这么一句出乎意料的问话。作为儿子,对于干爹,自然是以孝义为先。王滶向来觉得自己重孝重义,长久以来对于这位实际比自己年龄小很多的干爹也都毫无二心。不知为什么,干爹竟然如此认定自己的所作所为?王滶自认问心无愧,那么是不是问题都出在了干爹王直的智商上?

    王滶顿时有些怀疑,又转向确信。但王直接下来的话,无情地打碎了这个不算高明的念头。王直虽然傻,但有话说得好:“愚者千虑,必有一得”。王直再傻,也有想通道理的时候,只要他花心思仔细琢磨,终能有一回能撞着真理。

    王直见王滶一时回不过神来,也答不上话。便自顾自地往下说:“你这么做,不光会害死我,还会连累上许多人。我们解放军走到今天这一步,与大明的梁子已经结深了。你让我过去投降,不是成心要把我往死路上逼吗?我死便死罢,其余战士们也跟着遭殃。你自己说,你是不是在造孽?”

    王滶连忙说:“义父,孩儿哪敢有那个心呢?此次招安乃是严相爷一手在幕后操办。以严相爷的声誉和地位,断不会出尔反尔,过河拆桥。”

    王直因为受过5年后的初中教育,虽然学得不好,但也知道严嵩在历史上的名声很臭,简直十恶不赦。初中语课本里,还专门有首诗,就是骂他的:“尝将冷眼观螃蟹,看你横行到几时。”上次明明一切都很顺利,这严嵩却坚定不移地反对“改革开放”。使得解放军被迫改变方略,进行长征,北上抗日。要知道,王直当时可是满打满算,做好接受大明朝廷招安,当一个逍遥王爷的准备了。因此王直对于严嵩还是相当有意见的,虽然没见过他本人,但早把他记恨上了。这回情况不明,风险难测,依照经验和感觉,当然是把严嵩更往坏里想了。招安可不是寻常儿戏,如若有诈,绝对万劫不复。至于严嵩所说的“同意改革开放”,王直没往心里去。不是对改革开放,失去了信心。而是对严嵩这个人不放心。于是说:“你又不是这老鬼肚里的蛔虫,你怎知他不会出尔反尔,过河拆桥。你既然这么说,其实内心里也在暗自怀疑吧。俗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解放军主2动退居日本,已于大明和他严嵩,都再无瓜葛。何必假惺惺地送些金银财宝,还弄封书信好言相劝,十足有诈。”

    王滶原本就性子耿直,头脑简单,被王直这番明显经过充分思考、充分组织的话一冲,顿时乱了阵脚,不该如何应对。

    王直见王滶有些发呆,也知他平素就脑子迟钝,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子”,真有些道理。干脆在多教育他几句:“我解放军如今已定下东进大计。怎可未见实效,便半途而废?如果都是这样,不说东进。就是把西进、南下、北上,统统都提个遍,也是白费。我解放军东进之势,犹如利箭在弓,已经不容反悔。若是三心二意,无法坚持,不仅大业难成,以往的所有努力也都打了水漂。对外开放确实好,但时势起了变化,现在我解放军应该力主‘对外扩张’。不该画了一个圈,就永远把自己困在圈里。与其在圈里求开放不能,不如主动地走到圈外。广阔世界,大有可为。我解放军就该有‘世界梦’,去取得世界,拥有世界。”

    王滶其实也不太能听懂王直这番话的含义,以王滶的智商和阅历,并不足以做到。但他搞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傻子义父,似乎难得开窍了一回,悟得了些很高深的道理。而自己作为一个混江湖的粗人,哪怕做过些所谓精明的生意,也远远达不到理解这些东西所需要的层次。在王滶看来,王直的脾气向来是很倔的,属于“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类型。甚至很多时候,撞了南墙也不回头,非要把墙撞破了,好出去。也就是常说的“认死理”。要让这样的人下另一番决心,必须让他先转而接受另一种道理。王直既然觉得“对外开放”,并不如“对外扩张”。那就该找一个更高明,起码在“说理”上要更强的人来,劝王直重新回到信奉“改革开放”的这条老路上来。而对于不善言辞、更不善说理的王滶来说,对义父的这趟游说,可说是彻底失败了。哪怕搬出了严相爷这尊大仙的名头,也无济于事。干爹王直好像根本不认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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